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夏梓晴的身影一消失，顧夫人臉上的暴怒如潮水般悉數褪去。
她跌坐到椅子上，疲憊的揉了揉眼。
一飛身邊有這樣肯爲他兩勒插刀，肯爲他出頭的朋友，她心裡寬慰不少。
只是眼下這事，該如何呢？
顧一飛隨後快步追來，一直追到花廳，臨到夏梓晴出側門時，才追上。
“晴兒妹妹！晴兒妹妹，晴兒……”
顧一飛趕忙攔到夏梓晴跟前，擋住了她離開的路：“晴兒妹妹你別生氣，此事是我考慮不周，給你添麻煩了。我、我給你道歉行不行？”他連連衝她抱拳見禮。
“不必了。”
夏梓晴往暗處瞬了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高聲說道：“顧宅高門大戶，我這樣的村婦，可不敢來污了顧家的門庭。”
顧一飛慌了：“晴兒妹妹你……”
“噓，別說話。”夏梓晴聲如蚊吶，又剛好控制在顧一飛能聽見的範圍：“過兩天再細說。”
顧一飛一臉愣怔。
“我什麼我，你有話，就對我家相公說去吧！告辭！”
說完，衝顧一飛一遞眼色，轉身快速離開。
顧一飛慢了半拍，再追出去時，夏梓晴已經消失了蹤影。他遍尋不着，心頭一陣悵然若失。
一出了顧宅，夏梓晴便直奔流楓書院門口，與覃寶山匯合。之前覃寶山說過，用完飯，他會送山長會書院，正好在此處匯合。
流楓書院她來過幾次，自然熟門熟路。
此刻正值下午上課時間，書院大門一開，便陸陸續續有不少學子從大門說說笑笑走進，看見站在大門外的夏梓晴，不少目光都望了過來。
“咦，你不是覃夫人嗎？你是來找覃學弟的吧？”
有人認出了夏梓晴。
隨着他一開口，更多的目光朝夏梓晴看來。
此人夏梓晴有些印象，好像姓江，他就住在覃宅前面不遠的街後，每次上學都要路過覃宅，爲此，經常和覃寶山結伴上學，下學。不過，他的學問很不錯，早在好幾年前就中了秀才，年紀比覃寶山虛長十來歲，對覃寶山一直頗爲照顧。
“原來是江秀才，妾身有禮了。路過此地，就過來書院看看。”
“覃學弟下學時和幾位學弟一起出去了，下午甲班有課，你稍等片刻，估計他們也快回來了。”
江秀才分外和藹。
“多謝江秀才指點。”
夏梓晴低垂着頭斂膝見禮。
“覃弟妹客氣了。覃學弟學識淵博，等他錦城之行傳來好消息，覃弟妹也鬆口氣。咦，那是他們吧？”
江秀才話沒說完，便發現覃寶山的身影。
覃寶山果然和幾位學子一起回了書院。
幾人一路走，一路似乎在說着什麼，臉色都很是沉重從遠處走來。
“學長。”
“學弟。”
“學長。”
不少學子衝覃寶山見禮，覃寶山也頻頻朝學子點頭回禮。等看見夏梓晴後，他雙眼一亮，很快站定腳步扭頭和那幾名學子說了幾句，這才朝夏梓晴快速走來。
夏梓晴趕忙衝着衆人屈膝襝衽見禮。
幾位學子也急忙還禮。
“晴兒，你等很久了吧？”
覃寶山快速走近，一臉都是笑容：“走吧，咱們先回去再說。”
夏梓晴自然沒有異議，等二人上了馬車，少不得沿街又採買一番，又拐道去了趟覃宅和栓子打了聲招呼，之後纔回轉靠山村。
“今天那幾位，都是今科要一起去錦城參加應試的學子，我們是學長學弟，也是彼此的敵人。”
覃寶山似乎有些疲憊地閉了閉眼。
夏梓晴秒懂：“在酒席上說得不開心？無妨，做好你自己便可。”
“嗯，我明白。”
覃寶山點點頭。
“我之前……去了趟顧宅，見了顧夫人。”夏梓晴說起自己今天的行蹤來，也說了緣由：“顧一飛說他不知道緣由，不過我猜，指不定薛府那邊，用了什麼交換利益和顧夫人談判。否則，以顧夫人對顧一飛的重視，不可能不清楚，此刻給顧一飛定親並不利。”
“你的意思，顧夫人是因爲那位平妻？”
“你腦子轉得真快，我猜也是這麼個原因。”
顧爹在錦城還有兩個兒子，據說，那邊的長子只比顧一飛小几個月，想來，今年也會下場。薛府多半就是開出了能讓顧夫人動心的籌碼。
“這種事，你已經盡力了。盡力了，不管結果如何你我都無愧於心足矣。”
覃寶山心疼夏梓晴在顧宅所受的委屈，不住蹙眉。
“其實，我一點不委屈。”
夏梓晴輕笑：“因爲我能看出，顧夫人其實是真心疼愛顧一飛的。說起來，顧一飛真好命，雖然有個不靠譜的爹，卻有一個疼愛她至深的娘。”
這個話題有些沉重。
她的話一落，不但覃寶山愣住了，就臉夏梓晴自己也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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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覃寶山和她，都是沒爹沒孃疼的孩子……雖說邱氏對二人非常好，可倒底二人心頭，總有一種遺憾存在。
沉默。
無聲蔓延。
等回到靠山村，二人該說說該笑笑，誰也沒有提及此事。
沒成想，顧一飛第二天一大早便出現在二人面前。
“晴兒妹妹，你真了不起！”
顧一飛豎起大拇指誇讚：“昨兒你走之後，我娘便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裡，整晚沒出來。我以爲沒戲了，沒想她今兒一大早居然告訴我，說不再逼我定親了。當真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這一切，都是晴兒妹妹你的功勞！”
“功勞可不敢當，只要不落個埋怨，我就求神拜佛了。”
“這……”
顧一飛臉上一紅，慚愧地衝她見了一禮：“昨天的事，是我孃的不對。我替她向你說聲抱歉。還請你看在我的面子上，莫要生氣了。”
“行了，誰稀罕你的道歉了。”
夏梓晴無所謂的揮揮手，昨兒顧夫人雖然態度不好，可她對顧一飛的護衛，卻是真心實意的。至少從對方立馬同意了她的提議就能看出。
不過……
夏梓晴眯起眼，昨天她提到錦城應試時，對方的臉色有些變化。想來，她改變的原因，就應在之前她那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