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刻骨銘心

葉無雙回到止華宮的時候,玉雅正點着燭燈在門口迎接。殿門外清幽的蛐蛐與蛙聲叫得正歡,不由讓人覺得偌大的宮殿裡,除了動物的聲音以外,就沒有人的生氣了。

看到秦後完好無損的回來了,玉雅算是鬆了口氣。立即上前迎接道:“娘娘,怎麼樣,沒被責罰吧?”

要知道,她們今天做的這件事情實在太大膽了。得太后高興也就罷,若稍有不慎,就是掉腦袋的事情。

玉雅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成了秦後的幫兇。向來內斂而規矩的她,從來不做逾越宮規的事,但這一次,她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對,或是半年多的相處下來,二人之間已有感情,面對她的苦求,她實在不忍拒絕。

葉無雙搖搖頭道:“沒事。”

燭光下,玉雅瞬間看清了葉無雙的臉,那猙獰的刀疤像螃蟹的爪子一樣在她乾淨的臉上耀武揚威着,哪怕早就見過,可在這孤寂黝黑的晚上見到,還是沒由來的嚇了一跳。

“娘娘,你的臉……”沒說完,玉雅又話鋒一轉:“面紗呢?”

“在這裡。”葉無雙高高的舉着,又若無其事的戴了回去。

“你的容顏被人瞧見了?”

“嗯。”

“有誰看到?”

“只要在大殿之上,所有人都看到了。相信不到明天,整個皇宮都知道我被毀容的事實。”

“娘娘你這是要故意要跟皇上對着幹嗎?”宮裡鮮少有人知道葉無雙的臉是讓疾行雲親自毀了的,而玉雅就是少部份人裡的一位。其它一些丫頭有的被封了口,有的被送出了宮,剩下的就成了趙雪燕的親信。

葉無雙苦澀的搖了搖頭道:“你以爲我是故意讓別人看到的嗎?是有人故意爲之罷了,我就順應她的意思而已。反正這張臉已經毀了,遲早會讓人知道,何必遮遮掩掩?”

雖然她的這份坦然氣度讓玉雅刮目相看,但玉雅更爲擔心的是,以她現在這樣子,估計連太后也不一定會幫她了吧。因爲在宮中生存的妃嬪都不談什麼真情實意,要的就是相互利用。在宮中爲婢多年,她早已看透主子們的明爭暗鬥。有利用價值時百般討好,沒有價值時視你如草芥,隨意踐踏。

娘娘本就被打入冷宮不受帝寵,如今連這副模樣也公諸與衆,那麼稍有聰明一點的人,肯定都不願與她沾上關係。太后更沒有必要爲了幫她,而得罪至高無上的皇帝了。

對於玉雅的操心,葉無雙沒有太多憂慮,她清淺的轉身入屋,語氣緩緩:“一切就看老天肯不肯幫我了。”

……

夜已深……

深宮內闈都陷入一片沉寂。

葉無雙躺在榻上好一會兒才淺眠過去,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突然被一股濃烈的酒味給嗆醒了。

心知不妙的她陡然睜開眼,胡亂的抓來一件外衫披上,警醒的翻身下榻,藉着清幽的月光點亮了燭光。

同時沉喝一聲道:“是誰?誰在屋內?”

止華宮向來是被人遺忘的冷宮,雖說在外人眼裡並不起眼,但也不是任何人可以隨意踏入。

尤其可以在她臥殿行走自如的人,也只有玉雅一個。可帶着那股烈酒之味而來的人,可以讓她明確的知道不是玉雅,對方很可能是個男人。

想到一個喝了酒的男人夜闖她的房間,孤男寡女,哪怕她已沒有了國色天香的容貌,但細想起來內心還是有些發顫。

微弱的燭光在她雙手的撐擋下越發光亮起來,屆時她纔看清站在殿閣內的高大男子。

他一身明黃錦袍,如美玉般的俊顏在忽暗忽明的燭光下顯得有些深沉,他似雕像般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負在身後的雙手帶着不凡的氣度,如鷹一般凌厲的眼神,似能看穿一切。

“皇上……”葉無雙驚呼,一雙朦朧的美眸略顯不可思議。當下,迅速放下手中的燭燈,便福身行禮。

疾行雲淡看她的舉動,冷冽的眸光漸漸從那驚慌的眼神挪至被面紗掩去的容顏,最終定格在她着褻衣上的玲瓏軀體上。

她的身體,他向來熟悉。大半年不見,她削瘦了不少,但那傲人的曲線還在。

他嘴角輕輕咧開,露出一抹似諷似嘲的笑意。

她悄然擡頭,看不清這笑意背後隱藏的意義。但她明白,這樣的笑意對她是不利的。

當下,她也不顧君臣之

禮,徑直將披着的外衫胡亂套了起來。

看着她略顯笨拙又驚慌的穿衣動作,他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女人,還是曾經那個手段毒辣,心機叵測之人嗎?

