夏謹華被捕了,罪名是投毒傷人。
畢竟也算是同事,所以她被送進拘留所裡也沒遭到什麼非人的對待,可身處幽閉的環境之中,再加上舊時同事看她裡或是懷疑,或是同情,可是可憐的眼神。
不過小半日的光景,她已經覺得有些受不了了。
可這樣的受不了都還是其次,最最讓她打擊的是,她居然會在這種地方,以犯罪嫌疑人的身份和慕千雪面對面。
那種屈辱,那種打擊,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表達的。
夏謹華神情憔悴,如花的臉上早已蒼白如紙,雙手不自覺地護在了肚子上,彷彿只有那樣,她纔有氣力面對一切的變故。
“你來幹什麼?”
她的態度很冷,是那種看都懶得看她一眼的表情。
慕千雪也不介意,只從容道:“你爸爸給你找了很多辯護律師,不過,好像沒有人願意接。”
聞聲,夏謹華的反應馬上便尖銳了起來:“這麼說,你是來嘲笑我的?”
自那日和趙奕辰見了面,她就知道自己毀了,不是因爲知道自己逃不掉這種命運,而是,就算他那樣對她,她還是捨不得打掉他的孩子。
那是她用心呵護了這麼久的孩子,那是她可以用生命來換的孩子,她怎麼能就那麼隨隨便便把他打掉?
明知道趙奕辰不會再回頭,更明白他能那麼做就不會給自己機會,可是,寧可像現在這樣,用這種卑微的身份面對慕千雪,她也不想失去這個孩子。
她爸爸說,她瘋了。
她仔細想了想,她確實是瘋了,要不然,她怎麼會還想生下他的孩子?
可是,除了這個孩子,她覺得自己一無所有,所以就算付出的代價再大,她也不想親手扼殺這個生命。
只是,只是………
她到底還是輸了,輸得徹徹底底:“如果你是想來嘲笑我,那麼恭喜你,你的目的達到了,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你很高興吧?”
“恰恰相反,我是來幫你的。”
聞聲,夏謹華終於擡眸看了她一眼。見她一幅職業西裝,帶拎着個黑色公文包的時候,她突然又嗤地一笑:“幫我?怎麼幫?難道你要幫我做辯護律師麼?”
“爲什麼不?”
“………”
意料之外的答案,噎得夏謹華半天都吐不出一個字來。
她是來幫她的?還要給她做辯護律師?她怎麼這麼想笑?
“你再不喜歡我,你也是我爸爸的親侄女,這些年我不在爸爸身邊,聽說一直是你在照顧她,這一次,就當是我還你的人情,以後大家就各不相欠了。”
場面上的話她不想說太多,畢竟,夏謹華於她而言,真不是什麼值得原諒的好‘姐姐’。
所以,夏波濤找到她的時候,她幾乎是一口就回絕了。
可他爲了女兒,寧願出讓所有夏氏的股份,甚至簽下永不參與夏氏經營的自願書時,慕千雪還是動搖了原本的決定。
曾經,夏波濤爲了替夏謹華他走趙奕辰,親自毀了自己大法官的信譽。如今,爲了夏謹華和肚子裡趙奕辰的孩子,又親自放棄了他掂記了一輩子的夏氏。
不能說他是個好人,因爲他連基本的道德底限都沒有,可慕千雪卻不得不承認他是個好父親,至少,他愛自己的女兒,勝出全世界。
爲人父母,那種感覺慕千雪在養育過小雨和想想之後體會了很多辛酸,她不會原諒夏波濤曾經做過的一切,也不會體諒夏謹華爲了一個男人而加害於她的行爲。
但這場官司,她還是會想辦法找人替她打,不過,有一個前提條件。
所以她纔會來見她,希望從她的嘴裡,聽到值得一聽的消息。
“是小叔讓你來的?”
“你覺得可能嗎?你做的那些事,我爸爸沒理由無動於衷吧?”
很多事情大家沒有擺明了說,可不代表不知道,夏謹華是那樣精明的一個女人,又怎麼可能不懂?
如果是小叔讓慕千雪來的,她會很感動,可是,慕千雪的那一句沒理由無動於衷還是觸到了她內心最深的悔。
哪還有臉要求小叔做這些?
“我不用你可憐我。”
別開臉,夏謹華的眼中的淚,她覬覦夏波清女兒的身份多年,除了那份算計以外,也並非全無感情。小叔對她而言,如同另一個父親,她自覺對不起他,也自覺沒有臉再接受他的任何幫助。
更何況,過來幫她的人,不是她最最最最最嫉妒的慕千雪。
“如果還有其它人願意可憐你,我也不想費這個心,可惜,除了我之外,別人連可憐你都不願意。”
這話說得極爲刻薄,終於成功地激怒了夏謹華。
猛地一拍桌子,她惡言相向:“你給我閉嘴!”
“聽說趙奕辰和聶屏婉要訂婚了,日子就在三天後。”
“………”
倒吸一口冷氣,夏謹華扒着桌子的手指都因用力過度而劇烈地顫抖着。
最不想聽的就是這個,偏偏還是聽到了。
她懷着趙奕辰的孩子在牢獄裡掙扎,他卻摟着如花似玉在準備三天後訂婚?她就算沒有和他結成婚,她也還是他的未婚妻,他怎麼能又和別人訂婚?
怎麼能?
將她的滿腔憤怒看在眼裡,慕千雪不緊不慢地開口:“甘心嗎?”
