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在辱沒讀書人三字？”
茶樓外響起了一聲年輕公子的聲音，所有人都齊齊的看向門外，只見這公子一身青衫，嘴角上揚，似笑非笑。
俊俏的模樣讓茶樓裡的女賓們紛紛回首，目瞪口呆，颯世間不知該如何纔好。
秀才只覺得這個男子有那麼幾分面熟，所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陰柔中帶着幾絲書卷之氣，說話卻又帶着陽剛，倒是讓人覺得這個男子的氣質有些奇怪。
“一出門就聽到有些人在興師動衆的罵我姐姐，還說我乃商賈之子，不配讀書人三字，這位兄臺，如此膽大妄爲，寒門子弟，臨近科考，不回屋溫書，日後榜上無名，如何對得起鄉親父老？”
百里文昭字字珠璣，看着秀才的目光也帶着嘲笑，所有人都低看他姐姐，只是因爲這些人不曾知道她姐姐的才氣，如今倒好，對一個自己不曾認識的人如此污衊，今日還好這碧兒知道爲自家小姐辯護，不然，豈不是被這幾個秀才笑話了去？
就憑這麼幾個屢次進城的落魄書生，也敢嘲諷自己的姐姐，他若是還能忍下去，如何對得起想方設法送自己進書院的姐姐？
“文昭！”
納蘭元華進了門，看着幾個人屆時怒目而視，百里文昭臉上笑意，眼中卻是寒氣逼人，極少見到他這個模樣，倒是有些不明所以了。
“元華，今日這酒怕也是喝不成了！”
百里文昭上前一步，看着秀才的眼睛，“我百里文昭什麼都可以容忍，容忍別人說我依靠姐姐的勢力，容忍別人說我因爲姐姐的原因囂張跋扈，容忍別人在大庭廣衆之下說我乃商賈之子，可是今日，我卻不能容忍女人如此羞辱我姐姐。”
整個北周城都知道，百里家能夠在北周城穩穩的立足，那是不僅僅是因爲百里家成功的應選上的皇商，更加重要的原因是百里若嵐做了靖王的義女，成了如今的傾華郡主。
這烏鴉飛上枝頭做了鳳凰，人人議論唾棄之下，更多的則是嫉妒和羨慕。
暫且不說今日這秀才是否知道百里若嵐的另一個身份，就算不知道，他不曾瞭解過百里若嵐就在大庭廣衆之下說她辱沒了讀書人三字，毀她清譽，也是讓人所不恥的。
在秀才心中，或許是因爲百里家接二連三的接濟了許多的寒門學子，身爲商賈之家卻有着這麼一份心，而他堂堂讀書人考了秀才卻如此的心胸狹隘，更多的，則是不相信吧！因爲他不是那樣的人，所以他不相信有那樣的人，他更加寧願相信，百里家不過是爲了拉攏人心而已。
今日，看到這百里文昭的模樣，再聽過他的一番話後，便大致能猜出其身份了。
再看向他身後的男子，一身乳白衣衫 看着便覺得文質彬彬，五官更是出奇制勝的俊朗 加上方纔所聽到的名字，這北周城稱爲元華的，想必也就只有雪妃的弟弟，納蘭元華，納蘭元華是有名的才子，如今更是進了北周書院，有着北周最好的師傅教授，自然是文采更加出衆了，百里文昭能夠和他在一起喝酒，想必文采也不錯。
若是今日，能夠和這兩人比上一場，日後怕是也會引起各世家的
注意，若是能夠留在北周城某個一官半職，想必也是不錯的。
打定注意要招惹二人，秀才也就有些狂妄起來了，將站在自己身前試圖阻止的男子推開，站出來與百里文昭對視，“並非所有人都可以接受讀書人這個稱謂的，即是商賈之子，若是以爲靠着自己姐姐進了書院看上兩天書就成了讀書人，那想必也就太可笑了，若是如此，爾等寒窗十幾年，又算得了什麼？”
秀才明目張膽，聲音洪亮，帶着幾絲憤的聲音圍繞在整個茶樓，讓其他留下來的寒門學子們心情澎湃。
是的，因爲出生在高門，因爲家中有權有勢，所以橫行霸道，在北周城有着最好的師傅教授，而且科考之時能夠更加倍受關注，弄不好考官會爲了不得罪這些人當徇私舞弊 就算自己知道，那又如何？就算皇上明白 那又怎樣？到頭來，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假裝看不見罷了。
秀才的話得到了共鳴，可是還是沒有人敢站出來違揹他，一個個將頭奈得低低的，深怕讓別人知道他們的想法。
誰不想和這些世家子弟幹一場壯壯氣，讓別人知道還有自己這號人物？
可是若是真被人注意上了還好，若是沒有被注意，那也就是一個死字而已。
辛辛苦苦，頭懸樑，錐刺股，寒窗苦讀數十載，要的，真的就只是一個死字而已嗎？
秀才不知道，就自己的一句因爲自己的姐姐，得罪的可不止百里文昭一個，就連站在他身邊的納蘭元華都得罪了一個透。
