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臥沙場君莫笑,孔導在國劇可待!
“高總,來,敬你一杯。”孔導拿過酒杯給高冷滿上一杯,給自己倒的時候,倒得都快要溢出來了。
“孔導,少喝點。”一旁的助理提醒:“這場合喝多了……”
“不礙事,醉了就醉了,醉了說明蘇總這裡的酒好喝!對吧,各位。”高冷豪爽一笑高聲說道。
“對!”
這桌酒意正濃,許久沒在晚宴上這麼暢飲了,以往都是西裝革履地舉着杯子,喝酒不過是個交際的藉口,而如今喝酒便是喝酒,心裡痛苦,三五老友喝上一杯,暢談風雲。
這些真正能擔得上一線導演名頭的老將們大多都垂垂老矣,渾眼相對,往事如煙,而今再次出山又遭遇境況萬變:如今的拍攝圈子與以往大不相同,皮子戲成了主流,真正的精品難得一見。
酒這東西,有人說借酒澆愁,有人說開懷暢飲,無論是愁苦或開懷,能在這麼一個商業性質十足的場子裡真正這麼暢飲,太過難得。
“氛圍很好,環泰辦了這麼多次大型晚宴,我看這次晚宴的氛圍最好。”站在蘇素身邊的老管家微微笑着,一手握着酒杯,一手扶着柺杖。他才六十七歲,還沒到需要用柺杖的年頭,可今年以來身體大不如前,這幾天風溼又犯了,疼得很,時不時酒得用柺杖,今天的酒宴原本蘇素不想他來,可這老管家放心不下蘇素,上哪都跟着。
“氛圍是不錯。”蘇素鬆了一口氣,剛剛高冷挑刺,還以爲接下來的酒宴會很尷尬,卻沒想到反而喝得更痛快了。
“你對高總這個人怎麼看?”老管家問道。
“能力還行,太過流氓。”蘇素吐出這八字箴言,鼻孔裡吹了吹氣加重了這八字箴言後面的那四個字,目光看向了高冷。
只見高冷笑着和孔導喝着酒,兩個人不知道在說什麼,一副相見恨晚的樣子。
“來,我們哥倆再喝一杯。”孔導又給高冷滿上一杯酒:“今兒個謝謝你了,夠解氣的。”
“謝我做什麼?本身那小子就不知天高地厚。”鐺地一聲響,喝了。
喝就喝了這麼久,早就兄弟相稱,高冷放下酒杯說正事了:“老孔,我手裡頭這部《琅榜》你有興趣沒?”
“我聽人說過大致的情況,說實話,最初興趣不大,這本子肯定好,當時怕你這錢跟不上,你知道的,拍精品耗時長,得費錢,你這星光集團又是新手影視公司,怕你熬不住。”孔導放下酒杯伸出手攬住高冷的肩膀,嘿嘿笑了起來:“不過現在,我覺得你的的確確是個真心想玩精品的,哥們,只要你看得起老哥我,老哥我跟你幹了!”
高冷點了點頭,神情愈發嚴肅了起來,他放下酒杯琢磨着怎麼說,要知道這孔導剛剛還說希望跟着他的兄弟們能打個翻身仗,日子能好過一些,如今又興高采烈地接下這部戲,如果告訴他這部戲前期他拿不到多少錢,錢都得投到拍攝中去,成功了,事後分成纔會高,也不知他願不願意。
“怎麼了?”老孔見高冷臉色有些不對,也放下了酒杯。
“孔哥,跟你說實話,錢都要放到拍攝中去,劇本,演員,拍攝佔大頭,導演薪酬這方面得緩緩,事後分成就最好了。”高冷索性直接開了口。
老孔一時沒說話。
“其實我知道,你手底下七八個副導演,都是上頭有老下頭有小,你又是國內的一線導演,戲拍得好,又替投資商省錢,我聽說你自己在外面拍戲都住普通的賓館,你這樣的導演上哪找去?理應高價錢聘請,可我手裡頭確實每一分錢都得省着用,精品店,拍攝這塊絕對不能少錢,劇本也絕對不能少錢,而且我還要求演員少用替身,得在劇組呆着,所以演員這一塊錢也得管夠。七七八八算下來……”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高冷的錢一切圍繞精品而砸,光不讓演員帶編劇進組,一切聽導演安排這一套,他投資個戲就要比別人投資貴得多。
精品片,除了其他方面砸錢,還得有一個好導演,高冷這屬於姜太公釣魚願者上
鉤,環泰用錢來吸引好導演而高冷用誠意:真心想拍精品片的誠意,吸引也真心想拍精品片的導演。
現在空空的魚鉤已經下下去了,就看老孔願不願意上鉤了。
明知前期賺不到錢,也許也無法大賣,無法大賣也就意味着分成也沒幾個錢,卻還是願意來拍這部精品,那得是和高冷有着同樣精神層面的人才願意上這個鉤。
“行了,你不用說了。”老孔聽到這裡打斷了高冷的話,他琢磨了一下後問道:“我問你幾句話,《琅榜》這戲是不是演員都不能帶自己的編劇,多大的腕兒都不能改動編劇作品。”
“對。”
“演員都得呆劇組,不許同時接拍幾部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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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拍攝的錢管夠?” “管夠。”
“宣傳的錢管夠?”
