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牆內牆外，天人永隔（完）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這是徐束自兩世智慧融合以來，頭一次行在月光下。
月亮一如他十幾年和二十幾年來所見，有陰晴圓但是不缺，明晃晃的一大輪，掛在天上像個碩大的電燈泡、
這裡是安全區城內的中心區域，已經完全可以看到，那環繞在星塔底部的天文會。
是座龐然大物環形星穹鐵道似的建築——“◎”
既有未來世界的科幻感，又有濃濃的書卷氣，彷彿是融合了古與今的全部優點。
除了天文會，還有裁決司、守備軍指揮部等等許許多多實權衙門，組成了現如今人類社會的統治機關：統轄局。
實際上統轄局只是個概括性的代號，屬於內部協調機構，真正最大的，自然當屬其中的天文會。
城內限速20碼，顧盼開得很慢，一副要直接開進◎裡面去的樣子。
徐束看著那個自己只在進行資格測試時進入的統轄局大門，眼角挑了挑道：
“你住統轄局裡面？你踏馬別和我說你是哪位大幹部的女兒吧？”
“喲，在外面不挺能耐嘛，怎麼現在怕啦？”顧盼好笑地看了看徐束，心想突然這人除了變態好澀之外，居然還挺可愛的，這麼能屈能伸。
徐束禮貌道：“請您快停下，我要下車。”
“哈，你想什麼呢，真要是誰家領導的女兒輪到你在廢土上認識？我家在西北角那塊，看到那個建築了嗎。”顧盼指了指一座同樣高大的建築物。
徐束恍然：“那不是裁決司嗎？哦，我知道了，你家裡是有檢察官是吧。”
裁決司是主要由檢察官和審判官組成的機關，前者相當於警察，後者類似於法官。
每一個檢察官，都是超凡者。
顧盼道：“嗨，當然不是……”
徐束瞳孔一震：“好好好，原來您是審判官家庭，更厲害了，您說過當我老師的，您可不能反悔啊。”
要成爲審判官，光有實力，能打，還不夠。
還要講背景！講勢力！
“噗~算了告訴你罷，顧家隸屬於獵人協會，算是爲裁決司效力，主要是負責處理一些法外之徒，你就當做賞金獵人一樣的職業吧，就是普通打打工的。”
“有編制嗎？”
“沒有啊，怎麼了？”
“沒編制，那就是臨時工了？”
顧盼捂嘴輕笑道：“臨時工？也可以這麼說吧，所以叫伱不用緊張，大家都是普通人，呵呵。”
“誰和你普通人？我是超凡者。”
徐束突然一臉冷漠：“好了別說話了顧盼，你兩隻手開車，別整危險操作。”
“？”
啊？
你tm，你不是……
你變臉也太快了吧！
顧盼表情都硬了。
不多時，到了顧家所在區域。
坐落於裁決司後方偏僻處，佔地二十來畝的建築羣，最前方有棟十層高的大樓，上面寫著“獵人協會”。
畢竟是給官方打工的，縱然只是臨時工，這般氣派，普通老百姓只能仰望的。
唯一的缺點是風水不太好，這裡稍後不遠處就是裁決司監獄。
而監獄旁邊隔了一條街的地方，是一座月亮教會的，教會對面另一條街，則是燈紅酒綠。
“月亮教會……那不就是生命母神教會麼？”
徐束下了車，瞥了眼顧盼，又看了看遠處街邊的一長排的燈紅酒綠，忍不住撇撇嘴道：“早說你家附近居然有這等繁華焦灼的夜市，我們還吃甚肉夾饃啊，真是。”
“那邊不好吃，不建議你去。”
顧盼把車停好，想了想說道：“那200萬我需要點時間才能湊出來，最快明天晚上給你，可以嗎？”
還錢的事情徐束自然沒有意見，不差這一兩天。
他轉而問道：“什麼時候把你的入學證明給我籤？”
徐束可沒有忘記，自己的升格驅動暫時還屬於“黑戶”，需要洗白之後，才能和官方正大光明的接觸。
否則就會和被天文會通緝的逃犯盧炳威一樣，只能用‘霸王槍’的馬甲，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其實徐束這邊帶了好多刷來的“升格驅動”，盧炳威一個，還有殺死的白帝子成員五人，掉了四個。