“不甘心又怎樣?我又不是你。”
說到最後,夏謹華的眼淚終於撲簌簌地落了下來,就是這一句話,傷得她根本就翻不了身。
是的,她又不是慕千雪,如果是,哪裡還會有這麼多事?
只有慕千雪可以影響趙奕辰,也只有慕千雪可以讓他放棄娶別的女人,她是不甘心,可不甘心又怎麼樣?
她又不是慕千雪,她能怎麼辦?
“你告訴我那串鑰匙給了誰,我就求周天賜幫你打這場官司。”終於亮於了自己的底牌,讓周天賜這個金牌大狀替夏謹華打官司,相對來說他的經驗更足,勝算會更大。
這樣的YOU惑,她覺得足夠讓夏謹華動搖了。
“呵!呵呵!”
不知是不是刺激太大,聽到這些,夏謹華居然只是冷冷地笑了幾聲後便再無下文。
慕千雪看着她憔悴的臉,目光順着向下落在她緊捂着小腹的雙手上。
良久,她酷冷道:“我只有十分鐘時間給你考慮,生完孩子後坐牢,還是帶着孩子離開這裡,你自己選。”
生完孩子後坐牢,還是帶着孩子離開這裡………
這個選擇題實在是太好做了不是嗎?
“不用考慮了,我要出去。”
她是清白的,她什麼也沒有做就要讓她坐牢?
她和她的孩子在地獄裡生活着,憑什麼趙奕辰還能摟着新歡快活?這樣雙重的刺激下,夏謹華覺得自己根本就不用選擇,答案只有一個,也只是一個,她要出去,她要破壞趙奕辰的所有計劃,她要讓他後悔這麼對自己,更要讓他後悔逼她打掉這個孩子。
從現在開始,孩子是她一個人的,誰也休想逼她做她不願意做的事。
“趙奕辰,是他偷走了那串鑰匙,陷害我。”
聞聲,慕千雪的眉頭一跳:“理由呢?”
“他威脅我,要我打掉這個孩子,打掉了就還我清白,不打掉,就讓我坐牢。”
“………”
從拘留所裡出來,慕千雪心情很沉重。
她沒有想到,趙奕辰現在會變成這樣,當年,他爲了保護父親和自己提分手,爲了不讓自己傷心不肯提真相,那時候他至少還是個熱血青年,可現在,他和他父親有什麼兩樣?
可真的是他嗎?是他對紅日做了手腳?
可馬場出事那天,監控里根本沒有他的身影,所以,他是買兇傷人?
就因爲要打掉夏謹華肚子裡的孩子,他就這麼做?這個理由是不是太牽強了一點?
真的是他?
慕千雪仍舊很懷疑,她的直覺一直很靈敏,不相信是趙奕辰做的,不是因爲對他這個人的人品有信心,而是她的職業敏感度讓她覺得整個事件還是透着不對勁。
可不是他又是誰?
她陷入了長長久久的沉思,以至於手機響了好久她纔回神。
是宋天楊打來的,慕千雪看着來電顯示微微一笑。
劃開,接聽:“怎麼了?想我呀?”
“雪兒,出事了,趕緊回醫院!”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聶老的死迅,來的又急又猛。
慕千雪趕到醫院的時候,甚至連老人家的最後一面都沒能見到,太平間外圍滿了人,而聶家的人把聶傳國扶了過來,又是哭又是叫的,好不熱鬧。
聶家有錢卻比不過夏家在警政界的號召力,無論他們怎麼叫囂,就是無法靠近聶老的遺體。
聶雲帆因此正式與夏波清撕破了臉,可縱然如此,夏波清的態度依舊很堅持,再有錢也不想把事情鬧大,聶家的人吵吵鬧鬧一陣後,居然陸陸續續的走了,唯一留下來的只有年邁的聶傳國。
年逾古稀的老人坐在醫院的長椅,老淚縱橫!
嘴裡喃喃不止的只有三個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再多的指責,再多的怨恨,也不忍心再去指責一個已經傷心欲絕的老人。
因爲大家都看得出來,聶傳國是真的傷心,再想要哥哥的一切,可也是從小一起長大親哥哥,那種傷痛,不是隨便做假就能做出來的。
老人獨自坐在守滿了特警的太平間外,一守就是四五個小時,直到最後支撐不住自己也倒下了,才被護士們七手八腳地擡進了病房。
從聽到消息開始,慕千雪便一直沉默着。
看着他們鬧場子,看着夏波清報警趕人,最後看着聶家人一個一個被請出了凌雲醫院,慕千雪一直表現得很平靜,直到聶傳國被護士們擡,她才難得地紅了眼圈。
“就不忍心了?”
心裡很難過,可就是哭不出來,以至於她看上去顯得很無情。
直到現在她還沒有看到外公的遺容,一開始,太平間幾乎被宋家和夏家的人封了,現在終於可以看了,她卻沒了勇氣。
她怎麼敢面對那樣的外公?
若他是壽終正寢也就罷了,可她分明聽說,是孫淑冬偷偷進了重症室後,跟外公說了不該說的話,他才因再度發病,然後………
這些人,這些吃着外公的飯,喝着外公的水過活的人,爲了錢,終於還是逼死了她的外公。
她甚至,來不及跟外公道最後的別!
早知道她應該多抽點時間陪陪外公的,四少明明說還可以再拖個三五年,怎麼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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