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北姨驚詫地轉頭，就看到鬼後安靜地站在房間門口，眸色有些複雜地看着北姨。
好一會兒。
“北映雪，好久不見！”
北姨也澀然地笑，又擡手摸了摸臉。
有了剛剛跟我的對話，北姨的心態似乎輕鬆很多，她擡眸看着鬼後，緩緩地綻放一抹清淡的笑容。
“鬼後，一千年了，我欠你一聲道歉。當年年少，覺得愛情是至高無上的，是不該被任何外在環境所左右的。經年之後才真正明白，我錯的多離譜。對不起……”
鬼後微微揚高了下巴。
“我剛剛說了，該說對不起的，不是你，而是帝九霄那個懦夫！”
北姨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鬼後這一刻，也難得的露出了普通女人的模樣。
她抿着嘴脣，眸子裡閃過激烈的光芒。
“你只是一個剛剛長大的女孩兒，遇到愛情飛蛾撲火很正常，可是他不同。他已經有了妻子，有了家室，卻還追尋所謂的愛情，置我於不顧，視爲不義。你失蹤之後，他遍尋不着，頹廢欲死，置鬼界衆生和冥兒於不顧，視爲不仁。如此不仁不義之人，才該對所有人說一聲對不起！”
鬼後的話，鏗鏘有力。
這一刻，我看着她，想起宋問的話。
在鬼帝山上，鬼後一襲烈烈紅衣，說出的那樣忠義之詞。
她不僅是這樣說的，也是這樣做的，這個女人，用她一身的驕傲和骨氣，撐起了鬼界的天空，撐起了帝北冥的世界。
北姨苦澀地捂住臉。
鬼後深呼吸，稍微平復心情之後，也澀然地笑了。
“說得這麼大義凜然，我又何嘗不自私。當年，我不信他會爲了你捨生忘死，所以固執地沒有把冥兒的真實身份告訴他。如果我告訴他，冥兒是你們的兒子，也許，他就不會生無可戀，無疾而終。如果他沒有死，現在，終究能夠讓你們一家有團圓的一日。是我狹隘自私了……”
鬼後的聲音，變得清淡縹緲。
她嘆息。
“北映雪，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北姨搖頭，眼淚紛紛而落。
我來回看着兩位長輩，不知道該如何勸慰。
當她們都在乎的那個男人死去，她們纔能有這樣平和的相對。
兩個受傷的女人，彼此安慰，撫平對方的傷口。
鬼帝，你看到了麼。
你愛的，愛你的，都被你所傷。
人心那麼小，爲什麼不能只裝着一個人呢！
鬼後看着北姨，等她擦乾眼淚之後，垂了眼眸。
“當初沒有把冥兒真正的身份告訴帝九霄，是我私心。後來沒有說，是你一直都未曾出現。與其說出來讓冥兒傷心難過，不如瞞着他。現在，既然你回來了，找機會告訴他吧。”
北姨嘴脣顫抖了一下。“我怕……”
北姨沒有繼續說下去，鬼後卻直接挑明。
“怕他不認你麼？”
“嗯，我沒有盡過一天做母親的責任，我對不起他，我沒資格認他。”
鬼後嘆息一聲，走到北姨身邊。
“放心吧，他已經長大了，有了愛人，也有自己的判斷能力。他會知道，他的親生母親，是多麼愛他。”
北姨脆弱地看着鬼後。
鬼後安慰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