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問題,急忙閉上嘴巴退到一旁:“主人,二老爺已經在裡面恭候多時了。”
“你先去休息吧。”
洛北涯輕聲道,經過無期的時候,忽然擡手按住他的肩膀。
無期擡起頭,兩個人視線交匯的一剎那,他張開嘴巴想要說什麼,最終還是低頭退出房間。
洛北涯沒有追問,眼眸停留在他離去的方向片刻,終於還是邁步走進房間。
洛尚斐已經洗漱完畢,換上一聲淺灰色的西裝佇立在落地窗前,手中握着一被冒着蒸蒸熱氣的咖啡,不時送到脣邊輕輕一品。
“小琊,早安。”他回眸儒雅的一笑。
任何時候的洛尚斐都能保持最完美的狀態,不失態,不瘋魔,甚至在酒精的作用下,依舊看不見他失禮。
這一點讓任絢夕很敬佩,目光中自然多了一抹欣賞。
洛北涯淺淺一笑,“叔叔昨晚睡得好麼?”
“我第一次知道原來白酒還有一個更加美妙的用處,”洛尚斐放下手中的咖啡,“它可以治病。”
“叔叔喜歡就好,樓下的飯菜已經準備好了,下去用餐吧。”洛北涯握住任絢夕的手,微微一用力。
任絢夕擡起頭,對手洛北涯清冷的眸子,有些費解。
三個人一起往樓下走去。
雲童生早餐也準備的頗爲豐盛,做了幾種法式的燒餅和披薩,甚至每個人都配了不同口味的湯水,色香味俱全的滿桌子飯菜,瞬間讓人食慾大增。
洛尚斐剛剛坐下,眼前忽然多了一個杯子。
不等他反應過來,白色的液體已經汩汩的倒了滿滿一杯。濃烈的酒精氣味瞬間在空氣中飄散開來,刺激的他眼皮一跳。
擡眼,對上洛北涯含笑的眸子。
“叔叔,有病得治。”
洛尚斐想說些什麼,忽然低笑着緘口不語,任由洛北涯將被子推到眼前。
任絢夕並不知道洛北涯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不過大清早讓一個剛剛醒酒的人中“在來一杯”這種大獎,恐怕會胃穿孔吧……
“北涯,叔叔剛剛醒酒。”
洛北涯微笑着擡起頭,對着任絢夕露出一個訝異的表情,“這對叔叔來說,可是治病的藥。”閃亮的眸子中,夾雜着不可動搖的陰冷。
“小琊說道沒錯,絢夕,這杯酒我必須要喝。謝謝你的關心,在醫院的時候,失禮了。”他舉起杯子仰頭一飲而盡。
喉結吞動,脖頸瞬間繃起青筋,紅到耳根。
“好酒。”他大聲說道,,忽然腦袋一垂重重的磕在餐桌上,雙臂一軟杯子瞬間被掉落在地上,“啪!”一聲,摔得粉碎。
任絢夕一驚,急忙走過來扳過他的身子,握住他的手腕。
剛剛按住脈搏,洛尚斐忽然睜開了鳳眸,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指緩緩的直起身子,道:“這一雙手真是柔軟適中,絢夕,你很適合當醫生……聽說你會鍼灸是不是?怎麼我從來沒有看過你用針……”
他說着,竟然用力的捏了捏。
痛。
任絢夕本能的抽回手指,疑惑的望着洛尚斐一臉微醺的醉意。
“叔叔,你沒事吧?”
“我?我當然有事……”他指了指心口,“這裡有一個腐爛的地方,一直沒有什麼良藥可以治好它,於是它不停的腐爛擴大,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又黑又醜陋的大洞,空蕩蕩的,疼的令人想死!不過這一次……”他望向任絢夕錯愕的面容,嘴角含着莫名的笑容低聲道:“我可能有救了……絢夕,你們做醫生做忌諱的,就是見死不救吧?”
他眯着的眼眸裡閃爍着一絲悽楚的水光,似乎真的很難過……或許,不過是醉酒之後的瘋話。
但是,任絢夕並沒有感覺他的脈搏有太多的異常,正常喝醉的人脈搏不會如此平穩。
她退後了一步,忽然發現一旁佇立的男人正盯着自己,似乎還有一下緊張。
“北涯,叔叔是不是醉了?”
她退後一步,走到洛北涯的身邊。
洛尚斐忽然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走到洛北涯身邊,身子忽然一個踉蹌趴在了洛北涯的肩頭上,洛北涯用力一託,纔沒有北他推到。
“北涯……”
洛尚斐忽然對着他的耳邊低聲說道:“我想要你的老婆。”
洛北涯一把將他推開,洛尚斐踉蹌着退後了數步,撞在椅子上一個沒有扶住,摔倒在地。
“洛尚斐,你夠了!我知道你沒醉,也不用演戲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洛尚斐索性索性坐在地上放聲大笑,一直笑到眼淚也飆出來,他才終於收住笑聲,眯着眼睛盯着洛北涯一字一句的說道:“你奪我所愛,我以牙還牙!”
