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也就是翡翠公盤的開盤日,紀小離二人去的時間已經算是夠早了,可是到達交易大廳的時候,大廳裡已經擠滿了人。
這會兒雖然還沒到盛夏,不過天氣也已經很悶熱了,尤其交易大廳給人有種密不透風的感覺,裡裡外外都有荷彈士兵把守着……珠寶商和藏品專家等的一年一度的翡翠公盤,加上這一段時間市場的不穩定性和翡翠毛料的緊缺,中間也有一些緬甸軍方的手腳,所以所有人都抱着能搶則搶的態度。
原本過來是持着溫和態度的商人,可是看着同行一臉通紅的架勢,也都豁出去了……大不了砸錢,可是如果不砸錢又意味着什麼?意味着當珠寶店在銷售旺季的時候拿不出貨來,要真是那樣,虧損的結果可不是常人所能消受的。
紀小離第一次來這種地方,的確是被這駭人的人流量給驚住了,才呆了不過半個小時,背脊上就出了一層薄汗。
“竟然是這樣……我有種預感,這回的成交額肯定會高的嚇人。”紀小離咂了咂嘴,自己不過是找點樂子過來見識見識,倒是沒有珠寶商那種血拼的幹勁,如果能賭到好東西那自然是好,賭不到她也不會勉強,更不會用高價和人去爭。
秦振陽點了點頭,“雖然拍的價格高,不過等稍微加工一下,從市場上一走,賣出去的價格又翻了幾倍,所以對於這些人來說,還是挺合算的。”
紀小離也明白這個道理,可是看着這些人不要命的架勢,敢情這些翡翠都不要錢似的,拼命地記錄號碼,然後開始觀察下一個。
“我們分開看?還是一起看?”雖然形勢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不過紀小離還是有種躍躍欲試的心態,賭石也就是一種賭博,只要玩的不大,小賭怡情還是可以的。
秦振陽看着小妻的神色,心裡瞭然,在她肩上拍了拍,“分開看也行,不過別走太遠了,至少讓我能夠看得到你。”
紀小離利索地答應了,然後轉眼就……把某人的話給忘了,專心致志地四處找寶貝去了。
交易大廳有一樓二樓,當然也有全賭的毛料和半賭的毛料。昨天晚上三大爺和她普及了一點這方面的知識,紀小離也算是瞭解了一點。
半賭就是毛料被切開一塊,這叫做開窗,或者從邊上打磨掉一點石頭的外皮,叫做擦石,不管是開天窗還是擦石,其目的都是爲了讓毛料裡面露出綠來,只要出綠了,就證明這塊石頭裡面有翡翠,購買毛料的人就可以根據顯露出來的綠意來判斷石頭裡翡翠的種色,這樣的賭法,也就叫做半賭,相對而言,風險要比全賭來的小一點。
其實要說紀小離會不會看石頭?她對這方面完全就沒有任何瞭解,之前在玉石街撿漏憑的也就是運氣而已,至於今天,她也就是想試試手氣,沒別的想法。
這裡翡翠原石的商人也有一些,各個展位上都有些專業人士在看,有的拿着放大鏡在看,有的拿着手電筒,至於紀小離,她什麼也沒帶,就用一雙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些石頭。
正因爲什麼都不懂,紀小離就有些好奇地打量旁邊的人是怎麼鑑定這些石頭的,而坐在毛料展位中間的玉石商人則是喊了她一聲,“小姑娘,你是才入行的吧?”
紀小離搖了搖頭,笑了笑,“我沒入行,還是門外漢呢。”
“難怪了,其實就像剛剛吧,別人在看毛料的時候,其他人是不能插一手的,只有確定了這人不要了,纔可以上前查看,這都是規矩。”
紀小離知道這是人家的好意,當即道了謝,然後又問起了這些半賭的料子什麼纔算是好,那中年男人倒是也挺熱絡,指着不遠處的一塊橢圓形毛料道,“這就是半賭的毛料,你們看,這切口處已經出綠了,而且水種不錯,一般翡翠毛料,越是靠近石心的地方。翡翠種色越好,當然,例外的情況也很多,這塊毛料說不準裡面就會出玻璃種,但也有其他的可能性,不過裡面有翡翠這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之所以說是半賭,就是賭裡面翡翠的品級種色和形狀大小。”
紀小離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她也不是這做專家的料子,就直截了當地問道,“我想問一下,這毛料的標價是多少呢?”
“這塊毛料表現還不錯,裡頭掏幾套手鐲出來也不費事,而且最差也是冰種,所以定價就在兩百萬了。”
兩百萬買一塊石頭?即便是已經看到一點綠了,可是紀小離還是沒那個狠心,既然是小玩玩,她就不想真當這個冤大頭。
“那有沒有比較便宜的石頭,我對這些也不太懂,就是碰碰運氣,如果能賭出翡翠最好,賭不出也沒關係的。”
那人一愣,不過也沒有露出不耐煩的神色,畢竟這兩年翡翠毛料到了這裡,基本沒有賣不出的……所以紀小離開了口,他就指了指邊上一堆全賭的毛料,“那些價格還可以,你看看?”
