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鬆霖的父親經營着一家裝修公司,業務一直不錯,與鼎盛投資也有生意來往,再加上又住得近,兩家的孩子從小一起長大,兩家的關係自然比價親近。
其實,一開始陶家的公司出現問題應尚儒是知道的。應修寒想,難道是前段時間公司股票大跌的時候?
應尚儒說:“我提過會資金資助,但因爲公司的問題實在嚴重就耽誤了一段時間,等我週轉到資金的時候,爲時已晚。”
葉菲說:“鬆霖的事媽媽的真的很抱歉,沒有及時告訴你。”
應修寒卻什麼都聽不進去,只問:“你們一開始就知道他家裡出了事,不但沒有第一時間幫他們,還瞞着我。一個小小的裝修公司而已,也會妨礙你們的發展?”
父母沉默。
應修寒冷笑,墨黑的眸子閃爍着仇視的光芒。這個家,他真的呆不下去了。
不顧母親的呼喊,他毅然摔門而去。驅車飛馳在黑冷的路上,他的心也好似落入了冰潭,鑽心的疼讓他考不了其它。
等回過神來,他才發現自己竟然來到了韓筱蘿的家。
夜色深沉,只有路燈散發着寒冷的光,橙色如橘。一片寂靜,偶爾有車輛奔馳而過,轉瞬即逝。
應修寒坐在車裡,他沒有開燈,車內漆黑。他看向小區的方向,一幢幢住戶大樓,只有零星亮着幾盞燈,更顯寂寥。
這個時候,她應該睡了吧。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連他一向自持冷靜的人都無法接受,更別說在溫室裡長大沒經歷過坎坷的韓筱蘿了。
想到今天她在自己懷裡哭得渾身顫抖,最後竟精神恍惚,他就不自覺地難過起來。失去了好友,他何嘗不想哭。
突兀的鈴聲響起,竟是韓筱蘿的來電。
他接起,耳邊傳來韓筱蘿的清脆卻疲憊的聲音,“寒,你睡了嗎?”
這麼晚了還打電話來關心他,應修寒既生氣又覺得開心,不答反問,“已經凌晨三點,你不準備睡覺嗎?”
他的話音剛落,就聽見韓筱蘿嗚咽的嗓音,“我剛剛給瑤瑤打了電話,我想去陪她……”
“需要我來?”應修寒幾乎是立刻說了出來。一聽到韓筱蘿的哭聲,他的心就一陣一陣抽疼。
那邊沉默了幾秒鐘,應該是在抹眼淚吧。然後就聽到女生故作堅強的回答:“不用了,我去跟媽媽說。”
都這種時候了還要逞強,未免也太看不起他這個男朋友了吧。應修寒說了句“等我”就掛了電話,開門下車,徑直往小區走去。
韓筱蘿愣了許久還反應過來應修寒的意思是要來她家裡。今天的事已經讓媽媽非常生氣了,在路上媽媽就嚴詞厲句警告她不準再跟應修寒他們來往,要求她馬上與大家斷絕關係,應修寒現在過來,無意是火上澆油,不給自己和她留後路。
可她又想要馬上出門。腦海裡閃過瑤瑤那張悲傷的臉,她從沒想過,瑤瑤喜歡的人居然是鬆霖哥。
想到這麼久以來她一直對瑤瑤讓她把情書給應修寒的事耿耿於懷,今天卻得知一切都是誤會。世事難料,人生無常,這些她都在一天之中經歷了。
好在,應修寒一直陪在她身邊。承受着失去摯友的痛苦的同時,還不忘關心她,現在還強硬的要來她家裡,這個人,意外的值得被愛。
這時,手機突然響起,是應修寒的電話,讓她馬上開門出去。
心中一驚,她問他在哪裡。應修寒說:“我就在門外,我帶你去瑤瑤家。”
鼻尖微微發酸,她翻身下牀,胡亂地穿了件外套就開門走了出去。客廳裡靜悄悄的,漆黑一片,她下意識看了眼父母的房間,是亮着燈的。
心裡始終有些忐忑,她放輕腳步,徑直走向大門。打開門,應修寒高大的身影就映入眼簾,明亮的燈光下,他的五官大部分籠罩在陰影中,模糊之間,她發現他的臉色異常難看。
“你……”開口才發現自己喉嚨哽咽,心頭的大石愈顯沉重。
應修寒伸手將她拉到身前,順手關上門,牽起她的手就往電梯口而去。
果不其然,電梯剛到手機就響了。韓筱蘿這才發現手心裡全是汗,見屏幕裡閃爍着“媽媽”兩個字,她的心又揪起來,難受非常。
“實話實說。”應修寒看着她,嚴肅認真。
韓筱蘿接了電話,在媽媽的一番質問後,她說自己去一趟瑤瑤的家裡,並沒有提及應修寒也在。媽媽雖然不同意,命令她立刻回去,但她的態度也非常堅決,只說會照顧好自己讓他們不要擔心就掛了電話。
“沒事的,別擔心。”應修寒低沉的嗓音迴盪在電梯裡,韓筱蘿擡眼看着他冷靜沉着的臉,俊朗無比,想到今日發生的種種,她握住他的手,表現出極大的依賴。
應修寒回握住她,脣角微微上揚,眸色依舊沉肅。
……
應修寒陪她一起去了瑤瑤家。
吳鈺瑤沒有睡覺,她蜷縮着身體坐在臥室的沙發裡,寒冷寂靜,隔壁偶爾傳來媽媽說電話和走動的聲音。
今天媽媽特意趕過來接她回家,從警局回來後就一直陪着她,半個小時前才因同事的電話去了隔壁房間。雖答應媽媽會立刻睡覺,可奈何她一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陶鬆霖的臉,揮之不去,時刻糾纏。
她睡不着。
外面響起了門鈴聲,她聽到媽媽開門走了出去,腳步聲漸遠,很快就折返回來,腳步聲也多了起來。下一秒房間的門就被推開了。
“瑤瑤?”聽到韓筱蘿的聲音,她下意識擡頭望去,便見到朋友站在門口,一臉關切地看着自己。
韓筱蘿關門進屋,在瑤瑤身旁坐下,握住她的雙手,輕抿着脣,“瑤瑤……”
“你一個人來的,已經很晚了?”