“管夠。”
“你的錢都砸到這幾項裡面,所以導演的錢得緩緩?”
“嗯。”
“成交。”老孔舉起杯子,鐺地一聲碰了一下高冷放在桌子上的杯子。
這就同意了?
高冷有些意外,他連給導演多少分成,多少點都沒談,他就應了?
“你……這就同意了?”高冷十分詫異,畢竟給導演的錢不僅僅給他一個人,而是給他整個團隊的錢,打包給的。這關係到底下七八個副導演,還有一堆的其他工作人員的收益。
“當然!這麼好的投資者我爲什麼不拍?!我求都求不來!”老孔一拍大腿:“第一,好本子好編劇,費錢;第二,演員不帶編劇,還得呆劇組老老實實拍戲,這就說明沒皮子活兒,費錢;第三,拍攝的錢管夠,我的天,這點我最愛了,我最怕遇到哪種投一半開始捨不得,摳摳索索的,特別影響效果;第四,宣傳錢管夠。這麼好的精品片,我老孔不接我傻啊!”
一個真正想拍精品的導演,是不會計較個人金錢得失的,他更看重的是如何把片子拍好,而高冷能承諾的這幾點正是排出一個好片子所必備的。也是如今大多數投資方都做不到的。
哪怕環泰,不是做不到,而是不想去做到。
“事後提成……”
“這是次要。”老孔揮了揮手看着高冷:“兄弟,其實你花這麼多錢投資這部精品,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導演,真的。我其實沒你說的那麼好,什麼一線不一線,我吃的是老本,這幾年的片子都瞎了,獲獎的不少,可沒成績,我這個人不太會宣傳,我就是他們眼中的下九流導演,你能把這麼大投資的片子給我拍,已經很看得起我了。”
“不不不。”高冷搖了搖頭:“你的實力是看得着的,只是不擅長宣傳,加上投資商總要夾塞影響了質量。你擅長拍戲,我擅長宣傳,我是他們眼中下九流的影視公司,你是他們眼中下九流的導演,我們兩個下九流合作一把,玩一把大的!”
“對,玩一把大的,我還不行了,我老孔拍戲這麼多年了,一個好本子我能拍不好?你給了這麼好的拍攝環境,我帶着兄弟們扎劇組也得給你把這戲拍好嘍!你放心,戲交給我,我老孔好不容易遇到這麼好的投資,我拼了!”
