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戰士全都驚秫了，鄉親們在鬼子的刺刀逼迫下，正在向陣地前一步步靠近，天地間一下子靜得可怕，只有鄉親們細細碎碎向前走來的腳步聲震人心肺，而且這聲音在越來越近，越來越響，老龔緊握着機槍卻不能扣動扳機，一排長咬破了下脣一言不發，老龔問：“排長，說話啊，你說怎麼辦！”
一排長開口就罵：“小鬼子缺八輩子德了，有種就面對面地上，看誰是英雄好漢，用手無寸鐵的中國老百姓擋子彈，我操你姥姥，就他們這樣也配叫軍人，臭狗屎都不配，竟然用上了這樣的損招，這樣不要臉面乾脆碰死算了！”
老龔說：“排長，小鬼子不是人，也不配叫人，你這樣罵他們沒有用，我們的想個辦法打鬼子！”
一排長罵小鬼子，小鬼子捱了罵，小鬼子沒有反應，藏在老百姓身後的馬小飛哈哈大笑，這笑聲就像半夜三更忽然冒出來的貓頭鷹的笑聲，讓聽到的人毛骨悚然，直冒冷汗，馬小飛笑過之後還在喊：“有種，你們有種就開槍，你們就開槍打我呀，連我連這些可憐的老百姓一起打死！”
馬小飛十分囂張，一副挑釁的嘴臉，要不是前面有鄉親們擋着，一排長早就一梭子子彈掃過去，將這個沒有廉恥的漢奸打成篩子，一排長沒有理睬馬小飛的挑釁，強壓着怒火對戰士們說：“同志們，我們是八路軍的戰士，老百姓的隊伍，我們寧願被小鬼子打死，也絕不能叫小鬼子嚇死，最後的時刻到了，同志們，鑲刺刀！”
一排長一聲令下，戰士們紛紛鑲上刺刀。沒辦法，在選擇犧牲部隊還是犧牲老百姓的問題上，一排長只能選擇犧牲部隊，老百姓是父母，老百姓是根，老百姓是地，沒有了老百姓八路軍就成了無源之水，無根之木。一排長單手將匣子槍往腰間一插，轉身將立在身邊的一把鬼頭刀，緊握在手！
老百姓還在一步步地向前走，一位老者大喊：“八路軍同志，你們不要管我們，快開槍吧，我們就是死了，我們也不怨你們，只要記得給我們報仇就行！”
老者的這句話剛喊完，“噗嗤”一聲，老者身後的小鬼子將刺刀就一下刺進了老者的後心，老者向前仆倒在地。一排長忍無可忍了，鬼頭刀一舉，大吼一聲：“同志們，殺啊！”
一排長一支胳膊受傷，獨臂舞着鬼頭刀率先衝下陣地撲上鬼子。一排長的一聲喊殺，所有能爬動，還能拿起武器的戰士，一起喊殺也衝上鬼子。
被鬼子刺刀頂在脊背的老百姓，看到八路軍向他們衝來，是來救他們來了，所有的老百姓就迎着八路軍跑過來，一排戰士讓過跑過來的老百姓，截住殺過來的小鬼子，與鬼子攪在了一起，奮力搏殺！
一排長獨臂舞着鬼頭刀衝上去，一個小鬼子端着刺刀剛迎上來，看到一排長使
用的是一把鬼頭刀，這個小鬼子回身就走，不敢與一排長對搏。
一排長使用的這把鬼頭刀，刀體沉重，刀柄處雕有鬼頭，相當鋒利，斬金切玉不在話下特別是刀背有一圓口，造形特屬，多於刀身上刻有專有的造形物。鬼頭刀袤方，背厚面闊，分量笨重，宜於劈砍，所以最合於殺頭。鬼頭刀是一排長的專屬，他不同於一般戰士拿得那種大刀片，大刀片工藝簡單，鐵匠爐隨便就能打鍛出來，金屬的連體刀把，隨便用布一纏能握上手就成，至於鋼火那就得看打鐵的師傅淬火的手藝高下了。
一排長的使用的鬼頭刀，不是他家祖傳的，也不是他花銀子買得，而是一個逃荒人送給他的。那是十多年前，一排長還是一個懵懂的少年，那年春天鬧春荒，餓殍遍地，有一個逃荒的老漢餓倒在村口大槐樹下，老漢七十多歲，長着一對高聳的顴骨、陰森幽藍讓人不敢直視的眼睛，這個人躺在村口的大槐樹下，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動了。一排長當時還是一個少年，家裡沒有什麼吃，自己就溜出屋來到野地裡尋一把野菜充飢，滿山遍野的野菜在就在這個春天大饑荒中，已經被人尋過幾十遍了，野菜也很難覓到蹤影，不過，一排長當時運氣不錯，野菜還是挖到了一點。少年的一排長雖然餓得飢腸轆轆，但尋到的幾棵野菜挖起來了還是捨不得吃，他想起了餓得下不來炕的奶奶，他要將這幾棵野菜留給奶奶吃，他將野菜捏在手裡，在經過村口大槐樹時，看到了那個老漢，老漢是餓倒得，走到大槐樹下一步也走不動了，就在大槐樹下躺倒，躺倒就沒有再爬起來。
老漢遠遠看到走過來的少年，老漢對少年說：“孩子，你不想聽一個人的故事麼？”
