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紅梅把她媽張鳳霞送出筒子樓後,轉身就看到同樣準備出門的崔紅梅。
“紅梅,今天起得夠早啊?”崔紅梅不軟不硬地刺了一句。
同樣是嫁男人,嫁的還是一個單位相同職位的男人。崔紅梅的男人李永利嘴巴巧,在單位左右逢源,跟誰的關係都好。
反觀秦紅梅的男人付水軍,那就是一個悶葫蘆,十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
這樣的男人,怎麼能跟李永利相比呢?別看崔紅梅因爲名字的關係,跟秦紅梅走得很近,可她私底下還是有點看不上付水軍這個人的。
在崔紅梅眼裡,付水軍就是個沒用的男人。因此,在面對秦紅梅時,她一直帶着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可這點優越感,在看到付水軍對秦紅梅事事言聽計從時,卻又變成了隱隱的嫉妒。
付水軍雖然沒用,然而他對自己的老婆是真的疼愛。就像現在,誰家媳婦娶回家不用伺候男人,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牀?
秦紅梅就不用。
在付家,秦紅梅不用伺候男人,相反,她男人反過來還要伺候她!
兩個紅梅嫁到一個單位,分到的房子也在一個樓裡。都是鄰居,秦紅梅在付家過的是啥日子,沒人比崔紅豔更明白了。
也正因爲明白,她才愈發不甘。
“紅梅啊,聽姐一句勸,跟水軍好好過日子!都說娶妻娶賢,賢良的妻子纔是女人的典範。咱們女人,家庭工作都得一把抓,這樣纔是好女人。你說說,要是不能洗衣做飯生孩子,男人幹嘛還要娶女人回家呢?”
崔紅梅目光晦澀的看着秦紅梅,見她的皮膚依然白裡透紅,眼角眉梢都透着幸福。
再摸摸自己的皮膚,手感並不光滑,照鏡子時很明顯就能看出膚色暗淡無光,毛孔粗大。即使不笑,眼角也有了明顯的痕跡。
都是奔三的女人,爲什麼秦紅梅看起來還像二十出頭,而她就像三十出頭?
看到崔紅梅,秦紅梅的臉色不由冷了下來,不過很快她又笑了起來:“你說我有啥辦法?我也想做個賢妻,可我家那個偏偏不讓!我也想洗衣做飯打掃衛生,家裡家外一把抓啊!可水軍非要搶着做,我有啥辦法?”
“不跟你說了,我弟媳婦給我寄了一大包海貨,我得給公婆那邊送點過去。”說完,秦紅梅轉身關上門。
看到禁閉的房門,崔紅梅緊緊捏着提包,神色陰晴不定。
“土包子!八百年沒吃過好東西呢,海貨那麼腥臭,有啥好吃的!”崔紅梅暗罵了一句,扭着屁股走了。
遠在駐地的陸悠可不知道,因爲她寄回去的東西,讓家裡變得更加熱鬧。
這天下午,家屬院組織了一場活動,讓島上的軍屬們,去參觀離家不遠的訓練基地。
聽說這種活動每年都要搞好幾次,就是爲了讓軍屬們深入瞭解軍人的工作,促進家庭和諧。
訓練基地離家屬院很近,走路只要幾分鐘。
在陸悠看來,這個只用圍牆圍起來的訓練場實在有點簡陋。可整個東方艦隊的海軍,平時都是在這裡完成體能訓練。
吃完午飯,喬老孃早早來到陸悠家裡,她也準備去看稀奇。今天蘇喬帶宋解放去醫院複查,家裡只剩下她一個人。
“春麗呢,她不去嗎?”出門的時候,喬老孃看到對面緊閉的房門,不由問了一句。
經過這幾天的接觸,喬老孃越發肯定喬春麗跟她失聯多年的孃家人有關係。
她跟宋解放商量了一下,準備找個時間把這事跟喬春麗說開。如果喬春麗同意,她決定去喬家看看。
“大娘,你跟春麗……是不是有什麼關係?”陸悠也看出來了,喬老孃對喬春麗的態度有點不對勁。
她想起第一次看到喬春麗時,喬老孃脫口叫出的那個名字。
當時喬老孃的聲音很低,但陸悠還是聽到了,她對着喬春麗叫“慧娘”。
慧娘?喬老孃閨名嬌娘,慧娘跟她有什麼關係呢?
