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那兩個來咱們村的瓜娃子，咋整啊？”
“是啊村長，之前來了幾個人，把老村長還有牛娃都抓走了，這兩個人也不知道是什麼人啊！”
高歌聽着宋淵翻譯，有些蒙圈了。
“這又是瓜娃子又是咋整，他們到底是哪人啊？”
“咳咳，綜合體吧。”宋淵說道。
高歌樂了。
宋淵並沒有受到高歌的干擾，繼續着翻譯，高歌也盯着鏡子，有一種看監控的感覺。
誰也沒有注意到，在門縫處有一個小光點。
“村長，我覺得，咱們得小心點，免得他們惹怒了水龍王，到時候，倒黴的就是咱們趙家溝了。”一個骨瘦如柴的中年男人小聲說道，說完這句話，就開始劇烈的咳嗽，看上去就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
“是啊，村長，依我看，咱們還不如先下手爲強……”另外一人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老人給打斷了。
他吐了口眼，怒道：“胡說八道！什麼先下手爲強，咋的，小五，你還想要殺人啊？”
說話那人臉一紅：“我就是這麼一說，哪敢啊……但是咱們也得防着點不是？”
“殺人這種事情，咱們肯定不能幹。”村長嘆了口氣說道，“之前王權的死，也不能賴咱們，他惹怒了水龍王，還着了邪，非得往外面跑，如果不燒死他，咱們村子都得完蛋……”
一羣人默不作聲。
“雖然王權不是咱們趙家溝的本村人，是入贅過來的，可好歹也算是我們趙家溝的一份子了，哎……要是可以的話，我也希望他好好活着啊！誰知道這瓜娃子竟然着了邪，被蠱惑着往外面跑，對了，趙老七，老子跟你說的明明白白的，王權家的屋子你不能佔着！人雖然是死了，但是那屋子是他的就是他的，咱們已經對不起他一次了，不能還幹喪良心的事情！還有，他們家的墳，咱們過年的時候也得拜一拜。”
“村長，聽你的！”一箇中年男人紅着臉說道，“其實，我佔他們家房子沒別的意思，就是擔心屋子長時間不住落灰厲害，而且還在他們家擺了個靈位。”
“有心了……”
“都是該做的。”
村長嘆了口氣，繼續說道：“那兩個外來人，咱們先等一等，如果他們真的是過路的，明天應該就會走了，如果他們不走的話，咱們就把他們打暈了送出去，知道嗎？”
“好嘞！”
“行了，今天就到了這，散了吧……”
一個個的走出屋子。
鏡子被宋淵收了起來，高歌發現他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
高歌也知道，此時的宋淵心裡在想些什麼，笑着說道：“是不是覺得，這趙家溝的人心思也不壞？”
宋淵有些尷尬，點了點頭。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忽然冒出這樣的念頭。
“其實，你的想法沒什麼錯，他們確實不壞。”高歌說道，“但是他們很蠢。”
宋淵使勁點頭，對於這一點他深以爲然。
如果他們不是蠢的話，又怎麼可能會相信水龍王這樣的鬼話，又怎麼會想着給所謂的水龍王上貢送少女？
又怎麼會覺得，那王權是着了邪，並且將他燒死呢？
事實上整個趙家溝可能唯一清醒的人就是王權，這就是典型的世人皆醉我獨醒，可這並不是什麼好事，因爲當只有一個人獨醒的時候，這個清醒的人就會被定義成一個異類，等待他的，就是死亡了。
這纔是“難得糊塗”這四個字的精髓之處，只是趙家溝的人已經將主意打到了他女兒的身上，想要裝糊塗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這才選擇奮力一搏，卻沒想到問題不但沒有得到解決，反而還讓自己一家都喪了命。
“雖然他們心眼不壞，但是他們做出來的事情都挺壞的，或許他們是被蠱惑了，但是難道他們就一點責任都沒有嗎？爲什麼他們那麼容易受到蠱惑？爲什麼從來都沒有懷疑過？”高歌嘆了口氣，將手中的菸頭扔在地上踩滅，語重心長的對宋淵說了一句話，“他們不壞，但是蠢，可往往，蠢比壞還要可怕，因爲做壞事的時候，大家心裡還會意識到這不是什麼好事，並且心生慚愧，但是你覺得他們真的慚愧了嗎？他們不但沒有覺得，害死那些少女是一件多麼喪盡天良的事情，反而會覺得，自己這麼做是爲了保護這個村子。”
“燒死王權一家他們覺得自己錯了嗎？他們依然沒有，他們覺得，王權是着了魔，所以不得不燒死，他們這麼做依然是對的。”
黑夜中，高歌的目光熠熠生輝，他看着宋淵，認真問道：“所以你覺得他們值得同情嗎？”
宋淵反覆咀嚼着高歌剛纔說的話。
最重要的還是那句，蠢比壞更可怕。
以前高歌就曾經說過這樣的話，只是這一次，這句話在這個地方被體現的淋漓盡致了。
成爲了趙家溝每個人最爲真實的寫照。
如果現在有個人站出來指着他們的鼻子說，他們錯了，他們不但不會感到羞愧並且認同，反而還會覺得說出這番話的人不懂得他們的良苦用心，是着魔了，是應該被燒死的異類。
正如他們對待王權那樣。
沉默了許久後，高歌說道：“先睡一覺吧，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
“那咱們……”
“放心吧，他們要是真的想要做些什麼，我也能察覺到的。”高歌笑着說道。
宋淵點了點頭，也就沒多說什麼了。
高歌入睡的很快，宋淵卻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之前高歌說的那一番話，給他造成了一定的衝擊力。
原本他對趙家溝的人是心生同情的，但是仔細想了想，覺得這些人也不值得同情。
無知，不能成爲任何人做錯事的擋箭牌。
難道就因爲消息閉塞，所以就可以胡亂殺人了？
因爲對未知的恐懼，就可以成爲他們殘害他人的通行證？
不對的，不該是這樣的……
思考着。
迷迷糊糊着，睡着了。
第二天，還是敲門聲把他們吵醒。
“阿爸讓你們起牀吃早飯啦！”一個大概十七八歲的女孩站在門口，只探出一個腦袋，紅着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