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目光，那帶着殺意的精神，猶如實質。
稍稍觸及，便感到針扎般刺痛，難受萬分。
羽霖離知道，自己身體已經完全被鎖定，想要躲避脫離非常困難。
那是氣息之間的牽引，屬於神宿境至尊，對天地之力的一種運用方式。
以此增加攻擊命中的成功率。
但要做到這一點，需要至尊對天地之力的掌控極其嫺熟，並且精神意志強大。
這兩個條件，谷蕭當然具備。
很明顯，之前谷蕭的攻擊都留手了，這次是真真切切動了殺念。
周圍空氣迅速降溫，變得越來越冷。
羽霖離的呼吸，已開始冒出白汽，衣服表面逐漸掛上霜花。
但這只是開始，招式的起手。這招碎冰斬羽霖離非常熟悉，印象深刻。
那是在她第一天拜入谷蕭門下，成爲閣主徒弟的時候。
谷蕭舞動着銀錐，詢問她對《寒霜決》這三個字的看法。
當羽霖離說出自己想法後，谷蕭施展了碎冰斬，讓她第一次見識到冰霜的威力。
碎冰斬，是她修煉之路的開始。
現在谷蕭又用出這招，明顯是想將碎冰斬，作爲她修煉之路的結束。
神宿境五重天帶來的氣勢壓迫，如山嶽般沉重。
羽霖離額頭青筋暴起，細密汗珠剛一冒出，便凝結成白霜。
她不甘心，一個被時代拋棄的老傢伙，居然還有鹹魚翻身的一天。
不，這絕對不允許！
她執掌落霜閣十餘年，她纔是落霜閣的主人，纔是落霜閣的未來。
半數以上長老，都由她親自任命，如今卻猶猶豫豫不肯助戰。
將近五百落霜閣弟子，平日裡一口一個閣主叫得好聽，現在卻作壁上觀。
一幫吃裡扒外的東西，虧她養了這麼久，關鍵時刻毫無作用。
羽霖離牙一咬、心一橫。
既然落霜閣的長老和弟子，想站在邊上當看客，那麼她們也沒繼續存在的必要了。
左手一拳砸在腹部，用外力刺激丹田氣海，顧不得經脈、穴位損傷，將積存的氣勁與天地之力完全釋放出來。
右手銀錐舉到面前，雙眼不理會遠處的小女孩，將目光完全聚焦到錐身表面。
光滑錚亮的錐身，倒映出羽霖離蒼白臉龐，隨後便被天地之力的光芒所覆蓋。
不顧任何後果，瘋狂震動經脈與穴位，設法壓榨出身體裡每一絲力量。
面臨死亡的威脅，羽霖離已經被挖掘乾淨的潛力，似乎再次孕育。
堅不可摧的瓶頸，突然有些許鬆動跡象，似乎是突破的徵兆。
腦後旋轉的光環邊緣，一條黯淡到難以看清的細線，開始向外蔓延。
這是第二條輻遠神光的基礎，也是達到神宿境二重天的機會。
當然，如果羽霖離能活下去，並且保持這種修煉壓力才行。
羽霖離身體開始原地旋轉，真實速度很快，但看起來又旋轉得非常緩慢。
周圍長老們眼睛瞬間瞪圓，慌忙退步往後撤，儘可能遠離閣主。
就連那些由羽霖離任命，聽從羽霖離命令的長老，也慌亂地往後退遠。
閣主將天地之力注入銀錐，然後用力舉着銀錐轉身的動作，是霜爆凝心起手式。
霜爆凝心作爲《寒霜決》中，最強大的一招，攻擊範圍非常大。
而且這個攻擊範圍呈球形，往四面八方各個方向釋放力量。
此處山谷位於第九、第十座雪峰之間，空間不大，谷底直徑也就五十丈左右。
這點距離，近八成都在霜爆凝心籠罩下。
更何況現在閣主全力施展此招，攻擊範圍必定更大，山谷裡一個人都跑不掉。
那可是神宿境一重天巔峰，接近神宿境二重天的攻擊。
在場究竟有幾人能抗過去，長老們對弟子完全不抱希望，她們自己心裡也沒底。
另一邊，谷雅看到羽霖離的動作，也知道她要施展霜爆凝心。
“天真！”
霜爆凝心所需的天地之力數量非常大，以羽霖離現在的實力，用出來需要些時間。
谷雅搶先出手，橫舉冰晶長刀，深吸一口氣。
吸氣悠長不絕，好像永遠也吸不滿。
四周寒冷的空氣被驅動，一下子變得堅若磐石，從兩側向中間擠壓。
空氣好像變成了堅冰凝結的牆壁，不斷向內聚攏，壓縮羽霖離的空間。
眨眼功夫，空氣牆就觸及羽霖離身體，將她牢牢固定在原地。
羽霖離剛做完轉身動作，擡起手臂，準備將銀錐向前點出。
一旦成功點出，便能施展霜爆凝心。
但這個擡手的動作，卻在半途被兩側空氣牆壓住，無法繼續。
左腳用力踏地，右手猛烈震動。
空氣牆的封鎖，一下子被羽霖離掙脫開，胳膊又能繼續施展霜爆凝心了。
可就是這短短一瞬間，確實決定性的。
等她再想點出銀錐的時候，遠處谷雅已經揮動冰刀，使出了碎冰斬。
淡藍色的弧形光線，是那麼燦爛奪目，照得人眼睛刺痛。
刀光所過之處，沿途五丈範圍內，空氣發出數不清的咔嚓聲。
景物變得支離破碎，扭曲彎折。
連空氣都被凍結，凝成半透明的鏡子，然後又被刀光的衝擊轟碎。
羽霖離避無可避，眼睜睜看着那道淡藍光芒，在視野中越來越大。
五尺、四尺、三尺，面前的空氣凝結了，緊接着破碎。
刀光從中浮現，與周圍碎鏡一般的空氣相映成輝，反射出數不清的藍光。
那一刻，羽霖離看到的，不再是碎冰斬。
而是漫天飛舞的燦爛星河，海嘯般向她撲來。
瞬息間，光芒劃過胸口，將嬌軀一刀兩斷。
但傷口處，卻凝結出微紅的冰花，向上下兩側蔓延。
羽霖離就這樣，變成了一尊人形冰雕，然後伴隨碎冰斬的衝擊向後倒下。
嘭，冰雕砸落地面，碎成無數粉末，與積雪混爲一體。
而那柄凝聚了大量天地之力的銀錐，也被刀光帶飛，順着餘波掠向山谷邊緣。
叮，清脆響聲中，銀錐扎入了山崖石壁。
沒有人注意到這件法器，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那沾滿紅花的積雪。
堂堂落霜閣閣主，神宿境一重天的至尊，居然就這樣隕落了。
如此輕而易舉，都沒能做出像樣的反擊，好像這一切是場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