再者,兩人都姓喬,說不定喬春麗就是喬老孃的孃家晚輩。
喬老孃點點頭,只不過語氣不太確定:“這事還做不得準,得問了才知道。起先我跟春麗不熟,不好開口就問人家的私事。但是現在熟悉了,又接觸了一段時間,我這心裡就更有把握。”
“你暫時別跟她提,我看她的樣子,她家裡人應該沒跟她提過我的事。”
陸悠嘴巴緊,不讓她說的事,她肯定不會傳出去。
兩人跟着其他幾個關係不錯的軍屬走到訓練場,來到靠近海灘的位置,找了個地方坐下來。
沙灘上,士兵們穿着訓練服,在太陽底下練習格鬥。放眼望去,全是曬成鍋灰色的人頭,要從中找到自己熟悉的人,真是太難了。
但陸悠仍然一眼認出她的丈夫,用她的話來形容,那就是“黑得發光,黑得耀眼,黑得無與倫比,黑得人神共憤”……總之,秦建國的黑,秦建國的帥,沙灘上的其他人是絕對比不過的。
士兵們在訓練場上揮灑着汗水,在陽光的照射下,汗水順着緊實的肌肉流下來,很快將身上的訓練服打溼。
溼了曬乾,幹了又溼……一天高強度的訓練下來,汗水都流了幾公斤,讓在場的軍屬們紛紛體會到軍人的不易。
金如妍作爲這次活動的帶頭人,正準備組織大家去近距離接觸訓練場地,還打算號召軍屬們親身體驗一次。
“各位……”金如妍站在隊伍前,想說的話纔剛剛開口,突然就被打斷。
“嗷嗚……”就在這時,一聲淒厲的狼嚎聲響了起來。
“這是啥聲音?”坐在陸悠旁邊的軍嫂突然問,“我咋聽着像狼叫?這附近居然有狼?”
不止是她,就連正在訓練的士兵們,也紛紛停下來,將目光放在聲源處。
狼?駐地怎麼可能有狼的存在?
“嗷嗚……嗷嗚……嗷嗚……”像是爲了證實大家的猜測似的,聲聲狼嚎又響了起來,並且一聲高過一聲,一聲比一聲淒厲。
“狼!真的是狼!”聽到此起彼伏的狼嚎聲,軍屬們大驚失色。
“這裡是海島啊,咋會有狼?”有的人不信,這裡是駐地,駐地就建在一座連林子都少見的海島上,這種地方怎麼可能有狼。
更何況,狼嚎聲明顯是從海里發出來的,難道海里也有狼?
“不是,肯定不是狼,只是某種海洋生物發出了跟狼叫差不多的聲音。”
“這誰說得清楚,萬一是敵人偷偷把狼帶進了駐地呢?這誰說得清楚?不行,我們得趕緊回去!”
“這裡是艦隊駐地,哪來的敵人這麼猖狂,敢偷偷跑到這兒來?”
“我不管!這狼嚎聲真是太滲人了,我害怕。金大姐,咱們還是回吧!”
“要回你自己回,我們可不想回!”
“嗷嗚……嗷嗚……”軍屬七嘴八舌的爭論聲中,夾雜着此起彼伏的狼嚎聲,讓那些不相信有狼的人也開始遲疑起來。
喬老孃也愣住了,她真是想不到,這連片林子都沒有的海島上,竟然還有狼的存在!
