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鵬威說服“虎鯊夫人”的理由很簡單。
“讓我上,輸了你也只是少了一個僕人,而贏了你則能賺一大筆銀子。”
“虎鯊夫人”注視了吳鵬威一會兒,然後又想了片刻,覺得很有道理便答應了。
落於擂臺之上的吳鵬威看着“斷刃”,也說了一句話。
“我來助你解脫。”
“斷刃”睜開血絲密佈的雙眼,略帶詫異的看了吳鵬威一眼,然後露出一絲欣慰之意。
自從他在南海之濱,因爲身受重傷而被“鬼鯨”四兄弟抓住之後,身體的狀況就越來越糟,毒素越積越多,而“鬼鯨”四兄弟根本不給他解毒,而是當做貨物一樣將他關在囚籠里長達半年,直到今天才放他出來。
可如今,他的傷勢早已到了積重難返的地步。
這一點,站在擂臺牆壁之上的言必失看的清清楚楚,也告知了吳鵬威。
對於“斷刃”而言,長達半年暗無天日的囚籠生活讓他痛苦無比,此時的他最想獲得是自由,哪怕是爲此付出生命他也願意,他覺得自己之所以會淪落至此,多半是因爲早年積下的殺戮太多,報應加身才有如此惡果。
他真想放下屠刀,重新回到師父,日日參禪靜坐,學那些師門長者一般,悟道修身。
可一切都似乎不可能了。
“鬼鯨”兄弟就猶如人類最奸猾的商人,想要將他的價值剝炸的一絲不剩,才肯善罷甘休。
他已經絕望。
好在面前忽然出現了一個同類,這讓他覺得又有了一線生機。
“斷刃”握住殘缺的大刀,沉聲說:“小子,我謝謝你的好意,可身爲一個武人,我不會輕易被你擊敗,我將用盡我所有的力量和你比試。
吳鵬威點了點頭,神色莊重肅穆。
“斷刃”將刀橫於胸前,左胸處有冉冉的鮮血流淌,可他毫不在乎,靜靜的注視着身前不遠處的吳鵬威,鼻息漸漸的沉重。
吳鵬威聽聞着對方逐漸加重的呼吸聲,雙眼微微眯起,神色靜謐如水,可在不爲人所知的精神世界裡,他腦海中的銀色光霧早已悄然啓動,一圈圈能量風暴不斷的四散擴溢。
銀色的光絲交織成鏡,形成一個清晰的水面,水面中,無數的人形光影在其中流轉不休。
這些人形的光影上密佈各種光線以及氣血流動的脈絡,不斷的組合又不斷的拆開。
在吳鵬威的精神世界裡,“察微”之法已經將“斷刃”渾身氣血之力的分佈方式完全吃透,只是短短几個呼吸的光景,“斷刃”的呼吸節奏就完全被他所掌握。
這些呼吸有時綿延悠長,有時卻有急促迅捷,可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都能夠帶動體內氣血之力的起伏澎湃,這就好比海浪一樣,每一次的起伏迴轉都是爲了下一次的衝擊而積蓄力量。
“斷刃”的雷息之法就是如此,將氣血之力不斷的調控積蓄,然後再一瞬間爆發出遠超平時的力量。
這種呼吸之法古老而又強大,是“殺生宗”故老流傳的幾種高深技法之一。
“斷刃”覺得很奇怪。
對面的少年看上去只有十七八歲的年均,可神態卻老練沉穩,讓然感覺不出一絲的急躁,尤其是一雙眼眸,平靜深邃,不帶有一絲的感情色彩。
這樣的眼神他只在師門的寥寥幾個高手上見過。
那是超越了常人的七情六慾,達到武道高深境界的人才能夠擁有的眼神。
而從身前少年的氣血之力上他能夠明顯的感覺到對方的實力並不強大,最多隻有武師之境,這顯然和師門高手們相差極遠,除此之外,最讓他感到驚奇的是,對方的呼吸也在逐漸變化,這變化似乎和自己的雷息有些相同,起伏跌宕,甚至於節奏都是一模一樣。
“難道他也精通雷息之法?”
腦海裡閃過這樣一個駭人的念頭,這讓“斷刃”覺得匪夷所思。
“雷息”乃是師門不傳之秘,就連自己也是於無意之中得知的,那是宗門一個師祖級別的高手禪定修煉的場所被他一次失足跌落於山谷時發現的,也是從那一刻起,他從石壁上學到了“怒佛”功法和“雷息”法決。
但對面的少年又是怎麼得知的了?
