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揉着額頭坐在我孃親旁邊,讓阿桃再把髮帶勒一勒。這腦仁裡面,像是哪吒腦海,一陣一陣的腦漿翻涌,難受得要命。胃裡一陣噁心,感覺有什麼要噴涌而出,侍女阿菊立馬舉起唾壺,乾嘔了好半天,什麼也沒有。看來昨夜已經吐得差不多了。
“孃親說,那葡萄酒喝起來就想很蜜汁似的,不會醉,那小娃娃都能喝幾壺。”我捶捶胸口抱怨道。
“你說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整天在外喝成這樣,名聲在哪兒,以後如何去找好兒郎。”大哥哥有些恨鐵不成鋼:“母親也是,自己玩就算了,小妹妹還小,也帶着一起瘋。”
我心口又一陣噁心,大哥哥立馬吩咐:“還不趕緊再弄些醒酒湯來,蜜餞也再加一些。”
大哥哥容言頗有長兄如父的架勢,家中威嚴甚至比父親還要多上兩分。眉目間像極了皇爺爺,一副威嚴中透着狡詐,狡詐中透着算計,算計中透着善良,一副不可侵犯的神威,夾雜這人不是個好人啊。
家中我排第五,上面四個哥哥,其中三哥哥,四哥哥和我和母親最是合得來。由於我們四人在一塊,實在能上天,皇爺爺找了個祈福的理由,把他兩扔進了古家祈福道館,清修幾年。
三哥哥容修,像是在道館悟到了可以飛昇的真道?深陷求道之路不拔,按照目前的狀態,可能是要出嫁了的。
孃親十分坦然,她覺得道士能夠喝酒,那也無妨,不像和尚。只要能喝酒,成不成道士無所謂,反正能和她喝上兩壺就成。
四哥哥容靜,和孃親最是想象。看似玩世不恭,滿肚子壞水,內心溫潤善良。
而二哥哥和大哥哥永遠一條線,知道的曉得他兩是親兄弟,不知道的會以爲二哥哥就是大哥哥的跟班小廝。孃親十分頭疼,我們家這種高門大戶,個個孩子從小薰陶,不說才學有多麼德行,但審美是沒有啥問題的。
怎麼就出了二哥哥這般審美能力完全沒有,氣質還差上幾分,容貌談不上俊美,普通到換一身粗布扔進田裡,像極了種田的老頭。感情從小牛奶沐浴,都糟蹋了牛奶。
也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如若不是在自己府中出生,孃親肯定要查個一清二楚,不指定抱錯了,被人偷龍轉鳳。一家人站在一塊,他顯得極其格格不入。
“孃親!”一聲如牛壯吼,猜都不用猜,我二哥哥來了。
我微微擡眼看了下他,綠色長袍,滿滿刺繡上各種大花朵,紅的,黃的……頭更疼了,二哥哥這色彩搭配,已然到了登峰造極,全然看不懂了。
“哎。”我有孃親不約而同嘆口氣,四目相對,頗有深意的低了下頭,頭疼,不想說話。
“孃親!”二哥哥對孃親行禮:“小五的夜明珠沒找到。”
“沒找到就沒找到吧,一顆珠子而已。”孃親無所謂:“雖說是御賜之物,但實在找不到,去你皇爺爺跟前求一求,問題也不大。”
“不成。”大哥哥皺眉:“母親萬不能再仗着恩寵不可一世。如今多事之秋,皇爺爺年歲已高,太子叔叔那邊表面看着恭順,實際不一定有什麼舉動。萬一皇爺爺有個什麼,這朝堂怕是要變天。我們家一直太過高調,樹大招風不知道有多少人看不順眼。這種情況,還是不要讓人留下把柄的好。”
“說來也十分奇怪。”大哥哥說:“盤點了小五扔得所有東西,唯獨這夜明珠不見,其他都在。雖說是御賜之物,但也不算什麼稀罕寶貝。”
“着人好好的搜一搜,橫豎是在自己家地盤不見得,仔仔細細還是能找到的。不定是那個娘子看好看,給撿了回去也不一定。”孃親交代清楚,回頭看我:“今晚還去不去看看那羣小娘子?”
“您剛不是說不喝酒了嘛?”
