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可憐林蕎才爬起一般,聞聽又咕咚跪下了,“奴婢該死,奴婢……”
看着林蕎咬着脣又惶又急不知所措的樣子,嘉和帝忽然心情大好,他哈哈大笑,“起來吧,朕恕你無罪。”
林蕎終於鬆了口氣,扶着那紅梅樹爬了起來,卻見嘉和帝的目光還落在她的身上,隱隱——似有探索之意?
“啊呀,”一邊的齊妃忽然驚叫一聲,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嘉和帝忙看向她,“愛妃,你怎麼了?”
齊妃抱着肚子,一臉的嬌羞,“皇上,他——太調皮……”
“哈哈哈,”嘉和帝大笑,伸手在齊妃的肚子上摸了摸,“乖皇兒,你是想要出來見父皇了嗎?”
“齊妃快回去歇着吧,你身子重,比不得平常時光,”皇后扶着琥珀慢慢走過來,極體貼的笑道。
齊妃自然是不願走的,她做勢要給皇后見禮,笑着道,“嬪妾謝皇后娘娘體恤,嬪妾不累。”
她那麼大的肚子,皇后怎可能讓她拜,一擡手止住了,臉上在笑,話裡卻沒有溫度,“勞逸須結合,張弛須有度,你不累,焉知你肚子裡的龍裔不累?還是快回去吧,這天冷地滑的,皇上和太后娘娘也惦記懸心。”
嘉和帝就覺有理,吩咐,“來人,送齊妃回宮。”
齊妃咬了半天牙,到底只能告退。
皇后再看看鄭雪梅,“你這臉色怎麼這樣蒼白?是身子不好吧,你也回去吧。”
鄭雪梅好容易才得嘉和帝看自己幾眼,也是捨不得走,可連齊妃都不敢犟,她此時此地更是不敢,只得也告退。
嘉和帝卻朝鄭雪梅臉上仔細的看了兩眼,就對皇后道,“她只是未施脂粉,朕瞧着她氣色倒很是不錯,讓別人洗了脂粉,只怕還不如她的水潤呢。”
說到這兒,他指了指鄭雪梅,“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琢,很好!”
“哦,是嗎?”皇后的算盤落了空,只得裝模作樣的對鄭雪梅仔細看了看,才笑道,“真是臣妾眼拙了,鄭才人不施粉黛,細細看來,倒是比旁人更水靈好看些。”
她親切的拉過鄭雪梅的手,十分關切的道,“可憐你受父兄牽累,生生由一個貴妃被貶成了小才人,本宮日常裡想起來都替妹妹擔心,唯恐妹妹傷心過度,傷了身子。不想本宮竟是白擔這場心了,妹妹竟比在做貴妃時,還要養得好看些,也是妹妹心寬的好處。”
皇后這番話到底是關心還是在諷刺?鄭雪梅豈能聽不出,但她深知韜光養晦這四個字,向皇后福了一福,“謝皇后娘娘惦記。”
皇后自鼻子裡哼出一聲,扶着琥珀去了別處。
林蕎見自己這個把月的心血沒白費,很是高興,她對鄭雪梅擠了擠眼,就找個沒風的地兒曬太陽去了。
做人呢,情商最重要,無論是哪個朝代,電燈泡都不會被人喜歡的。
……
太后壽誕直到夜裡才結束,期間,嘉和帝將一串南珠親手掛在鄭雪梅脖子上,道,“這珠子光潤,和你的臉色很襯,嗯,你還是現在這樣更好看些。”
這番話一出來,滿堂妃嬪的眼裡都冒了火,良貴妃看在眼裡,就覺得有點不對,後宮和朝堂從來都是緊密相連的,難道……
這邊鄭雪梅很是揚眉吐氣的嬌笑着,“臣妾——謝皇上。”
“哈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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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離心殿,鄭雪梅一點睏意也沒有,喜氣洋洋的坐在鏡子前照了半天,轉頭,她拉着林蕎的手笑道,“我身邊藏了你這麼個寶,我竟到今天才知道!好阿蕎,你說,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出宮啊親!
林蕎違心的笑,“奴婢什麼都不要,只要小主過得開心快活。”
“開心快活!”
鄭雪梅唸了一遍她的話,臉上的笑意卻慢慢的淡了,許久,她才又笑了起來,“會的。”
二人正說着話,門簾掀起,紫蘭端着熱水進來,像鄭雪梅福了福,“奴婢伺候小主洗臉。”
鄭雪梅和林蕎對視一眼,倒奇了,“喲,你如今已是長留宮的淑人,怎麼還來給我端茶倒水?雖說我也使喚得起你,但你這大半夜的等着要伺候我,卻是有點兒嚇人。”
紫蘭撲通就跪下了,端着的盆也不放下,就那麼哭,“小主,奴婢……奴婢有點害怕。”
“怕?”鄭雪梅詫異,“你怕什麼?”、
紫蘭低着頭只是哭,林蕎明白了,過去接過她手裡的銅盆,將她扶起坐下,這才問,“你突然的成了大皇子的人,但那邊你一個熟悉的人都沒有,心裡有點慌是不是?”
紫蘭抽泣着點頭,道,“林姐姐,我壓根兒沒想過有一天會成爲大皇子的人,今兒大皇子突然指了我,我心裡歡喜,但也是真的害怕,長留宮裡漂亮的女人又那麼多,我……我卻……林姐姐,你說,我過去了,大皇子能寵愛我嗎?”
“算你還有些自知之明,”鄭雪梅從鼻子裡冷哧一聲,看看紫蘭,她忽然嘆了口氣,“有時候不寵——比受寵有福氣。”
林蕎不妨鄭雪梅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她忍不住看了鄭雪梅一眼,就見鄭雪梅看着紫蘭的眼裡,隱隱竟有絲同情。
倒了碗熱茶遞到紫蘭手裡,林蕎道,“你放心去吧,平日裡能忍就忍,少生事端,口舌上再幹淨些,哪怕不受寵,保自己一世平安總是可以的。”
鄭雪梅轉頭看向林蕎,詫異道,“你也懂這個道理?”
林蕎忍不住暗歎,我當然懂啊,那麼多的宮鬥小說當我白看的嗎?
鄭雪梅忽而又想起一事,當下就擰了眉,問道,“今兒……那幾句詩是怎麼回事?”
林蕎唬了一跳,這纔想起中午自己將那《長恨歌》裡偷了兩句,嘉和帝跟前能糊弄的過去,卻沒想過要怎麼跟鄭雪梅解釋。
鄭雪梅見她不語,臉色就有些冷了,問,“你有事瞞着我。”
林蕎只得跪下,硬着頭皮扯,“回小主,奴婢進宮初時大病了一場,確實將前塵往事都忘記了,但近年來,腦子裡居然又慢慢的有些影子了,今兒在皇上跟前唸的這兩句,其實是……是奴婢的父親念過的……”
鄭雪梅久久的看着林蕎,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信?半晌後才道,“明兒個去小庫房裡挑幾樣拿得出手的東西,給咱們這位紫淑人當妝奩,別讓那幾位的主子笑我鄭雪梅落魄了,寒酸的緊。”
“是,”林蕎鬆了口氣。
“明兒你親自送紫蘭去長留宮吧,也是……”鄭雪梅看看紫蘭,深深嘆了口氣,“……也是我跟她主僕一場的情分!”
“啊?”
林蕎一聽,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