但很快他的念頭就此打消,因爲對方的呼吸節奏變化雖然和自己相似,卻沒有能夠掌握其中的精髓。
“斷刃”不再猶豫,他鼓起全身的氣血之力,揮出一刀。
這一刀猶如老僧劈柴,緩慢而又沉重,但就是這沉重的一刀,卻讓對面的吳鵬威生出無法抵抗之感。
“斷刃”的周身散發出雷光一樣閃爍的氣血之力,不斷的在四周炸裂,這是萬人敵境界才能夠擁有的炸裂之光,只可惜他的氣血之力極爲虛弱,連往日的一半都不到。
長達半年沒有得到處理的傷勢嚴重妨礙了他的功力,又接連比試了三場,尤其是最後一場,面對的是“虎鯊”一族的勇士青光以及“銀豚”一族的勇士銀劍。
這二人單個或許並不厲害,但合力攻擊還是給虛弱的斷刃帶來了嚴重的傷害,銀劍最後的一槍刺穿了“斷刃”的肺葉,讓他的呼吸困難,就連“雷息”之法也只能發揮出往日一小半的效果。
如此一來,他的實力甚至於只能勉強達到中階武師的境界。
可即便如此,也讓吳鵬威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
一隻巨大的金色長蛇武魂在“斷刃”的頭頂凝聚,武魂凝聚之時,也是“斷刃”實力發揮到極致之時,這一刀讓他的精神重新煥發神采,再也不似最初垂垂暮暮的形象。
金色的刀光如雷,看似極緩卻無可抵擋。
這一刻,吳鵬威將呼吸放的悠長深遠,除了按照“雷息”之法吞吐之餘,他腦海中的銀色光霧也急劇的跳動運轉,一圈圈的能量風暴發瘋似的擴散而出,平靜如鏡的光面之中飛速的拆解對方的招數以及如何應對。
而在吳鵬威的眼中,“斷刃”的刀氣和自身的氣血之力融合成一張狹長的網,網上氣血之力分佈勻稱,幾乎無懈可擊。
一個瞬剎、兩個瞬剎、三個瞬剎。
就在刀身即將臨身之時,“斷刃”發出驚雷似的一喝。
也就是這一喝,讓他的肺葉失血,原本增幅許多的刀勢微微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破綻。
狹長的刀網上出現一個細小的缺點,這一個缺點立時被吳鵬威捕捉到。
他也驀然一聲斷喝,類似於“雷息”之法的呼吸沒能夠將他的氣血之力增幅,卻陰差陽錯的將速度提升了一半。
手中普通的鋼刀出鞘,銀色的氣血之力煙霧般逆向繚繞而起,獅子一樣的武魂形象凝練而出,手中的刀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閃電般後發先至刺在對方的刀身之上。
“叮”“叮”“叮”
三聲清脆的聲響一閃而沒,吳鵬威於半個瞬剎之間完成了四個動作,渾身的氣血之力也於最後一刺間盡數釋放。
“斷刃”頓時覺得胸口一痛,刀勢再難寸進一分,所有的攻擊無從發泄,逆向轉回自身,左胸間的傷勢頓時迸裂,鮮血泉水一般的噴涌而出。
“斷刃”頹然後退,手中大刀落地,渾身鮮血如注。
可出奇的,他臉上卻沒有一絲悲痛之意,而是面帶笑容,慈祥的如同一位遲暮的親切老者。
他嘆了口氣,似乎是放下了心中的包袱,伸手探進懷中,撕下一塊皮肉,走到吳鵬威面前,塞進他的手中,輕輕的說了聲:“年輕人,謝謝你。”
說完這一切,“斷刃”盤膝而坐,面朝東方,閉上雙眼,道了聲“阿彌陀佛”,就此沒了聲息。
望着面含微笑的“斷刃”,吳鵬威躬身一拜,然後轉身對着牆壁之上的“虎鯊夫人”大聲說:“夫人,我替你贏了這場比試,你答應許我一個心願,我沒有別的要求,只希望能夠將此人火化,然後將骨灰交給我。”
“虎鯊夫人”早已欣喜若狂,自然答應。
唯有白麪鬼面沉如水,恨不能將吳鵬威剁成肉泥,最後這一把賭注讓他之前賺的銀子吐出了一小半,只不過他的臉孔藏在面具之下,讓人看不出他的怒火。
得到允許之後的吳鵬威扛着斷刃的屍體出了鬼頭建築,手中燃起一蓬火焰之力,在空中劃出一道軌跡,摩擦起真實的火焰,落於“斷刃”的屍體之上,連同那把斷了一半的大刀同時漸漸化爲灰燼。
身後的鬼面建築之中響起絲絲奢靡之音,那是水妖貴族們在品味歌舞以及玩物的淫、靡之音。
吳鵬威擡起頭,靜默的看着遠處的海天一線交接的盡頭,悠遠如雲,神色無悲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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