老孔許是喝了酒,也許是太激動了,聲音挺大,口水都飛出來了。
“好笑。”坐附近的九導鄙視地笑了笑:“一個下九流影視公司,還這麼好的投資?這老孔真是越混越慘了。”
“像您這樣,環泰給了您兩部戲,這麼好的資源別人也求不來啊。”一個年輕導演麻溜地拍上了馬屁。
“高總的建國帝業還不錯,不過要說投資精品,恕我直言,他底子還不夠,搞不好虧兩年,整個星光集團都搭進去了。”一個老導演也接過話頭,說的倒是實在話,不似九導那般譏諷,可也是不看好的。
“他們喝高了,酒話吧。”
“嗯,估計這會子興奮,喝得開心,來,我們也喝。”
其他人倒沒在意,也沒把高冷和孔導放心上,今兒個來的都是腕兒,尤其是影視公司,來了十幾家。哪一家不比星光集團大? 別說導演覺
得高冷不可能玩得轉了,影視公司的更是嗤之以鼻,同行嘛,自然相輕。
又喝了半小時,老孔顯然酒力不勝,越喝越興奮。
“打個翻身仗,來,喝!”老孔一仰脖子,連杯都不碰了,對着空氣一碰。
“國劇可待不可待,看我老孔!喝!”老孔對着其他人笑成了花,又是一杯。
“下面歡迎年度最佳精品電視劇獲獎導演老孔上來領獎!喝!”老孔站了起來,學着主持人那般說話,又是一杯。
“《琅榜》收視第一,很是榮幸能站在這裡,呃……”老孔打了個酒嗝,學着領獎的樣子笑得那叫一個暢快。
哈哈哈哈。
整個晚宴迴盪着老孔這山東漢子
……
沒想着要灌醉他的,沒想到這人不勝酒力,喝高了後拖都拖不住,難怪他那助理在剛要開始喝的時候就拖着要他不要喝。
這孔導喝醉後,略誇張啊……
身邊的高冷雖然有些懵,卻替老孔高興,老孔是實實在在的高興,別人肯定心裡笑話老孔這般模樣。
想大紅想瘋了。
想拍精品片想瘋了。
可高冷卻沒阻止他,這些年想必這些幻想出現了很多次,他靠着這些信仰堅持拍精品堅持了這麼多年,放鬆一下無可厚非。
他們笑他們的,高冷毫不在意,也站起來陪着老孔瘋狂。
醉臥沙場君莫笑,他日金戈鐵馬豪情歸。
“孔導在,國劇可待!”老孔一手叉着腰,一手高高舉起酒杯,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山東大漢的笑聲……
“喝高了,真是喝高了。”旁邊的導演忍不住也哈哈大笑了起來。
“孔導在,國劇可待!”老孔在後面的晚宴中反反覆覆說着這句話,誰也沒把他這句話放心裡。
酒後的話,當不得真。
晚宴結束,高冷揹着老孔出的門,吐了他一身,剛剛放到車上準備送他回酒店,老孔突然一把抱住高冷,頭埋到他的懷裡。
“老孔,你喝多了,我送你回酒店。”高冷試圖伸出手將老孔按到車後座,可老孔的手就跟鉗子一樣死死地抱住高冷。
嗚嗚嗚,突然,他哭了起來。
身邊的助理哀怨地嘆了口氣,很是不好意思地看着高冷:“真是抱歉,他喝醉了就這樣……撒酒瘋。”
啪地一聲脆響。
這老孔一個轉身扇了那助理一耳光,沒等人反應過來,他又抱着高冷將頭埋在他懷裡嗚嗚嗚地繼續哭……
那助理捂住臉,被扇懵了。
“撒……撒酒瘋……”那助理無奈地嘆了口氣。
“行了,老孔,我送你回去。”高冷再一次說道。
“孔導在,國劇可待。”老孔的聲音悶悶地從高冷的懷裡傳了出來,他渾身顫抖着哭得稀里嘩啦的。
“孔導在,國劇可待……”他死死地抓住高冷,吸了吸鼻子:“這是我的夢,能讓國劇拍出精品,是我的夢,只要我孔導在,國劇永遠可待,是我的夢,我的夢……終於,終於有投資者願意真正地投資精品了,終於有人願意相信我,相信我這個拍了好幾部片都沒賺錢的下九流導演了!終於……”
老孔嚎啕大哭了起來。
這些年,想必這個拍精品,且只拍精品都導演,吃了很多苦罷,這些年沒出成績,老孔最後的那點驕傲都沒了,全靠着心中的信仰撐着。
孔導在,國劇可待。
看不慣如今國劇垃圾片盛行卻無能爲力,想拯救這國劇,可自己都保不住,自己想拍個精品片,在拍攝的過程中投資方這裡說湊合湊合,那裡說加個人進來,左右爲難終究成空。
孔導在,國劇可待,怕是隻有他喝醉了,他纔敢說罷。
這是他的夢想啊,比男兒膝下有黃金還要珍貴的夢想。
而今,他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抓着高冷,哭得像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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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