說完,他站起來搖搖晃晃的往樓上走去。
“二……”
雲童生想要追過去,洛北涯擡手示意不要管他,任由洛尚斐一個人搖搖晃晃的上樓,一直拖着身子回到自己的房間,咣噹一聲,關上房門。
一直隱匿在走廊轉角的兩個人悄悄的走了出來。
無期望着洛尚斐的背影,擰緊了眉頭。
明舞也同樣看重他的背影,低聲問道:“無期,昨天晚上二老爺真的沒有出過房間嗎?我真的看見他和夫人昨天晚上在天台上,那種樣子似乎很親密……“
“胡說什麼!“
無期冷着一張臉,低喝一聲。
“少爺對她那麼好,她怎麼可以背叛少爺!”明舞憤憤的說着,忽然發現洛北涯竟然站在樓梯轉角,無聲的注視着兩個人。
她急忙捂住嘴巴,地下頭去。
“你們兩個,跟我到書房來一趟。”洛北涯低聲命令道。
任絢夕吃過早飯,一直在花園裡散步。洛北涯這個時間需要一些獨處,處理公務。她也不想每天都纏着她,但是又不知道做什麼好,只能無聊的在院子裡溜達。
看起來,找一個寵物陪着她,似乎不錯。
心裡正合計,一個熟悉的身影快步總眼前穿過,她立刻大聲叫道:“任炫辰,你給我站住!”
任炫辰身子一停,轉過頭面無表情的看着她,半響,忽然嘴一撇。
“叫我有事嗎?!”
“你這小混蛋。”任絢夕走過去一把揪住他的耳朵,用一提,“你姐我必須要有事才能和你說話是不是?你很忙啊?!”
“當然!我每天要讀書溫習,不像你這個無聊的家庭婦女每天無所事事,像一塊爛山藥一樣,被人算計了都不知道!”
“家庭婦女?我哪裡像!還有你姐姐我冰雪聰明,怎麼會被人算計!你一天到晚在學校裡都學了什麼,只學會了胡說八道嗎?!”
“放手,好疼!”
任炫辰殺豬一般叫了起來。
任絢夕這才鬆開手,在他屁股上踢了一下,“這幾天爲什麼不出來吃飯?”
“秘密。“
任炫辰忽然抿嘴一笑,趁着任絢夕不注意一個箭步衝了出去,遠遠的又傳來一句,“老姐,我不會看着別人欺負你的!”
“壞小子,照顧好你自己吧!”
任絢夕不屑的一撇嘴,心中卻涌上一抹暖意。
她的弟弟終於甦醒了,像想象中那個開朗的男孩子一樣,開心的活在陽光下。
只不過……他說的被人算計,是怎麼一回事?
驀地轉過頭,發現二樓陽臺上一個人正無數的佇立在落地窗前,隔着玻璃和距離,她卻感受到一種難以形容的殺意。
洛尚斐……
她對二叔的印象還算不錯,這個男人至少不狂妄,也沒有長輩的架子,卻很有自己的個性。這個年頭自卑的毛驢和驕傲的孔雀太多了,人們似乎都無法正確的定位自己。像他這樣一個悠然自得不卑不亢的男人,還真是令人覺得敬佩。
只是,那種殺意是怎麼回事?
她自問沒有得罪過這個男人……甚至在無期的問題上,她一直想要說服洛北涯。
難道是錯覺?
這個問題從這一刻開始,一直困擾到晚上。甚至在吃晚飯的時候,任絢夕也疑惑的看着洛尚斐,不時皺起眉頭咬着筷子。
“怎麼了,飯菜不合胃口嗎,夫人?”雲童生以爲任絢夕沒有喜歡吃的東西,今天做的全部都是日式料理,他以爲任絢夕吃不慣。
“沒有沒有,我只是在想一個問題,沒有想明白,童生,你的廚藝是一流的,我超級喜歡。”
“嘿嘿,謝謝夫人誇獎。”雲童生開心的說道。
“想什麼那麼出神?”洛北涯夾了一塊壽司放在她的碗裡,擡眼看着她純淨的面容,“有事可以和我商量,別把自己累壞了。”
任絢夕淺淺一笑,露出可愛的牙齒,“我……”
她還沒等回答,旁邊忽然插入一個帶着某種戲謔嬉的聲音。
“絢夕,你該不會是在想我吧?”
這一聲絢夕叫的那麼親切,聽在洛北涯的耳朵裡卻刺耳無比。從一開始,是誰給他這個權利這麼叫的?
洛北涯扭頭擰起眉毛,陰冷的注視着洛尚斐。
“叔叔,我剛剛忘記一件事情,今天晚上給你準備的藥還沒有喝呢——童生,把酒拿來,要六十二那瓶。”
“啊?”
雲童生有些猶豫,那種酒喝了會不會出人命啊?尤其每一次二老爺喝酒都像自殺一樣。
“快去,還愣着幹什麼!”
洛北涯忽然怒喝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