“皇上,這麼晚了你來這裡,是有什麼吩咐嗎?”待穿好一切,她福着身正色的朝那個高貴男子詢問。

若真有吩咐,他直可叫宮人通知就是,這樣親自前來,而且這樣鬼魅的出現,實在讓人心生不安。

“怎麼?你很害怕?”

他終於開口了,淺薄的紅脣淡淡嚅動,似質問,又是一種嘲笑。

葉無雙輕咬着紅脣,示意自己鎮定。隨後努力的仰起下巴,清麗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緒。

“臣妾只怕夜深皇上還未休息,有傷龍體。”

“那你的意思,是讓朕在你這裡休息?”

“臣妾居地寡陋,豈敢讓皇上在此歇息。”

“寡陋?你是在責怪朕把你關在這種寡陋的地方?”

葉無雙知道這個男人肯定是來找茬的,但沒想到,他是用這樣投機取巧的方式。堂堂一天子,就是這樣的心胸,心中不由對他鄙夷了幾分道:“皇上若是要這樣給臣妾定罪,臣妾也無話可說。”

“好一個無話可說,瞧你這語氣連朕也敢頂撞?”說罷,他突然上前一步,一雙微紅的黑瞳,就像盯着一塊獵物一樣鎖視着葉無雙。

暗自覺得危險的葉無雙,只能連退數步,語氣柔和下來道:“皇上,你喝醉了,臣妾立馬吩咐宮人接你回正殿歇息。”

看出了她轉身想逃的舉動,下一秒,某人竟三步並作兩步的猛跨過去,藉着微光,狠狠的將她抵在一處破舊的屏風格上,他與她的距離不過咫尺。

燭光太弱已經照不過來,但窗櫺外射來的月光,去正好落在了二人的臉上。

月光下,她黑髮如瀑,水眸似霧,被掩去的容顏竟然賦上了一層神秘之光,讓人有着一種想要揭開的慾望。

她擡眸,看着眼前的男子俊眉星眸,深邃而俊逸的容顏就似上天最好的傑作。這個男人她並不熟悉,但在記憶的最深處,她知道前世的主人是多麼的愛他。

的確,且不說他的俊逸,就談他眉宇間的那讓人挪不開的威儀與魄力,就足以讓女人心動。

不過,葉無雙深知,越是這樣讓人着迷的男人,越是無情。

當下,她撇開眸,淺然一笑道:“皇上,你這樣是要做什麼?”

他訝異她的鎮定,在那雙清亮的眸裡看不到一絲陶醉,一絲愛意,甚至連半點歡欣也不曾出現。

“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說罷,他俯下身,如山棱般削瘦的迷人下巴陡然仰了過來。

他與她的脣只隔着一層輕紗,言談間,她能感受到他呼吸間的酥癢熱氣。朦朧的月下,讓人癡醉的場面,她卻覺得有說不出的壓抑與危險。

她不知道爲什麼這個男人還要和她玩這場曖昧,曾經他的無情,他的殘忍她雖沒有親身經歷,但那場不堪的記憶,也讓她刻骨銘心。

下一秒,她不受控制的一把將他推開,微慍的黑瞳沒有了先前的隱忍與柔和,有的只是一種厭惡。

“皇上,臣妾累了,還請皇上放過臣妾。”

那一句累了的同時,他明確的看到了她眼裡的嫌棄與鄙夷。幾曾何時,身爲天子的他,從來沒有一個人可以用這樣的語氣,這樣的神色看他。

況且還是這個一直被他征服,一直深愛着她的女人,爲何會用這樣陌生而又讓人心生不快的眼神看他?

天子的驕傲豈容侵犯,下一秒他竟失控的上前拽住她纖細的臂腕,微紅的雙眸不可遏制的憤怒道:“秦如塵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你敢嫌棄朕?”

葉無雙沒有想過自己一個本能的舉動,也會讓他這樣不快,當下也拋出生死,冷聲應對道:“是皇上最先嫌棄臣妾的,在皇上看來,臣妾現在就跟個死囚無異。既然如此,你就當臣妾死了算了,爲何還要苦苦折磨?難道三年的夫妻情份,讓你做的只有這些嗎?”

