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探長將那些巡捕都打發走了,然後一個人走過一條街道,拐進了一條弄堂。
這條弄堂顯得很乾淨,也很安靜,少了幾分小販的叫賣聲,也見不到徘徊在弄堂裡的閒雜人等,顯然這裡住的都是有一般的普通居民。
他很快就走進了一家門面顯得非常小巧,但是特別精緻的咖啡館。類似這樣開在弄堂裡的咖啡館,一般都顯得特別的文藝和清新,在這裡休閒喝咖啡的人,也都不會是普通的市民,更多的是一些藝術界的人士。
咖啡館裡正播放着唱片,並不是時下大衆咖啡館喜歡播放的上海灘大歌星的流行曲,而是有些曲高和寡的意大利歌劇唱片。因爲開這家咖啡館的老闆是一個來自意大利的猶太人。
咖啡館的一個侍應生看到華探長走進來,連忙過來招呼他。華探長看都沒看他一眼,對他一擺手,將他推在一邊,然後徑直向坐在咖啡館角落的一位打扮時尚的女士走了過去。
哪位女士聽到腳步聲,擡起頭來看着華探長,微笑着說道:“華哥,事情辦妥了。”
華探長對她點了點頭說道:“妥了,這對我倒也不是什麼難事,只是我想不明白,珍珍,爲什麼要這樣做?”
甄珍笑了笑,指着桌邊的椅子,讓華探長坐下,然後揚手一招,對站在一邊的侍應生說道:“給這位先生來一杯卡布奇諾咖啡。”
然後纔對華探長風情萬種的一笑,嬌聲說道:“華哥,實不相瞞,那個年輕人是我的表弟,他和一個碼頭上的工頭正在那裡商量一些事情。不知爲何被‘76號’的人盯上了,不得已才請您出門面幫忙的。”
華探長仍然有些不相信的說道:“珍珍,你說你的表弟真是在那裡和人談走私的事情,這就讓我有些不太明白了,不知你表弟做的是什麼生意?我還真有些好奇!”
甄珍嬌嗔的說道:“哎呀,華哥,這麼認真幹什麼?難道你還真的想抓我表弟呀?”
華探長此刻臉上的表情是嚴肅的,一點也看不出來他平時那吊兒郎當、玩世不恭的樣子。“珍珍,以我們的關係,我當然是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了,如果你的表弟倒賣的是普通的違禁物品,那是無所謂的。但是,如果是涉及到……的違禁品,如果真的出了事,恐怕我也無能爲力。”
他並沒有明說是什麼東西,不過他相信甄珍明白自己的言下之意。
甄珍趕緊笑着對他說道:“哎呀,華哥,你有些多慮了,我表弟做的就是一些日常生活上用的舶來品,不會惹什麼大事的。”
華探長點了點頭。這時,那個適應生也將咖啡端到了他的面前,他端起咖啡輕輕喝了一口,看着甄珍,一臉慎重的說道:“珍珍,以我們倆的交情,你聽我一句勸,叫你那表弟要小心一些,我也不管他到底做的是什麼,如果真的是被“76號”盯上了,但後果是很嚴重的。”
華探長這話說得很慎重,而是甄珍從他的眼裡睛看到的是真誠的關心,她心中一熱,連忙點頭說道:“華哥,我知道了,我一定會提醒我表弟的。這些年來,華哥對我的關心和照顧,我是沒齒難忘的。”
華探長對她微微一笑,還略顯惆悵的輕嘆了一口氣,端起咖啡杯又喝了一口,對甄珍說道:“好了,珍珍,我還要回巡捕房,就不在這裡多耽擱了,記着我剛纔說的話。”然後他就站起身來,深深的看了一眼甄珍,還對她微微一笑,又對她揮了一下手,轉身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咖啡館。
甄珍呆呆的看着華探長的背影在自己的眼前逐漸的消失,她的眼角竟然噙着淚水,喃喃自語道:“謝謝你!華哥,我怎麼可能不懂你的意思,呢?這些年來,你對我這樣的關心和照顧,但是你從未越雷池半步,始終尊重,愛護我,只是我……”
◇◇◇
林寒回到學校,還上了一堂《歷史》課。
當他下課後,夾着講義回到教師辦公室的時候,看到程老師正在收拾東西,他心中一動,就上前問道:“程老師,你這是要出去啊?”
程老師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回答道:“是啊,我剛纔接到一個電話,家裡有些事情需要我現在回去,我已經請過假了。”
林寒笑着說道:“程老師,如果有什麼事情,就說一聲。”
程老師笑了笑,說道:“好的,謝謝木老師。”
林寒只是笑了笑,就回到了自己的辦公桌前,他看了看昨晚上的表,此刻去江邊時間尚早,至於船已經安排好了,也不用他費心。所以他靜下來思考在“三哥飯莊”發生的事情。
由甄珍出面找到華探長來此解圍,實屬一個意外。
爲了防止這次街頭出現意外,林寒安排小謝化裝後在外圍望風。
很快就讓小謝發現了,有一箇中年人的行跡顯得非常的可疑,所以他就留了心。
而且很快小謝就看到那個中年人從三個飯莊走了出來,走到前面不遠處的一個小巷口,和四個穿着中山裝的年輕人在那裡鬼鬼祟祟的說着什麼,他就明白要壞事。
然後他根據林寒的事先安排打了一個電話給秦校長,秦校長用電話迅速的通知了在“三哥飯莊”裡的林寒,讓他千萬不能露面,他繼續想辦法讓小夏和前來接頭的老黃脫身。
也就是在林寒掛斷電話之後,就接到了甄珍打來的電話。
自從上次林寒決定接納甄珍成爲自己人之後,就加強對她的訓練。甄珍確實是一個適合從事隱蔽工作的人,上手非常快,很快就可以獨立執行任務。
當甄珍知道當時的情況之後,立刻就想到了華探長,隨去他她就將自己的想法向林寒作了彙報,並且得到了林寒的同意之後,她就迅速的和華探長取得了聯繫,然後就發生了在“三哥飯莊”的雅間裡發生的那一幕。
正是因爲華探長的出面,才解開了這個意外的困局。而之所以出現如此被動的局面,還是因爲自己缺乏人手,不能做更周詳的準備。
林寒此刻深深的認識到,在這個危險四伏的上海灘,如果沒有一支強大的力量,的確是很難對付強大的敵人。
畢竟這裡是淪陷區的上海,而不是在“陪讀”重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