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顏頓覺口乾渴的厲害，下了牀站在窗邊，沙啞的嗓音道：“我……要……喝水！”
東方屹提着裝滿水的水桶，正要往水甕裡倒。
聽到蘇顏的聲音，手微微一頓，然後朝她走過去。
輕輕鬆鬆把水桶提到蘇顏臉前，稍稍傾斜，水就到了桶邊，晃動着耀眼的光，“水瓢壞了，就着喝吧。”
蘇顏看了看他，乾裂的脣慢慢湊過去，小口小口的抿着喝。
東方屹見她還能喝水，問道：“這不是能吃東西，爲什麼之前餓着？”
蘇顏覺得眼前的金星消失了不少，“活着……沒有……奔頭！”隨便找了個藉口。
東方屹略一思忖，明白了，一個好好的姑娘，被迫嫁給他這個‘死人’，還不能改嫁，活着確實沒什麼希望。
提着水桶，東方屹朝半間廚房走去。驀地停下腳步，頭也不回的對蘇顏道：“以後，我養你。”
蘇顏詫異的看着東方屹。
“爲什麼？”喝了水後，漸漸說話也順溜了些，“我這麼懶。”
東方屹把水倒進大鍋，用力的刷着生了鐵鏽的大鍋，“你是我娘給我娶的媳婦。她生前我沒能盡孝，起碼她留下的東西，我會守好。”
“……”
“如果你不想跟我過，也可以離開，我會寫一封放妻書。”
這世道沒有離婚，且男尊女卑，夫妻倆如果想要分開，一是男方休妻，二是男方寫放妻書。
前者名聲盡毀不會再有人娶。
後者則能再擇良人改嫁。因寫放妻書有個必要條件，就是夫妻雙方從未圓房，女方仍是完璧之身。
蘇顏回道：“你這話我收着，等哪天我想離開了，你寫給我吧。”
東方屹把大鍋刷乾淨後，十分痛快的應道：“好。”
蘇顏就站在窗邊，看着東方屹把處理好的魚，直接丟進鍋裡，扔了一把鹽、加水，開火熬煮。
新鮮的魚，就算沒有什麼材料，只要處理乾淨血污內臟，鮮香味也很誘人的。
蘇顏聞着香味，肚子餓得發疼，“有沒有什麼能吃的。”
東方屹看看她，掀開鍋蓋，給她盛了一小碗魚肉和魚湯，“先解解餓。”
“謝謝。”蘇顏端起碗，用木勺先盛了口湯，慢慢喝。
熱乎乎的鹹魚湯入腹，整個人都活過來一樣，疼勁兒很快消失了不少。
見她吃東西的樣子，慢條斯理的，東方屹道：“你以前是不是常常餓肚子。”
“嗯？”蘇顏擡眼看他。
“知道餓狠了，要慢慢吃。”
如果是第一次捱餓，看到吃的必然狼吞虎嚥。而這種吃法對身體極爲不好。反而這種慢慢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吃，恰到好處。
蘇顏道：“……吃猛了容易噎着。”
很快一小碗魚肉湯就吃完了。
蘇顏身上的力氣也更足了些，看向外面仍捆綁着的豬，“不處理嗎？”
東方屹回道：“要處理，不過肉已經賣給村裡的張員外了。”
見她一直盯着，“你想吃？”
蘇顏忙搖頭，“沒有。”
東方屹道：“等我殺的時候留塊肉出來。”
蘇顏：“……”
東方屹往魚肉湯裡，扔了一把薯粉燉煮。好了以後，又撒了些香料調味出鍋。
蘇顏因爲身體餓的久了，所以只吃了六分飽，就不再吃了，即便身體叫囂着讓她再多吃一些。
東方屹身高體壯，吃的也多，剩下的都包了。
蘇顏不想吃白食，所以她把鍋碗刷了，還把廚房內亂七八糟的柴整理成一排，騰出了不少空間。
見她並非懶得什麼都不幹，東方屹面色稍霽，“我要殺豬燙豬毛，你幫我燒鍋水吧。”
“好。”蘇顏自然滿口答應，這樣她吃豬肉的時候，也就理直氣壯了。
東方屹殺豬十分利索，手起刀落，沒一會兒一頭豬就收拾的差不多了，並割了一塊好肉，給蘇顏留着。
張員外家的僕人留下二兩銀子，便把殺好的豬拉走了。
看着留下來的心肝肺豬大腸等內臟雜碎，蘇顏眼睛不禁亮了，“這些他們不要？”
“沒人要這些，我也要挖坑埋了的。”東方屹說着就去拿鐵鍬。
“等等等等，我要。”
“你要？”
“這東西做好了，可好吃了。”蘇顏擼起袖子，“你幫我打水，拾掇這東西比較廢水。對了，我記得供奉你牌位的條案下，有一罈酒，也幫我拿過來。”
“我牌位……”東方屹進了屋裡。
很快就出來了，一手拎着酒罈子，一手拿着牌位。
蘇顏看他徑直進了廚房，把牌位扔進了竈膛裡，很快冒起了一股濃煙，火舌吞吐，牌位化成了灰燼。
“呃……那可是我，拜堂成親的相公啊，就這麼燒了？”蘇顏幽幽的來了一句。
東方屹額筋抽跳，“老子還活着！”
……
這個時代，因爲打仗的原因，男少女多，而且男尊女卑，往往一夫多妻。像他這樣的，身高強壯又長的好，高門貴女，說不定都能娶得。
便是換到獸世，他這樣的男人，也是雌性追逐的對象。
蘇顏瞧着幫她打水的東方屹，問道：“你在外面有喜歡的女人嗎？”
東方屹道：“戰場沒有女人。”
蘇顏點點頭，“那男人呢？”
東方屹無語：“……”
雖然軍隊裡也有那種，但他並不喜好。
蘇顏見他不說話，一副瞭然的模樣，“嗯嗯，明白。”
明白個鬼……東方屹懶得理她。
所有的豬雜碎都洗乾淨後，蘇顏又燒火，準備焯水。
這時，柵欄門外有人喊道：“東方屹住這裡嗎？”
蘇顏偷偷朝外瞧。
東方屹手裡拿着錘子，正在修窗戶，聽到喊聲應道：“誰啊？”
“長安來信。”門口的人喊道。
東方屹過去接了信，打開看……只是看着看着，眉峰緊緊蹙起。
蘇顏沒有再好奇，她把清理乾淨的豬大腸，丟進鍋裡焯水，豬心，豬肝，豬肺也都過了水……
東方屹沒有跟蘇顏說信裡的內容，只是修葺茅屋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蘇顏也不問。
她把那些豬下水，全部滷煮好，香氣四溢。
鄰居張嫂聞着香味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