此話一出,他微怔。

俊朗的臉上片刻又變得冰冷。

他道:“就算你是死囚,就算你被朕拋棄,但朕也容不得你用那種眼神與朕直視。”

“敢問皇上是哪種眼神?”她冷聲詢問,同時又恢復了方纔那種看他時的厭棄眼神。

他知道她在挑釁自己,盛怒之下他咬牙揚起掌來,可在離她嬌顏半公分的位置,又生硬的落了下來。

他憤然的直視她道:“看來待在冷宮的生活,讓你不但沒有改變,反而還讓你長膽了,朕就瞧瞧,讓你一生不得踏出這裡的滋味。”

“那你不如賜死我算了。”想到這悲慘而淒冷的冷宮生活,葉無雙真心從未覺得人生如此絕望。半年已經受夠了,若真是一輩子,她還不如死了算了。

總算讓她的話語變得憤怒而悲愴,疾行雲竟莫明的感到滿足,他微擡起眼皮,一臉居高臨下道:“既然知道痛苦,那麼就想想當初的雲姬與湘妃,她們什麼也沒有做錯卻因你的嫉妒而亡,你難道不愧疚嗎?”

“雲姬和湘妃雖然是服用了我斟的酒而死,可我並沒有在酒裡下毒,再說送酒來的人是趙雪燕,她是最有可能下毒的人,爲何你只懷疑我?”

“夠了,殺了她們對雪燕沒有任何好處,她是不會去做的。再說,她也不屑去做,她的心是純淨的。”提到趙雪燕時,他原本略顯平靜的臉上,陡然變得猙獰起來,由此可知,他有多麼的保護趙雪燕。

葉無雙在心底憐惜起秦如塵來,這就是她愛了一世的男人,用盡了生心血的男人。

“趙雪燕與你相處不到數月,你就如此相信她,而我,是你的皇后啊。”

“哪怕與雪燕相處一天,朕也知道她的爲人。而你,曾經對淑妃,宸妃和手段,到現在朕還歷歷在目。”

“淑妃和宸妃是先皇的寵妃,當初他們爲了阻止你登基爲帝,暗中不知使了多少陰謀。我爲了保全你,不惜用各種手段逼瘋她們,那完全是爲了你。”

“住口,朕不想聽你用朕來做爲你各種行惡的藉口。你口口聲聲的說是爲了朕,無非是爲了自己,你只想得到皇后之位,一國之母的位置罷了。你是個有野心的女人,朕真恨不得殺了你。”

聽到那個“殺”字,葉無雙深刻的感覺到了那個男人帶給自己的冷意。她相信,若自己再激他,恐怕真的會死。因爲那個男人對自己的絕情,記憶中是那麼的清晰。

但她也不明白,剛剛自己爲何要說那些話來。明明這一切只屬於秦如塵的,與她葉無雙毫無關係。可是潛意識裡,有些話,有些恨,她就不由自主的搬出來了。

看來,那個主人留給自己的除了記憶以外,還有不少負面的情緒。

“既然皇上覺得一切都是臣妾的罪過,臣妾也不想再過多爭辯,夜色已晚,皇上還是請回吧。”

她垂眸,陡然沉默,卻使得正怒髮衝冠的他大爲不適應。彷彿他剛剛的那些話,在她看來只是一個孩子的無禮取鬧。她的冷靜就好像在告訴他,鬧夠了你就走吧。

這樣突兀而怪異的秦如塵是疾行雲所不曾瞭解的,如今她已經這般不堪與落魄,更應巴結討好自己纔是。爲何她還這般再二三的要趕他離開?他是真的恨上自己了?就算是恨,也不該表現得如此明顯,因爲她的小命還掌握在他的手裡。

最讓他惱的是,他輕易的就從她眼神裡看到了那拒人與千里之外的表情,她不曾一絲爲自己的出現而高興半分,那模樣,就像看到一個夜間採花的登陡子的闖入。有警惕,有些危機。

他說:“秦如塵,你是在玩欲拒還迎的招術嗎?”

“臣妾聽不懂。”她淡然迴應。

他冷笑:“你被朕毀了容已無法勾起朕的興趣,朕今晚來看你,只是想親眼看到你過得是怎樣的悽慘。”

“皇上既然已看到,也算心願已了。”說罷,她不言,只是盯着殿外的大門示意。

“你……”

“啊——”

下一秒,還未反應過來的葉無雙就被某人打橫抱起。

她的身子很輕盈,他本來想嚇噓她,但沒想到一抱就抱起來了,而且那股柔軟讓他莫明不捨。他得意的低下頭來,看到她驚慌失措的水眸,一股從來不曾嗅到過的清香溢入他的鼻腔。

跟她夫妻三年,她所用的各種香粉都是由他的喜好而來。

而這是第一次,他聞到了那種並不是因討好他而撲施的香味。這種香是一種發自女子內體的幽香,純淨自然,莫明的醉人,很能引發男子潛在體內的慾望。

他從未想過將來還會碰她,可這一刻,他竟不受控制的想要了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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