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像是被定格了一樣，我呆呆地看着紀凌高大的身形直挺挺的倒在我面前，鮮血都濺到了我的眼睛裡。
“紀凌！”
我喊得聲嘶力竭，一下就衝到了他的身前，他懷裡的孩子嚇得哇哇大哭，而我，緊緊地抓着他的胳膊，沙啞着嗓子笑。
“紀凌，你又惡作劇是不是？我都被你嚇到了，起來了！”
“小歡。”
顧南城一下就將我扯到他的懷裡，緊緊地抱着我，擋着紀凌不讓我看，聲音低沉暗啞。
“沒事的，小歡，有我在，別怕，別怕。”
“誰在怕！”
我瘋子似叫了一聲，猛地推開他，走到紀凌的跟前，硬生生地將他扶起來，不停地用手擦拭他額上的血，邊擦邊說。
“紀凌，不要玩了，不要玩了好不好，我們回家，我們回家。”
我想扶着他往車裡走，可我剛站起來，卻雙腳一軟，又直挺挺地砸回地上，我撫着他的臉，輕聲地說。
“你太高太重了，我帶不動你，你要再這樣，我可要生氣了。”
我恍然地看着手上的血，衣服上的血，纔像是如夢初醒一樣，喃喃開口。
“你最怕髒了，我幫你擦乾淨，擦乾淨…..”
可無論我怎麼擦，怎麼擦，爲什麼就是擦不乾淨？爲什麼還會不停地流血呢？
“小歡！”
顧南城一隻手抓着我，一隻手去摸紀凌的頸動脈，眼底滿是心疼。
“紀凌已經走了，你別這樣，他也不希望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
“胡說！”
我一巴掌甩在他的臉上，直接將他的臉都打偏了過去。
“紀凌是在跟我開玩笑！他最喜歡惡作劇了！他說過要出息給我看，他怎麼會有事！”
有幾個穿白大褂的人從人羣中急匆匆地走來，檢查過後，對着我們搖了搖頭。
“心跳和呼吸都停止了，請節哀順變。”
什麼心跳和呼吸都停止了？
他明明就在呼吸，在呼吸啊！
“騙子！你們都是一羣騙子！先是騙我爸出事，又是騙顧霆出事，現在又騙我紀凌出事！”
我拼命地搖着頭，歇斯底里地大喊。
“我不會相信的，我不會相信你們的！”
我扯着紀凌就要往外走，他的兜裡卻滾出一個迷你小猴子，猛地被積壓發出了聲音。
“這玩意能錄音嗎？這可是送給我親親小外甥女的，哎，我姐靠不住，我這當爹又當媽的好辛苦…..”
“…….”
就像是被人凌空澆了一盆冷水，猛地跪坐在地，看着那個沾滿鮮血的布偶，渾身顫抖。
紀凌…..不要離開…..求求你…..不要離開…..
你答應過我的……你答應過的….
“小歡。”
顧南城心疼地看着我，一下就將我攬入懷中，一下又一下地摸着我的頭。
“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有我。”
“……..”
我想哭，卻發現自己連哭都哭不出來，只能乾啞着嗓子，像個瘋子一樣地哀嚎，直到我連叫都叫不出來。
紀凌的葬禮辦得很盛大，他因見義勇爲犧牲，就連海城政.府都特意發文表彰，我看着那張紅通通的嘉獎令，心就像是被一把刀子來回捅，捅得稀爛。
小女孩的父母來送行……
圍觀羣衆來送行…..
海城高官來送行…..