不過，這其中只有盧炳威是通緝犯，可以從天文會合法換取一筆不錯的賞金。
而其他的升格驅動，官方只能算作回收，記錄在冊。
這是一視同仁的，他們對每個人都一樣的規矩，下次如果你的升格驅動遺失了要去補辦的話，可以用來墊一部分材料。
就這，你還得提供證據，證明這些東西不是你非法殺人所得，一般是提供升格網絡的戰績。
當然天文會嚴格保密，不會泄露你殺了誰——這是在貫徹列陣子的意志。
因爲列陣子偉大且公平，對所有人都是一視同仁。
你正當防衛反殺也好，主動殺人也罷，祂不在乎，懶得判定對錯。
在列陣子眼裡，你獵殺怪物，是爲人類做出貢獻，加貢獻點；
你爭勇鬥狠，力爭上游，是想要更好的爲人類做貢獻，值得鼓勵，有登榜之姿；但因爲你殺了另一個力爭上游的超凡者，所以功過相抵，不加貢獻點；
唯獨你殺好友，會被判定爲反人類的惡意行爲，屬於損害列陣子底蘊的行爲，祂高低扣你一大筆貢獻點。
——這便是列陣子，聖人不仁，以百姓爲芻狗。
天文會作爲列陣子下，人類最高權限等級的組織，地位超然，自然也會把目光努力向列陣子靠攏，全力貫徹列陣子的意志。
然而世事無絕對，作爲天文會來說，他們一方面要貫徹列陣子的意志，但另一方面，他們自然也要維護人類社會的秩序。
所以亂殺人這種事，列陣子不管，但天文會知道了是會管的。
——
“入學證明的話，辦理那個也要點時間的，至少要一兩天吧，原因你懂的。”顧盼道。
“哦。”
徐束一想，也是這個道理，畢竟是撈偏門的東西，要點時間也正常。
“也行，那到時候，你把入學證明和那兩百萬一起拿來給我，記得我要現金，當然給我辦卡也行。”徐束道。
“好的，入學證明弄到手之後，我和你一起去統轄局正式登記，到時候你就可以……誒？”
顧盼走了兩步，忽然停下，轉頭呆呆地望向徐束。
“……”徐束也靜靜地看著她。
兩人誰也沒有開口繼續說話。
詭異的寂靜持續了好幾分鐘，顧盼才率先問道：“你，不跟我一起進去嗎？”
徐束擺擺手道：“不進了，送君千里終須一別，你到家了，我也該回自己家了。”
“啊？哦哦哦…”
顧盼拍了拍腦袋。
這陣子她都習慣了自己像是被人質似的，被徐束挾持，和他形影不離。
所以，她剛纔下意識覺得是要和對方一起回家的。
根本忘了，大家其實是朋友來著，廢土上的情況，和如今回到安全區後，不是一碼事。
還有點不習慣呢。
她咬了咬嘴脣，“那我到時候怎麼聯繫你？”
“當然是加我好友啊……哦，忘了你是個不能上網的凡人，那我寫個地址給你。”
徐束從後備箱中找了一下，沒找到紙張，索性拿了一張100塊錢面額的鈔票，這個面積比較大，顏色也相對比較白。
他用記號筆在上面寫下“北區（2，8）號街新陽公寓83幢403號”
（2，8）指的是座標區塊。
和廢土上不同，安全區內座標的2，指的就是2公里，而非整體星塔邊境線範圍內，座標19會指代190公里。
畢竟安全區很小，在星塔範圍內只佔據了20公里*20公里的“田”字範圍。
而（2，8）這個座標，距離城牆也就一兩公里路，這是屬於“貧民聚集區”。
徐束寫好，把錢遞給顧盼，補充道：“這一百塊到時候還我，如果我家裡沒人，你就找我鄰居對門404號。”
“好的，那我進去了……”顧盼猶豫了一下道。
回答她的是徐束的一句“保重！”
再看時，徐束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快速徒步消失在了視線中。
——這輛車來自於巡邏兵，顧盼家有勢力可以開走，他卻不行。
“……”
顧盼在門口站了會兒，悵然若失。
片刻後，她甩了甩腦袋，走向此處獵人協會裡面的寫著“顧家”的院落。
再擡頭，眼神堅定，別無他物。
……
……
“吳武凱，居住地北區（2.4）xx區xx號，呵呵，住那麼裡面，生活條件可不錯啊。”
