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顏心裡跟被什麼東西挖去了一塊一樣，血肉模糊而痛徹心扉，瞬間傳至五臟六腑，四肢百骸，痛入骨血難以承受。
這大概是她，清醒的意識裡面最痛的一次了。
相衍從兜裡拿出來的那個小袋子，她認得的。
葬禮過後，他留了一部分骨灰下來裝在自己身上，就連蘭詩琅都罵了很多次，說人都死了抓着一把骨灰有什麼意思。
現在看看，有意思，可有意思了！
司顏一瞬間便是淚流滿面，這個樣子的相衍和他所做的一切，當然有意思了，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又何止是她一貫的伎倆，原來相衍纔是最早教會她使用的人。
用她的死來懲罰他自己，捏着一把骨灰不放，不是因爲他要折磨自己，而是爲了葬送自己，讓他可以與她融爲一體，真正意義上的血乳相融。
他把她的骨灰撒到了自己的心口，不知道被什麼利器隔開的心口的位置。
這還不算，他將她種到了他的心口，放在了心尖上，護在了他最珍貴的地方，然後還想要用針縫合起來，用他的血肉靈魂去呵護去珍藏……
呵呵……司顏已經哭不出聲音來，只是看着他，就說不出一句話了。
相衍的手段，自然也狠，他想要用他的命換他們一個交集，一個可以把她放在心尖上去疼去寵的交集。
一個死後的長眠，換他們融爲一體，在自己家的花園裡面，以強大深情不可一世的高傲的姿態，護着一旁那個墓碑……
靳昕和舒凡他們衝進來的時候，相衍正面色平靜的拿着紙巾在擦胸膛前的血跡，無論怎麼擦始終都沒有碰到那些撒了粉末的位置。
包括易堯在內，進來的幾人都瞠目結舌，對着所看到的眼前的一切，他們沒有資格去評價什麼，也沒有能力去阻止什麼，只能這樣怔怔的看着。
約莫過了一分鐘的時間，相衍才擡頭，大概是因爲臉色過於慘白無血色的原因，連他的氣質多柔和了不少。
“靳昕，給我包紮！”相衍說着，聲音聽不出喜怒哀樂，但他們卻都察覺到了相爺此刻的情緒……似乎很輕鬆愉悅。
靳昕愣了一下只覺得頭皮發麻渾身頭疼，看着相衍心口那血淋淋的傷口，他學的那點兒醫術似乎根本就用不上一樣，他不知道該怎麼去做。
這是第一次，他後悔做一個醫生。
舒凡手中還拿着一把匕首，刀鋒有着星星點點的幹掉的血跡，顯然是用過很久了。
司顏不經意的看了一眼，心裡卻又像是被千刀萬剮了一般，刀刀見血。
那把匕首……
她用來自殺的匕首，竟然用得到了相衍的身上？
相衍……連死，他都要選擇體驗她的痛苦嗎？
司顏閉了閉眼睛，她記起來了，相衍說過，如果她受傷，那麼他會十倍百倍的懲罰在自己身上，加倍的感受她的痛苦，然後更加疼惜她……
他從不食言，她知道了，也記住了。
蘭詩琅兩手緊握成拳，眥目欲裂，連自己的嘴脣什麼時候咬出血了都沒有察覺，就那麼哀而不傷的看着相衍，看着那個若無其事雲淡風輕的叫醫生幫他縫合傷口的男人。
那個，絕口不提心口空了的，血淋淋的傷口是如何而來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