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笙簧嘹亮,香菸氤氳,旌幢羽蓋,黃巾力士,簇擁而來。
曲柄華蓋傘下,一名女仙玉顏清冷,天門上罡雲如水,托起兩朵青蓮花,香氣馥馥。
女仙落在高臺上,水袖一展,上了雲榻,閉目養神,端坐不動。
“是元嬰二重的真人來主持啊。”
景幼南看到兩朵青蓮花,上面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篆文,微微轉動,就有玄音響起。
“是金鸞島的顏真人。”
尚依依輕聲道,俏臉上顯出激動之色。
“金鸞島,顏真人,”
景幼南劍眉一挑,登時想起來主持此次門中比試的真人的來歷。
金鸞島顏真人,出身於紫薇靈妙定觀洞天一脈,師從洞天真人,不到二百歲就晉升元嬰二重,是宗內很有名氣的女仙。
景幼南認識的女子花夕月就是這位顏真人的得意弟子,很受看重。
“這位真人來主持,是最好不過。”
景幼南輕輕一笑,放下心來,紫薇靈妙定觀洞天一脈在宗內地位相當超然,有顏真人主持不會出幺蛾子。
兩刻鐘後,白鶴童子上前敲響玉鍾。
噹噹噹,
三聲渾厚的鐘鳴聲後,全場寂靜,在場的兩屆十八名真傳弟子齊齊行禮道,“見過真人。”
顏真人受了這一禮,頷首道,“規則你們都清楚,開始吧。”
高臺上,煙霞繚繞,仙音嫋嫋。
君無悔從雲榻上起身,用手一引,劍丸發出一聲輕鳴,繞着他身子左右轉動,絲絲劍光,璀璨生輝。
“我第一個吧。”
說完,君無悔身子一縱,裹起劍光,落到場中。
刷,
君無悔一入場,在場的十幾人的目光匯聚在他身上,一眨不眨。
目光在對面高臺上掠過,君無悔朗聲道,“喬羽喬師兄,請下場吧。”
“哈哈,”
喬羽生的高大威猛,髯須如針,他大笑中把手中的酒杯扔掉,御使飛劍,昂然入場。
“喬師兄,請。”
君無悔吐出一口濁氣,劍丸在天門上如有靈性般的跳動,發出殺伐玄音。
“好,”
都是劍修,喬羽也不客氣,張口吐出一道森然如水的飛劍,快如霹靂閃電,眨眼間就斬到君無悔的眼前。
“好,”
君無悔斷喝一聲,身子一縱,裹起劍光,不僅躲過斬來的飛劍,而且還分出五道劍光,演化五行,把喬羽困在裡面。
“好一個一劍化萬法。”
喬羽步子輕移,千辛萬苦祭煉成功的七星斬龍飛劍一挑,七顆星辰的虛影浮現,浩瀚的星空,陡然間崩塌。
“斬,”
君無悔御使劍丸,劍光隨心而動,快到極點,從遠處看,只見一團劍光霍霍而行,森森然的殺機恍惚若實質一樣
兩人俱是劍修,全身的本領都在劍上,不用道術,不憑法寶,只用手中三尺長劍,一爭高下。
景幼南扶了扶頭上的道冠,眸子深深道,“喬羽喬師兄養劍之術精深,手中的飛劍品質很高,君師兄挑了一塊硬骨頭啊。”
“是啊,”
尚依依點點頭,美目凝重,道,“喬羽師兄的鬥法經驗也很豐富,真的很厲害。”
看到場中兩人殺的不分勝負,尚依依原本的心境就是一變。
在她看來,上一屆真傳弟子在宗內並沒有名氣,應該好對付,卻沒想到,上一屆的真傳弟子或許資質不如他們這一屆,但兩年在宗內的苦修,使得他們在眼光見識,鬥法經驗等等方面有優勢,這一點,鬥法起來足以抵消天資上的差別。
“能上真傳弟子的都是百裡挑一,千里挑一,果然是如此。”
尚依依靜心寧神,心如止水,不再患得患失。
景幼南感應到身邊少女氣息的變化,微微一笑,然後把目光轉向場中。
場中的兩人一個是以劍丸演化千百劍法,劍光滾滾,如長河大海,不可抵擋。一個是數年養劍,劍是人,人是劍,把七星斬龍飛劍的威能發揮到最強。
兩人的劍光劍氣縱橫,碰撞,交鋒,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就好像煙花一樣,幻生幻滅。
半刻鐘後,劍光突然間大盛,就好似升起一日,照的周圍衆人都睜不開眼。
轟隆,
兩人分開,對峙而立。
君無悔依然是白衣勝雪,劍丸在身前盤旋,只是看上去有點有氣無力。
他的對面,喬羽髯須如針,一個勁亂顫,手中的七星斬龍劍浮現出蛟龍虛影,仰天咆哮。
“多謝喬師兄指教。”
君無悔點了點頭,然後向高臺上的顏真人行了一禮,縱起劍光,杳然而去。
剛纔的交手實在太快太激烈,以尚依依的眼力都沒有看清楚,她轉向景幼南問道,“景師兄,君師兄怎麼走了？兩人誰勝誰負？”
景幼南沉默少許,從剛纔鬥法中的回味中清醒過來,笑道,“君師兄劍光入微,稍勝一籌。”
“這樣啊,”
尚依依答應一聲,再看向場中的喬羽就有一種同情,這一敗,可是讓對方以後的道路崎嶇不少。
顏真人手持玉如意,鳳目含威,開口道,“喬羽,你可有話說？”
喬羽從失神的狀態清醒過來,苦笑一聲,答道,“弟子技不如人,輸的心服口服。”
“好,”
顏真人用玉如意一指,金口玉言,頒下法旨,一字一頓道,“令真傳弟子前往東荒之地,駐守兩年。”
喬羽神色變幻了數次,苦澀地行禮道,“弟子領旨。”
東荒。
兩個字彷彿有一種神秘的力量,讓在場的衆人都沉默不言。
好一會,纔有人開口嘆息,道,“東荒啊,喬師兄這下子慘了。”
東荒,衆所周知的荒蕪之地,靈機少的髮指,還有數不盡的妖獸和荒獸肆虐,一提起來就讓人頭皮發麻。
玄門大宗弟子去東荒,基本上就是發配,因爲那裡是抵抗荒獸的第一線,每天都是不停下來的戰爭,冷酷到底。
要知道,修士們追求的是得道長生,並不是連續不斷的鬥法戰爭,更不要說,一個不小心,就會身死道消。
原本在宗內得到資源傾斜培養的真傳弟子,到東荒那樣的野蠻之地日夜與荒獸妖獸廝殺,充當屏障,這是天與地的差別。
景幼南看向場中彷彿老了兩三歲的喬羽,心堅如鐵,這就是仙道下面最深沉的殘酷。
選擇了,就得自己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