“據他所言，他自己這些年積累的所有財富，都在家裡，由他這個假身份的妻子女兒保管著。”
“一個二階的超凡者，身價必然不菲，呵呵。”
十八歲的徐束輕車熟路地搭乘有詭電車回家，坐在中間的車廂內，他打量一下手裡盧炳威的假身份證，臉上不由得露出會心一笑。
不過，他當然並不準備現在就去，首先要先把自己的超凡者身份給洗白再說。
現在去那是黑吃黑，被統轄局知道了是要抓的。
但有了正式屬於他‘徐束’自己的超凡者身份，再去找上門，就是白吃黑了。
通緝犯要殺我，我抄他的家，任誰也挑不出毛病來。
就這麼一路回到了名爲新陽的廉價公共住所。
這屬於真正的貧民區。
如果站在城牆上俯瞰，還會覺得新陽公寓挺唯美的，建築物錯落有致。
但是隻有真正住進來的人，纔會知道這裡有多麼髒亂差。
每個樓層都走廊過道里，到處都是洗衣粉、泡麪、油煙還有未及時傾倒的垃圾腐臭味。
其實房子的收費很低很低，沒有人會在末世炒房的，統轄局也就收個基本的管理費和水電費而已，而且房子還是有空餘的，就和學校裡管理宿舍一樣，根本住不完。
倘若這裡的居民願意注意自身素質，還是能保持乾淨的——可惜的是，多數人陷入貧窮、疲於生計的同時，慢慢的個人素質也會因此而降下來，非戰之罪也。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大家頭上都頂著稅呢，每個人頭四萬塊，年初必須直接交齊，交不滿，限期一過就得去廢土做流民。
很多人僅僅爲了交稅和吃飯，就要拚命去賺錢了，剩下還能有多少積蓄？一旦生個病出個事，就完蛋，這種情況下，自然沒有多餘的心思用來“注意衛生素質”，這才顯得髒亂差。
雖然這個問題可以通過廣建房來解決，但是安全區太小了，大部分土地必須留給農田，所以大部分人的居住水平肯定要被犧牲掉的，得進入統一管理的公寓樓裡去。
就這還是因爲有超凡者在幫助種田呢，否則食物根本供應不上的，條件只會更差。
只有中心區那一小片區域，相對繁華地段，有收費的門檻，大家的素質自然提高，環境也就好起來了。
所以說，僅僅只是住在安全區，真的不貴。
保住留在安全區內的資格才貴。
徐束小時候並不住這新陽公寓。
幾年前他們還住在距離星塔五公里的位置，那邊租金不菲，居住環境好得多。
養父是個很能幹很能吃苦的男人，靠著技術，爲家人創造了相當不錯的生活條件。
可惜，後來養父重病，爲了給他治療，家底完全掏空了，徐束和養母義妹不得不舉家搬遷至此。
穿過耐人尋味的過道，徐束回到了家。
這個家很狹小，但是卻少見的整齊，充滿了人情味，回到這，徐束感覺就像回到前世的大學宿舍差不多。
桌子上是一張全家福，養父躺在病牀上比個耶，他們三人圍著他，臉上滿是希冀的陽光。
這照片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了，如今養父已經渾渾噩噩，每日清醒的時間不多。
此時，徐束髮現家裡並沒有人在，但是竈臺熱著，便知道養母已經去醫院了。
妹妹讀高中住校，一週只回來一天；而養母下了班則是先回家一趟做好飯，然後帶去醫院陪護。
若非有許多傢俱不能丟掉，他們或許可以連這個公寓房也不要，好在這裡確實足夠便宜。
徐束走近自己的牀，看到明明這麼久沒回來，牀上卻是一塵不染，疊的整整齊齊，不由得會心一笑。
對於他們來說，這就是家人健在的信號，說明養母回來後會每日打掃。
徐束靜靜看著窗外的月亮，煮了碗麪條成吃，默默盤算起來。
耳邊時不時就能聽到樓上樓下，此起彼伏，傳來男女之間發生關係的叫聲。
靡靡之音這裡一響，那裡一叫，咿咿呀呀的，像是在唱外婆橋。
搖啊搖，搖啊搖，公寓也要搖三搖。
人多了是這樣的……熱火超人。
“艸！踏媽的狗日的安全區！”
“看來還是讓你們飯吃得太飽了的緣故啊。”