而我，看着冰冷的墓碑，渾身的血液涼得徹底。
阿姨知道紀凌的消息，當天晚上就去了，不過一個月不到，紀家連辦了三場喪事，最後，只剩我和小希兩人。
“盛歡，撐住，你還有小希，還有我這個朋友。”
估計見我臉色不太好，衛欣拍了拍我的肩膀，輕聲安慰。
“我會撐住，我要等顧霆回來，我還要找證據。”
“你這段時間憔悴的厲害，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別顧霆沒回來，你自己先倒下了。”
我揉了揉隱隱作痛頭，開口。
“我想把小希送到你那裡去，現在的紀家，我放心不下。”
衛欣想了想，點頭應允。
“好，你放心，我會保護好小希，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他，至於顧霆的消息…..盛歡，你要注意身體。”
她話題轉得突兀，下一刻，顧南城已經走到了我們身側，自然而然地攬住了我的肩膀。
“小歡有我照顧，還請衛小姐放心。”
衛欣笑了笑，點頭。
“我自然放心，這年頭，像顧先生這樣長情的人不多見，盛歡剛纔還跟我說，如果不是你，她都不知道應該怎麼撐下去。”
“真的？”
顧南城轉臉，幽深漆黑的眸子注視着我，眼底滿是深情。
“小歡，你真是這麼想的？”
他的眼神很溫柔，聲音也很溫柔，可留在我心上的，卻只剩下冰冷。
“真的。”
他眼底的光更軟了，柔得幾乎要將我溺斃，我心如止水，開口。
“南城，這些天你要打理紀氏，又要安排喪禮，還得擠出時間照顧我們母女，太辛苦了。”
“不辛苦。”
他將我耳邊的碎髮挽到耳後，語氣溫柔。
“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被他碰過的地方泛起陣陣涼意，我穩了穩心神，才說。
“可我不想讓你這麼辛苦，我想把小希放到衛欣家裡幾天，等到紀氏的事處理妥當了，再將她接回來。”
他一愣，開口。
“小希那麼小，你捨得？”
我鼻頭有些泛酸，卻咬牙控制住情緒，以儘可能平靜的語氣說。
“我已經失去太多，不想再失去你了。”
他的眼底瞬間閃過激動的神色，連氣息都有些不穩，好半天才點頭。
“好，什麼都依你。”
“我想跟你一起分擔紀氏，明天我們一起去上班。”
“好！”
他的聲音裡滿是欣喜，而我內心卻滿是冷意，喪禮一結束，我就徑直回了紀家，蒙着被子倒頭就睡。
這一夜，我睡得很不踏實，從夢中驚醒好幾次，雖然第二天精心修飾，可還是掩蓋不了眉眼間的倦意。
顧南城本想讓我在家休息，可架不住我的固執，還是讓我上了班，並且在他辦公室的旁邊安排了一個辦公室，以便一同上下班。
不得不說顧南城的確是天生的領導者，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紀氏所有的員工都對他忠心耿耿，甚至連那些在我爸掌權期間那些不太服管的老臣，都對他讚不絕口。
一場總經理辦公會下來，我就像是參加了一場歌功頌德大會，又無奈，又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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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忘了，這家企業，姓紀，不姓顧。
砰砰砰…..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我的思路，夏至正拿着幾份文件，走到我面前開口。
“盛總，這裡有幾份文件需要您簽字。”
我接過文件，一邊看，一邊說。
“夏特助跟顧總談戀愛多長時間了？”
她一愣，有些尷尬又有些嬌羞，想了想開口。
“半年了。”
“嗯。”
我在一份文件上籤下自己的名字，淡淡開口。
“分了吧。”
她一僵，雙眼有些紅。
“盛總您說什麼，我剛纔沒聽清。”
我擡頭，冷冷地盯着她的眼睛，說。
“我說，讓你和顧總分手，聽清楚了嗎？”
夏至自從上次被顧霆整過，看見我都有些慫，現在被我這麼一說，眼淚水立刻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啪啪地往下掉。
“爲什麼，盛總？”
“爲什麼？”
我輕笑一聲，單手支着頭，挑眉。
“因爲，我不想讓我的男人身邊有別的女人，更不想看着你這張讓我倒盡胃口的臉，明白嗎？”
夏至雙目圓睜，整個人都向後退了一步，難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的男人？盛總，你明明已經結婚了，連孩子都有了，卻說顧總是你的男人……”
“不行嗎？”
我又笑了一聲，目光緊緊地盯着她臉上的表情，開口。
“顧南城愛的本來就是我，除了他，我現在一無所有，而你，不過是我們之間的第三者。”
她臉色蒼白，一臉飽受羞辱的模樣，拳頭卻握的死緊，可我卻繼續出言譏諷。
“大家都是女人，我也不想鬧得太難看，明天你把辭職信放在我桌上，我會讓人事部給你高額的賠償金，也算是這段時間你的服務費，畢竟你比外面的女人，乾淨多了。”
“你住口！”
聽到最後一句話，夏至直接炸了，雙眼冒火地看着我。
“盛總，你別欺人太甚！”
我睨了她一眼，眼底滿是輕蔑，眼神要多嘲諷，就有多嘲諷。
“看來，夏特助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這樣也好，省了一筆錢，明天我會以虧空公款爲名起訴你，你就等着坐牢吧。”
“盛歡！”
這下連稱謂都不帶了，她雙眼噴火地怒瞪着我，片刻後，卻又冷笑起來，開口。
“我突然覺得，你真的很可憐，自己被害得家破人亡，還感恩戴德地張開雙腿給仇人艹，盛歡，你還真是可笑。”
“…….”
雖然我早就料到了會是這個結果，可真正從夏至嘴裡聽到這句話，我的心卻仍像被野獸撕裂了一般，鮮血淋漓。
我冷笑一聲，用更加輕蔑的語氣說。
“可笑的是你，就連失敗，都用這樣愚蠢的藉口來挑撥我和南城的關係，可很抱歉，我不信，南城他已經擁有的一切，他根本沒必要這麼做。”
她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白癡，嘲諷說。
“如果說，他即將失去一切呢？”
她直接拿出手機，翻出幾張照片遞到我面前，幸災樂禍。
“他一個馬上就要癱瘓的人，不趁着那話還能用，多艹你幾回，又怎麼能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