“就去看看,不喝酒不喝酒。”
我信你個鬼。
天剛黑,我就被我孃親,拉倒了風月樓。一路馬車已經走得十分平穩,我卻還是覺得小命快沒了。
我是有些佩服我孃親的精神的,你說一個長我如此多的女人,怎麼比我還生龍活虎。一說到這個,她就說我缺乏運動。姑娘家家成天躺着,至今都不會騎馬,真是他們齊家一大敗筆。
這麼想,還真是,這一輩出了我不會騎馬……這也不能怪我啊。小時候外公給我買了一匹小馬駒,教我騎馬,奈何這小馬性子烈,把我摔了下來,可破了皮。外公心疼要死,死活不讓再上馬。後來也不曉得誰傳出去的,誰帶我出去,若讓我傷到一根頭髮,回來打不死他。
久而久之,就在沒人帶我做一些很酷的項目。比如騎馬,射箭,舞刀弄槍。
一個武官家的外孫女,竟然出了喝酒架勢還像他們家的以外,其餘不堪一擊。
我內心是很羨慕我那些哥哥們的,身手了得,精通騎射,馬背上的英姿勃發,讓我十分的嚮往。
“你看那個張家小公子,書畫了得,學富五車。模樣俊俏,據說千杯不醉。”我孃親玉指一擡,我尋眼望去,石桌前坐這個玉面書生。
“你在看看那個,禮部侍郎家的大公子。聽說一手好琴撫得極好,樓裡好多小娘子的座上客,性格最是溫順。”她玉指一移,又指上了一位白衣公子。
她就這般給我指了七八個,我再被酒精麻痹,腦回路不好使,此刻也反應過來,她帶我來選郎君了。這傢伙感情好,孃親帶女兒到風月樓擇郎君,看起來真像是擇牛郎。
選着選着,又給我倒上了葡萄酒。我說:“孃親不是說,今天不喝了嗎?”
“嗨,最好的解酒方式就是用酒,透一透,待會兒就舒服了。”她朝我眨眨眼:“你爹爹要回來了,回來我就不能再怎麼喝了。他若生氣了,還得花心思哄,可煩。”
我掃了一眼風月樓,平日裡雖說達官貴人也不算少。但今日未免也太多了些,大多都是未成婚的年輕輩。我有點詫異,我這孃親,不會爲了讓我選郎君,特意招了京中大半的未婚公子過來吧。
“我可沒那麼蠢。”孃親像是讀懂了我所想:“雖說也是想給你選郎君,但做這種事也太丟了面子。這些是忠勇侯家大公子下的帖子,過來看西域小娘子們的。剛好定的這一日,我想着趁機你可以選一選。有看上的,我們再去了解了解,找個機會辦個宴會啥的,在接觸接觸。”
我在我孃親的慫恿之下,喝了兩壺,胸悶得慌。帶着阿桃去花園逛逛。
前廳西域小娘子們在跳舞,人們大都圍在了前廳,花園顯得格外的冷清。我坐在鞦韆上蕩了蕩,更難受了。趕緊喚阿桃去給我弄點清單的湯汁過來。
阿桃剛走,一個小小黑影蹦了過去。我還沒回過神,撲騰一聲,黑影掉進了潭子裡,撲騰撲騰掙扎幾下,才喚出:“救……救命啊!”
我顧不得腦仁疼,衝了過去。這是誰家傻子,不看路,掉進去了,還是尋這來自殺了?
走近一看,小小的孩童,估摸不過七八歲,撲騰撲騰,嗆了幾口水。我喚了幾聲來人,可這位置有些偏僻,前廳聲音又極大,沒人來。可我也不會水性啊,眼瞅着那孩子嗆不行,再不撈上來,怕是真死這潭子裡了。
伸手試了試水,雖說入春很久了,但這水還是十分刺骨。
潭中的小身子咕嚕咕嚕又嗆了幾口水,體力不行,像是要下去了。好吧,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心一橫,跳了下去。我不深,纔沒過我的胸口,這水可真是冷啊冷啊,不住打了好幾個冷噤。
哆哆嗦嗦喊道:“小孩,你別掙扎,我來救你,你別動。”
顯然,他聽不見我說話,咕嚕嚕沉了下去。
這水裡行走可真不好使,我盡最大的裡伸手把那孩子拽起來,用力一拉,抱在懷裡。他抽搐了幾下,吐了口水,又開始掙扎。
那啥那啥,小孩你別動,你別掙扎,我也不會水。大哥,別壓我頭,別扯我頭髮,誒,大哥!!這小孩力氣怎麼那麼大,他奮力掙扎,這下,我也跌下去了。他趁機踢了我兩腳,咕嚕嚕,咕嚕嚕,還我嗆水了。
這水真是可怕,我撲騰撲騰也開始掙扎:“救命啊……咕嚕嚕!”
太難受了,我不會人沒救起來,還把自己搭進去吧!
“撲通,撲通。”聽見了幾聲落水聲。
“快去救小郡主!”聽見了阿桃的呼叫聲。小孩,你別再踩我臉了,小孩。得救了得救了,聽見阿桃的聲音,我就知道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