“相比之外我纔是最需要被同情的那個吧，可惡！”
吃完麪，徐束恨恨地起身，洗了澡，換上衣服，把錢帶上，離開公寓樓，向北而行。
他先是跑到了養父住院的醫院，本來打算進去和他們聊兩句，但是隔著門窗，在外面看到養母已經疲憊地睡著，便沒忍心去打擾她。
養父病重後，這個家就是靠這麼個女人，日夜打零工給撐了這麼久。
徐束目光深沉，養父具體得了什麼怪病，養母不願意和他說，說是怕他擔心。
但是之前偷聽到過，醫院方面有提起，說是倘若能一次性湊出兩百多萬的錢，便能治好。
“兩百多萬，相當於兩枚還魂丹的價值，而且醫院敢信誓旦旦說藥到病除，顯然老爹的病，是需要超凡力量介入，便能治好
“不過他不是外傷，需要的肯定是還魂丹外的另類藥物，只不過天下醫法殊途同歸，他一個普通人的身體，只要對症下藥，肯定能救回來，對於超凡者而言，除了壽命外，沒有絕症。”
徐束看著目前狀態不算很好，但是也沒有特別差的養父的臉色，眼神逐漸堅定。
他那天把還魂丹給顧盼用了後，反手獅子大開口要她兩百萬。
其實打的注意，便在這裡了。
“先把養父的病治好，過兩天等我的升格驅動洗白了之後，也可以正式向家人宣佈我的超凡者身份了，到時候全家又可以搬去好地方住，不用再受這裡的惡劣環境了，呵呵。”
“只不過，錢還是不夠啊，我還需要更加努力，不能懈怠啊！”
“明天的遺蹟之行，不得不去試試了。”
徐束站在門外看了很久，想到馬上就能治好養父的病了，他心情漸佳，慢慢離去。
離開之前，他去醫院前臺，結清了最近欠下住院醫療費用，剩餘的錢，則是就近存入了卡里，然後進去，悄悄塞進來養母的錢包內，全程輕手輕腳，沒有吵醒他們。
離開前，徐束還請護士幫忙，讓她們等養父母醒後，代爲轉達自己來過的消息，算是報過平安了。
爲了第二天天一亮能直接出發，也爲了避免家中聽到樓上樓下的牀叫聲，徐束直接跑到城北門口，在安全區城牆角下睡的覺。
入冬時節雖然夜寒，但是對他一個“力士”而言，自然算不得什麼。
城牆外，趴著密密麻麻的怪山怪海，黑壓壓一片，對著月亮靜靜註釋。
城牆上，守備軍們安靜地巡邏來巡邏去。
城牆內，徐束靠牆而面，以地爲牀，以月華爲被，酣睡正香。
他很久沒有這樣深度的睡眠，今晚的月亮十分可愛。
但是在廢土上時，他總覺得月亮很詭異。
牆內牆外，同一個月亮，卻給他完全不同的感覺。
一片靜謐。
次日清晨，天光乍瀉。
徐束睜開眼，第一時間卻是先對著睡了一夜的大樹撒了泡尿，抖抖乾淨，順便打開了升格網絡。
*升格網絡
*顧盼，一階力士
*組隊：6！
組隊頻道
【提示：隊員顧盼已上線。】
“終於起了！靠，你什麼時候過來？”——謝小嬋，二階七色道姑。
“馬上，我現在出城，準備吃個老夏雞肉卷，大約三小時能到。”——顧盼，一階力士。
“你tm管這叫馬上？快點過來，十二點前不到直接把你踢了。其他人給他自我介紹一下職業和名字，快點！@所有人。”——謝小嬋，二階七色道姑。
“宋念回。”——無垢劍心，二階兵器大師。
“鐵甲蠻牛你好，我是你是同職業，事情大姐頭已經說了，我們會罩著你。”——李豐田，二階鐵衣。
【李豐田發送了一張照片{肌肉猛男}，點擊可查看】
“青雲414啊，少年天才，久仰大名了。”——言無我，二階打更人。
“顧盼哥哥，我會好好奶你的哦，你就狠狠衝就完事兒了，不要憐惜我。對了我是巫祝，我不是巫女哦，哥哥別誤會。”——鄭倩柔。
*
*
“六人本麼？”
“雖然遺蹟是多人副本，但依舊有很大危險，動輒有人死亡。”
“所以……”
徐束他買了早飯，去城門口的填了“自願出境申請表”，然後踏出城門。
迎著初生的大日，他伸手撫摸太初卷，在征途模式上意念狠狠灌入。
“太初卷，啓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