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
空曠、漆黑的大殿內只有單調的腳步迴響,除此之外一片死寂,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葉明也不敢放開護身真元,只能憑着自己敏銳的靈覺摸索前進。
如此向前走了近十丈距離,幾級臺階出現在他的腳下,石臺之上一道石門擋住了去路。當他向石門推去之時,卻又忍不住一陣猶豫,但猶豫了半響之後,終於還是將手伸向了前面的石門。
葉明用力推開石門,裡面是一間非常開闊的大殿,四壁鑲嵌着散發着淡淡綠光的明珠,幽幽綠光令大殿顯得格外詭異,仿若陰森的地府一般。
中間之處,一塊足有兩人高下的古老石碑屹立不倒,透發着一股來自荒古時代的蒼涼氣息,古樸而浩瀚!
“天書······第二卷:
是無名者,使之謂無名者,蓋天地陰陽,兩極而分,清者上升,濁者下沉。
陰陽者,五行而分,納天地之大,故蒼生之所願,道之極也。
竟然是第二部天書!葉明大喜,連忙記下,然後退去,至於這裡還有什麼秘密,葉明可不想探尋······
接下來兩年,葉明一邊修煉,一邊尋找法寶,自身境界已經達到了太清之境,丹田中的蓮花第三瓣上也出現詭異的魔氣,此時,葉明可以說是道佛魔全聚了,可以隨時轉化,修爲自然是大進。至於其他的天書分卷,葉明已經不怎麼在意了,因爲葉明現在要走出自己的路,天書只能借鑑,否則到頭只會困死自己······
至於法寶,葉明沒有找到,也不想去找,在他看來,自己的那柄竹劍就夠了,雖然斷了,但在如今的葉明手中,照樣可以弒神!
······
夜已悄然來臨,街上已擺起了夜市,一個個小攤前掛着各不相同的燈籠,燈籠上寫着他買的東西。
酒店裡的掛燈也亮了起來,燈火通明。
此時,一個老人,身穿灰色道袍,面容清庸,走動間自有一股飄逸從容,看起來有幾分得道高人的樣子,緩緩走進酒樓,手中拿着一個幌子,上書“仙人指路”四字。
他的身後跟着一個小女孩,八九歲的樣子,粉雕玉啄般的一個瓷娃娃,頭上扎着兩隻沖天小辮,更顯活潑可愛。只見她頭上到辮子走動間微微晃動,手中拿着一串糖葫蘆,一邊走,一邊舔着嘴脣,吃的津津有味的樣子。
那老者走進酒樓,目光逡巡,看到有一桌只有一個人時,時眼中精芒一閃,接着便帶着小女孩往那年輕人走去。老者緩緩走到那人跟前,道:“這位小哥,不知可否拼一下桌子?”
那人看向眼前的一老一少,眼中精芒一閃,微微一笑,道:“老伯請自便!”
那老者心下一陣訝然,在那人對面坐下。那小女孩坐在兩人之間,頗有些自來熟的叫道:“大哥哥,你真帥!”
那人嘴角掛起一絲微笑,看着眼前這可愛的小女孩,十分天真的樣子,道:“小妹妹也很漂亮啊!”說着,還用手捏了下小女孩的鼻子。
小女孩頗爲不滿的皺了皺小巧的鼻子,卻顯得更加的可愛。
那人問道:“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啊?”
小女孩看着向她微笑的陌生人,嬌聲道:“爺爺說不能告訴外人名字,特別是一些笑的特別猥瑣的怪叔叔。”
那人咳了一下,一口酒差點噴出,心想:我笑的很猥瑣嗎!然後有些不滿地看向那老者,眼中的意思分明在說有這麼教育小孩的嗎?
老者嘿嘿乾笑,瞪了小女孩一眼。
只是,接下來小女孩說道:“不過大哥哥不是怪叔叔,那小環就告訴大哥哥好了,我叫小環。”
那人見小女孩說的可愛,不覺又捏了捏她的鼻子,引得小女孩又是一陣不滿。
那人從小女孩的身上收回,看向對面老者,道:“不知老伯如何稱呼,若不嫌棄,共飲一杯如何?”
老者笑道:“小哥客氣了,人生何處不相逢,既是相遇就是緣分,自當共飲一杯。”
那人擺手吩咐了一下小二,讓其重新擺上酒菜,只聽老者繼續說道:“老道週一仙,遊歷天下,居無定所,對於風水相面之學頗有心得,看公子面相星目俊朗,實在是好面相,不如給小哥算上一掛如何?”
那人搖了搖頭,笑道:“命是天定,算來何用?”