少年以爲這個餓漢是看到了他手裡捏着的幾棵野菜，少年是想把它送給與自己相依爲命，同樣餓得起不了炕的奶奶，少年有些捨不得，少年說：“我不聽故事。”
儘管少年對任何故事都充滿好奇，但少年硬是咬牙說出自己不聽故事，但不聽故事的少年還是猶豫着將手裡的野菜分出一半來，把這一半的野菜給這個眼看就要餓斃了的老漢送過去，老漢笑了，老漢搖了搖頭說：“我已經不需要了！”
老漢說到這裡很艱難地嚥了一口吐沫，老漢說：“你真是一個孝順孩子，自己一棵都捨不得吃，還是留給你奶奶吃吧！”
少年吃驚老漢知道他自己的心事，少年好奇地問：“大爺，你怎麼會知道我家裡有一個奶奶呢？”
老漢笑了笑，老漢說：“這個事我最後再回答你，行不？你還是聽關於一個人的故事吧。”
老漢的故事肯定充滿了誘惑，少年點點頭，少年說：“你說吧。”
少年說着就在老漢的身邊蹲了下來，看着老漢高聳的顴骨，聽老漢講一個人的故
事，這個人是誰呢？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少年對這些充滿了好奇。老漢一下來了精神，老漢就滔滔不絕，老漢的故事開篇不凡，就充滿了魔力：從前有這麼一個人，他從小就有一個人生目標，就是做一個惡人。這個人從小就會思考人生，他思考的結果，得出的理論就是一個：做好人不容易，一輩子遭罪受窮；做壞人就太容易了，而且一輩子吃香喝辣的，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這個人下決心要做一個惡人。這個人做惡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偷食鄰家的西瓜。這個人在鄰家的瓜地裡吃了個肚兒圓，也沒有被鄰家發現。這個人想：偷吃了鄰家的一個兩個西瓜算不上惡人，最多隻算個小偷小摸而已，做惡人就要做惡事，這個人就開始拔瓜秧，可惜只拔了三棵就被鄰家發現了。
其實，鄰家早在他偷食西瓜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他，鄰家認爲一個小孩子吃個西瓜算不了什麼事，所以就沒有驚動他，當發現了這個孩子吃了西瓜還拔瓜秧，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太壞了，小時候就壞到這個樣子，長大了這還了得，鄰家懷着一種“治病救人”的心態當即就把這個孩子飽揍了一頓，又親自把他扭送到了這個孩子他爹面前，這個孩子不學好，理所當然地又被自己的爹暴揍一頓。
這個人自知要做一個壞人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之後雖有所收斂，但做惡人的事一直都是他的夢。這個人長到二十歲的時候，他終於如償意願做了最壞的人，世界上最壞最壞的人——劊子手，一個職業的劊子手！
爲什麼說劊子手是世界上最壞最壞的惡人，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家住哪裡，姓甚名誰，一直都不知道，從來也沒有招惹過自己的一個人，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他就要對人痛下殺手麼，就那樣“咔嚓”一聲，就把人家砍了頭，誰能說這不是天下最壞最壞之人？
殺真正的人犯，殺無赦。把劊子手當成一種職業似乎也說的過去，可刀下的冤魂何止成百上千？就說那些革命黨人，他們一個個都是俊男靚女，他們可不都是做過壞事的人，可自己一樣把他們“咔嚓”了，說自己是天下最壞最壞之人，那就名副其實了。
這個人自從師傅手上接過這把殺人刀後，沒過兩天，師傅自己就把自己給“咔嚓”了，腦袋都滾出了幾丈遠，這個人怎麼也想象不出師傅是怎麼做到的，師傅也算是惡死，給了自己一個交代，免得到了陰曹地府，那些死鬼冤魂找他算賬。
師傅的死給了這個人的震動很大，這個人下決心就不在做惡人了，要做好人，轉眼幾十年就到了今天，這個人總結了他的一生，做惡人時吃香喝辣的，做好人時處處遭人排擠，餓肚子，死了也只配做個餓死鬼！
老漢說到這裡忽然就不說話了，少年再看老漢，老漢溘然離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