“你怎麼知道我就讀了幾天書？皇上何時說過商賈之子無法讀書？我又何時告訴過你，我是因爲姐姐才留在了書院？你知道別人什麼，你瞭解別人什麼你就在此高談闊論？”
連接着幾個問讓秀才有些昏頭轉向，他確實不瞭解百里家，也確實不瞭解百里文昭和百里若嵐這對姐弟，所說的一切也都是道聽途說罷了。
“這位兄臺，看你雖爲寒門學子，可是衣着談吐卻也不俗，可以這行爲舉止卻滿身都充滿了俗氣，用讀書人這麼一層薄薄的紗衣來掩飾你自身的嫉妒和怒火，怎麼？你覺得就你這麼幾句話就能煽動人心？若你真是君子，也就不會在此說着別人家裡的三長兩短，是不是真有才華，過幾天的科考便是最大的證明，也是最具有說服力的證據，且等幾天便是，你又何必花費掉自己溫書的時間來這裡扯這些對自己沒有任何一點用處的東西？”
納蘭元華開口就是這麼一堆，說話中規中矩，好似在勸解又好似在諷刺，着實讓那書生不知該鑽哪裡去了。
“話如此說倒是好聽，只是我們這些寒門學子抱着那麼一絲希望翻山越嶺來到本地，就怕最後還是來給你們捧場而已。”
此話中的嘲諷味實在太重，讓在雅間的百里若嵐都覺得這個秀才着實有些過份了。
原本想着既然已經的弟弟來給自己出頭，那麼自己就做一次小女人躲在雅間便是，如今聽來，倒非這個秀才總是要針對自己，而是如今這個北周城的政治內部確實除了問題。
“我百里家只是一介商賈，莫說只是一個女兒家的姐姐，就算是高高在上的靖王，那也和科考沒有任何關係
，除去我姐姐，我身份還不如你，如此，咱們不如來一個約定，你若榜上有名，我百里文昭提着賀禮去府上祝賀，並且跪下給你行一大禮，若是不才我僥倖上了榜，那麼還請閣下，到我百里家門外跪下說一聲錯了。”
男兒膝下有黃金，這需要多大的自信才能說出來的話？百里文昭從小嬌生慣養，連自己的老爹都沒有跪過，今日做出這般承諾，果真是讓人尤爲吃驚。
那秀才哪裡知道百里文昭敢賭這麼大的？微微一驚之後有些猶豫。
雖然他才華也算突出，可是若是百里文昭或者納蘭元華在這其中做了梗，那麼就算他是神仙附身也不一定能贏得了百里文昭的！
“閣下放心，我百里文昭發誓，絕對不會在這其中做梗，若是違背誓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便是。”
如此輕鬆就將這承諾說了出來，倒是讓秀才有些心慌，這百里文昭到底哪裡來的勇氣？
“既然如此，擊掌爲誓！”
秀才伸出手，與百里文昭擊掌，便算是應了。
一旁的納蘭元華微微一笑，與百里文昭出了茶樓。
這麼快就和那秀才做了這樣的約定，一不小心便會成爲整個北周城的笑話，他爲的，真的只是自己的姐姐嗎？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俗話說得好，不蒸饅頭爭口氣，就算是死了，這次的前三甲，我也一定要拿下，不然，如何對得起我姐姐？若是真給那秀才跪了，不止對不起我姐姐，怕是百里家的祖宗也不會放過我。”
說着便揚長而去，二人分道，原本說好的酒，也吹了。
又是幾日不見百里文昭，百里若嵐也沒有去打擾，只是吩咐廚房熬一些補湯送去也就算了，知道他這幾日必定不會想要理會別人，百里若嵐更是拒絕了所有的外來客，讓整個百里府都清靜了下來。
直到進考場的那一天，百里若嵐才親自去將乾淨的衣裳送過去，看着他穿上，目送他出門才罷休。
北周城的科考定在冬天，確實有些不人道了，寒門學子們衣着單薄，百里家給留在莊園住下的他們都發了棉被，並且附上了一句吉祥話，所有人直到如今，都還在感動着。
雖然說北周城是個男人花天酒地的世界，但是世家子弟中也有極爲勤奮好學之人，生活比寒門學子們優越，反而付出的代價也就多了許多，那秀才只是看到了優越的一面，卻沒有看到這繁華背後的滄桑。
看着一撥又一撥人排隊走近皇家準備的考場 百里若嵐心中也覺得有那麼一絲熟悉，好似曾經也經過過一般……
哦……原來就像上一世一般，自己遠遠的看着自己的弟弟走進考場卻不敢上前，因爲要忌諱二人的關係，因爲她嫁給了項安然，因爲爲了項安然，她不能靠近百里文昭，只是因爲如此。
如今，可以這般明目張膽的關心弟弟，關心家人，真好！
如今感恩的同時，也帶着那麼幾絲悔恨，可以重來的話，她不願，不願再遇見項安然，不願再看他一眼。
“小姐，天冷，進屋吧！”
秋雨看着她呆呆的看着那個地方，不知爲何，帶着心疼，帶着傷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