這倒不是這人不相信相命之學,這個世界上連修真都有,有相面預測吉凶之法也不奇怪,更何況青雲門青雲祖師原先就是一江湖算命的,所以雖然如今的青雲門雖再也沒有一人會相命,但對這些江湖相命的術士,從來不敢輕視,更何況,這老者是週一仙。
週一仙不覺愣神:“天地自然,世間萬物,莫不趨吉避凶,這是萬物之天性,命運之說,命由天定,但若能事先預知,在趁早規避,運勢自然也就好了!”
那人點了點頭:“周老伯道學深湛,在下佩服,只是‘大衍五十,天道四九’,大道尚有一線生機,尚有一絲變數,‘命運多舛,世事無常’,卻非我不信,而是不願。”
週一仙疑惑道:“這是爲何?”
那人不答,而是反問道:“請問老伯,這浩瀚神州,什麼山最可怕?”
週一仙疑惑的答道:“如今正道大昌,邪魔退避,但這九州天下窮山惡水不在少數,但若說最可怕的山,我認爲應數南疆十萬大山。”
那人搖了搖頭,道:“非也。對於一切已經知道的事情,未知豈不是更加的可怕。所以應該是人心中山,人心難測。”
週一仙恍然大悟,悟的是那段禪理,而同時又對於眼前的男子更加疑惑,疑惑的是明知道未知最可怕,而又不願預知。
那人顯然看出了週一仙的疑惑,繼續道:“在我看來,未知是一種美,他讓人去探索,給人以奮進的力量,有些時候,結局真的那麼重要嗎?有那個時間,多多觀賞那過程中的美好,豈不更妙。”
週一仙爽朗大笑,道:“小哥好心性,老頭活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聽到如此妙論。”
那人搖了搖頭,笑道:“老伯過獎了,若我信命,則命有天定;若我不信命,則我命由我不由天,老伯以爲如何?”
當那人說道“若我不信命,則我命由我不由天”時,雖神情依舊淡然,但那隱藏在身體裡的氣勢,卻有席捲天下之感,風姿讓人折服。
週一仙讚歎:“青雲門什麼出了如此人物,修爲精深,而更可怕的卻是那種心性,果然不愧是千年正道大派。”
“在下葉······張小凡,不知前輩爲何人?”那人原來正是葉明。
“哈哈,老頭子我不是說了嗎,週一仙啊!”
······
此時,小環聽着兩人的談話,似懂非懂的樣子,但大部分的時候依然專注的吃着手中的糖葫蘆,只是看向葉明的面相時,有些不解。
也許,在孩子的心目中,只要時時有一串糖葫蘆,就是最快樂的事情。
片刻,酒菜已經重新擺上,葉明爲週一仙倒了一杯,敬道:“相見即是緣分,在下敬周老伯一杯。”
週一仙神情更加從容,那仙風道骨的氣質與進來時已經大不相同。剛進來時,那是屬於江湖術士的故作姿態,騙騙那些毫無經驗的江湖菜鳥而已,而此時,那是發自骨子裡真正的氣質。
這是一個有真正能力的人,行走天下,遊戲風塵的高人。此時,在葉明的心裡,已經給予週一仙這個評價。
人與人之間,也許講的就是一個緣分。
兩人推杯換盞,就向多年老友般,一杯接着一杯,不多時已經四壺美酒下肚,臉色微醺,依然是興致頗高。小環乖巧的坐在凳子上,自顧自的吃着,也不打擾兩人。
······
月郎星稀,已是深夜。
小環已經睡去,躺在葉明懷裡,周身淡淡的靈氣形成一個氣罩,即隔絕了聲音,又保持着溫度,小女孩沉靜而安詳,不時砸吧一下嘴,似在回味糖葫蘆的香味。
酒一杯杯的喝着,腳下的空罈子越來越多,兩人談性甚濃,不覺已是一夜。
月落烏啼,天已亮。
小環睜開蓬鬆的雙眼,雙眼迷離的看了看四周,撇了撇嘴,想哭的樣子,直到發現週一仙和葉明,才展顏而笑,似這初生的朝陽。
週一仙感嘆道:“好多年沒有這種感覺了,能認識小友,實在是莫大的榮幸。”
葉明微笑道:“我也是深有同感。”
週一仙笑了笑,道:“好啦!若有緣,來日再會。”說罷,牽起小環的手,飄然而去,那寫着“仙人指路”的幌子,在晨風中飄蕩。
不問出身,不問歸處,從來處來,到去出去,瀟灑風塵。
葉明淡然一笑,亦飄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