“閨女,真有狼啊?”喬老孃的臉上倒是沒有多少害怕之色,她就是覺得奇怪。
這幾天,她早就把整個海島逛遍了,除了不能去的地方,其他地方都去了。
但島上的地形地貌,喬老孃還是知道的。就這連水井都挖不出來,連菜都很難種出來的島上,竟然有狼?
這不是笑話麼?
“咳咳……大娘,島上肯定沒有狼。”陸悠斬釘截鐵地說道,至於海里有沒有,她只能說,還真有!
她聽出來了,這聲“狼嚎”是紅海豚發出來的聲音。同樣的嚎叫聲,之前在青江她就已經聽過。
對於紅海豚的模仿能力,陸悠早有預感。連陸地國罵的精髓都能學到家的豚,區區狼嚎又算得了什麼呢?
不過,紅海豚既然找來了,又發出這種聲音,就代表有急事找她。
一想到紅海豚用這種引人注目的方式,差點給島上軍屬造成恐慌,陸悠就忍不住扶額。
她記得,上一次,紅海豚差點被杜錦柔抓住時,也發出了淒厲的狼嚎……等等,被抓住?
陸悠猛地站起身,她看向紅海豚所在的方向,臉上露出焦急之色。
“大娘,您別擔心,這裡肯定沒有狼。就算有,也闖不進來。”陸悠安慰喬老孃,“我有點事,先出去一趟。”
說完,不等喬老孃反應過來,她轉身就往外跑。
爲了謹慎起見,陸悠不敢直接從訓練場附近的海灘處下水。她繞開可能有人的區域,找了個隱蔽的地方,直接跳入水中。
“噗通”一聲,陸悠靈活的身影在海里迅速竄了很遠。
就在下水的那一刻,她的精神力迅速擴散,一道水波紋很快蔓延開來,眨眼間,就到了紅海豚所在的位置。
“紅海豚同志,發生了什麼事?”陸悠找到紅海豚時,它正朝着家屬院的方向,在海中不停地嘶吼。
陸悠:……
“這是咋啦?你是海豚,啾啾就啾啾,幹嘛要學狼叫?你知不知道,這很容易給人造成一種錯覺?”見紅海豚並不像有急事的樣子,陸悠沒好氣地教育它,“還嫌你的麻煩不夠多是吧?”
“嗷……啾啾……”紅海豚就跟受氣的小媳婦似的,整隻豚都懨懨的。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看到這樣的紅海豚,陸悠有點詫異,不知道它到底怎麼了。
更讓她奇怪的事,紅海豚發出的聲波,她突然聽不懂了。
看着眼前這隻通體粉紅的海豚,陸悠眸色一暗,心裡突然有了一種荒謬的猜測。
紅海豚似乎並沒有意識到陸悠聽不懂它傳遞的聲波,它用吻部蹭了蹭陸悠的身體,一副“寶寶好委屈”的模樣。
陸悠眼神一閃,瞬間又恢復正常,她擡手摸了摸它的喙,問:“怎麼了,是不是遇到什麼困難了?”
“yoyo……”紅海豚急忙傳遞了一道聲波。
“我發現……壞……了……”這道聲波斷斷續續,還有點像信號不好,還有點卡殼。
陸悠的眸色更加深了,她抱着紅海豚的身體,不停地撫摸着它,似乎想要讓它平靜下來。
可惜,收效甚微。
陸悠閉了閉眼,將眼裡的思緒掩蓋,再睜開眼時,她帶着紅海豚離開了這片海域。
再任由紅海豚狼嚎下去,恐怕就要引起領導的注意了。再加上前段時間她跟秦建國出海時遇到的北五,上面也已經接到了消息。
最近,陸悠發現附近的海域多了好幾艘巡邏艦。
由此可見,對於也許存在的神秘海洋生物,上面的態度是重視。
當然,最近新增的巡邏艦也不一定跟海洋生物有關。
遠離了駐地,紅海豚便恢復正常。
“yoyo……”紅海豚用控訴的語氣說,“我又發現了壞人,我看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