吳鈺瑤沒有哭,反而在關心自己,韓筱蘿心裡動容,手中不由得加重了力氣,“很冷,去牀上躺會兒吧。”說着便拉起人往牀邊走。
兩人躺在牀上。韓筱蘿體貼地給瑤瑤蓋好被子,側頭看着她,臉上始終保持着淡淡的笑。既不讓人討厭也不會顯得誇張,吳鈺瑤覺得心裡稍微好受了一些,動了動身體,將頭靠在筱蘿的肩膀上,伸手抱住了她。
韓筱蘿不說話,只是輕拍着她的背,另一隻手依舊緊握着瑤瑤,讓她明確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不一會兒她肩膀就傳來陣陣溼意。瑤瑤哭了。她不敢動,也不敢出聲,保持着姿勢一動不動。
又是一陣過去,懷裡人的呼吸平緩下來。她掖了掖被角,然後給應修寒發了一跳短信,隨即便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
第二天,應修寒早早地起了牀。他就睡在左邊的客房裡。昨晚收到韓筱蘿的短信後他懸着的心也放下了,意外的睡得格外的好,醒得也很早。
冬日的早晨總是帶着深深的涼意與懶散,見大家還未起牀,他便拿上手機出了門。
似乎是聽到了關門聲,韓筱蘿突然睜開眼睛,視線朦朧,混沌的腦子好長時間才清晰。她偏頭看着身邊還在熟睡的瑤瑤,輕輕地抽出被壓麻的手臂,穿戴好衣服走了出去。
她先去客房看了一眼,發現應修寒不在,被子散亂地堆在牀的一角。這麼早能去哪兒?
她給他打電話,才知道他在小區外面。沒多想,她也出了門。
此時的天色剛剛見亮,空中籠罩着淡淡的薄霧,空氣涼薄,微微有風迎面吹來。韓筱蘿攏緊衣服,往小區門口走去。
時間尚早,冬日的早晨最宜睡覺,只有少數老人在鍛鍊,林間偶爾能見慢跑的人們。應修寒就站在小徑處,背對着她,身形纖長,側臉迷人,沁人的微風吹拂着寒冷的氣息,即使相隔甚遠,她彷彿也能感受到他身上不同以往的情緒。
從昨天陶鬆霖的事情發生後,應修寒就變得處處照顧身邊的人,尤樂,許程程,吳鈺瑤,當然,也包括她。他安慰了所有人,卻唯獨沒提及過自己的感受。
韓筱蘿心裡一動,大步走過去,從後面身後抱住了他。
應修寒身體微動,察覺出是韓筱蘿,擡手握住了腰上的雙手,低聲道:“手真冷。”
“抱着你就不冷了。”這個時候,安慰的話起不了任何作用,韓筱蘿認爲,只要讓他知道她會陪在他身邊就好,就像她一直都知道,他會陪在自己身邊一樣。
或許應修寒感受到了她的想法,握着她的手微微用了些力氣。兩人都不說話,靜靜地抱在一起,直到有晨跑者從身旁經過投來異樣的目光。
應修寒將韓筱蘿拉到身前,垂眸看着她,削薄的脣角露出淡淡的淺笑,“我沒事,不用安慰我。”
韓筱蘿癟了癟嘴,不說話。
應修寒的笑容更明顯了,“你這個反應,我可以理解爲你已經愛上我到無法自拔了嗎?”
韓筱蘿臉頰微燙,嗔怪道:“大清早的,能不能別說這些。”她摸了摸肚子,朝小區外面看去,“我們還是先去買早餐吧。”
“好。”
任由韓筱蘿拉着,應修寒跟在後面,冷峻的臉上噙着微笑,神情比以往任何時候都來得溫柔,甚至可以說是沉迷。
他想,他已經沉溺在韓筱蘿的愛情中無法自拔了。不是韓筱蘿有多愛他,是他需要韓筱蘿,這個沒有任何心情的女生,在他最需要安慰的時候,僅僅一個擁抱就讓他擁有了所有的勇氣。
他曾墮落進地獄,忍受無盡的痛苦與折磨,封閉了自己的心,斬斷與他人的接觸。是韓筱蘿,義無反顧地接受了墮落天使路西法,將他從地獄中拯救出來,再次擁抱世間的人情冷暖,感受世界的美好。
他是徹底地愛上了她。
踏着晨曦,迎着朝陽,前面的所有荊棘,都會自動讓開道路,與陽光一起,共同迎接他們美好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