紀小離在全賭的毛料這邊挑了一會兒,這老闆還沒不錯,而且她的確沒想法真把交易大廳轉上一個圈,所以就乾脆蹲在這裡細細地挑選……
因爲之前在玉石街上選了一塊最平凡不過的石頭,結果中了大獎,這一回紀小離換了一個想法,選了一塊灰撲撲的,外表看起來特別醜陋的石頭……石頭大概有三四十斤,倒是也不重,不過只挑一塊,想一對一就中的概率也不大,紀小離又看着挑了兩塊中等個頭的,“老闆,我就要這三快了,你看看是什麼價格?”
“我看看……三快加起來就給個四萬吧。”畢竟真正賺錢的還是在半賭的料子上,陳姓老闆倒是也沒在意這幾塊料子。
這會兒選了這麼久,時間也快到中午了,明標區的人雖然多,不過二樓暗標區的人也有不少,紀小離給三大爺打了個電話,沒多久,人就過來了。
紀小離的精神還有點亢奮,顯然還想着今天是不是能撞大運呢,“我買了三塊石頭,你說是現在解還是呆回兒再解呢?”
秦振陽看了時間,“現在時間不早了,等吃完午飯後再來解。我那邊買了一塊全賭的一塊半賭的,下午一起解開。”
“你沒投暗標?”
“人太多,而且這次全賭的毛料表現不太好,投暗標的話結果可能要到隔天才出來,不想等。”
紀小離扁了扁嘴,“看看這回我們倆誰的運氣更好一點。”
秦振陽眯着眸子淺眼一笑,要說運氣,自己的運氣恐怕還真沒小傢伙這麼好,“那等下午的時候一起解了就知道了,先去吃飯!”
兩人瀟瀟灑灑地去吃飯,不過那些忙得滿頭大汗的珠寶商卻沒有這樣的閒情逸致,他們連同幫手都還在原石堆裡繼續撿漏,沒什麼底氣的選明標,賭性更大的選暗標,左右到了飯點,也很少有人離開交易大廳。
紀小離感慨,一羣瘋狂的人類啊。
不過吃飯的話這天也沒什麼胃口,一是天氣太過悶熱,二是紀小離太想知道結果是什麼……雖然只花了小几萬玩玩,可是想到三大爺也買了兩塊原石,她的賭性就起來了,有種想翻身做主人的感覺。
其實能現場買,現場切的人不算多,有些的是怕一刀地獄,想留着回去再切……有些的迫不及待,就像是紀小離這樣沒有耐心的,就會當場給切了。
前面還有兩個人,一個人已經解石完畢,另一個則是嚥着口水,面色緊張到發白,手腳都在哆嗦着。
周圍也有不少人在圍觀,其中不乏翡翠商人,如果是看到成色不錯的翡翠,他們還是直接出價購買的,畢竟這回毛料表現不行,而且價格飆的老高,翡翠原料對於他們來說太緊張了。
輪到紀小離前邊的男人解石,那塊足球大小的半賭毛料放在切石機下輕輕地擦着,旁邊的人則是出聲安慰,“劉老弟,你這也不是第一次賭石啦,雖然花了四百萬聽起來有點多,可是這可是老坑種的半賭毛料,而且都出綠了,你就想想……呆回兒真要出了玻璃種的翡翠,你豈不是大發了?”
男人面色稍霽,劉大同雖然也和助理單獨過來採購了幾次,前面幾次都是成績平平,他是董事長的私生子,那個正牌夫人和正牌兒子都在使勁地排擠他把他擠出公司,如果他不做出點成績,隨時都可能連現在的位置都坐不住……
他的額上在冒冷汗,在一陣刺耳的‘卡擦’聲中,半賭毛料被一分爲二。
此時,人羣中傳來巨大的嘆息聲。
“可惜了……”
劉大同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登時一個大男人也顧不得面子了,嚎啕大哭起來……旁邊的看官也都是搖頭不語,正所謂一刀天堂一刀地獄可不就是如此,來賭石的誰沒有點承受能力呢?
紀小離看着男人痛苦的臉色,自己也跟着緊張了起來,手掌心裡冒着冷汗,那邊已經開始擦起了石。
周圍的看官們並不看好這塊石頭,從全賭的料子本身看就已經很糟糕了,一分價錢一分貨,能擦出什麼來?
那塊長相一般的毛料被固定在機器上,隨着砂輪轉動所發出的“滋滋”聲,圍着毛料的一邊打磨了起來。
“先聽一下,從這裡切!”
紀小離摒住了呼吸,下一刻只聽場中的人大叫一聲,“出綠啦,賭漲啊!”
有人專門拿着清水去清洗出綠的半邊石頭,而人羣中已經有人開始報起了價位,“水頭還算不錯,綠意雖然比較淡,不過顏色正,做手鐲也可以了,算是中上檔次的翡翠,我出一百萬人民幣。”
“我出一百一十萬!”
“我出兩百萬!”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冒了出來,紀小離扭頭一看,可不正是韓秉東那廝嗎?而一旁的三大爺此時已經冷冷地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