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柔的誦經聲，妙音跟隨在他身旁，身上綻放微弱佛光。
她打量着江長明，佛光隨着誦經聲，逐漸壯大。
一圈圈佛光，以她爲中心，擴散出去，波及江道明。
江道明恍若未覺，繼續清掃着地面竹葉。
妙音眉頭微蹙，眼中閃過一絲茫然。
在她感應之中，江道明的心好似一汪深潭，古井不波。
又像一塊頑石，靜止不動。
又像是一片虛空，空蕩蕩的，什麼也感知不到。
他心通，已經徹底感應不到江道明的內心了。
停下誦經，妙音接住一片飄落的竹葉，緩緩道：“你就不想出去？不想成爲正式的除魔師？”
江道明停下清掃，淡淡道：“粗茶淡飯，師太相伴，爲何要出去？三年了，就算是我沒習慣，你也該習慣了。”
“你若不敞開心扉，無人會放你出去。”妙音道。
江道明不言不語，輕掃落葉。
“除魔師，最忌諱的便是殺心太重，一些除魔師因爲殺心過重，從而受妖魔迷惑，墮入魔道。”
妙音繼續道：“你殺心太重，天資卓越，若墮魔道，乃是除魔殿損失。”
江道明依舊沒有言語。
“你殺的三百多魔人，便是墮入魔道的武者，前車之鑑，你當謹記。”
“今天的你，變了。”江道明終於開口，平靜地看着妙音：“平日你，你只管誦經，不會多話。”
妙音微微一頓，道：“殿主要升遷了。”
“喜事。”江道明面上浮現一絲笑容：“新任殿主是誰？副殿主蕭嶽？”
“大夏詔令還未下來。”妙音面上浮現一絲憂慮：“殿主交接，妖魔絕對會趁機鬧事。”
“些許小魔，江城除魔殿，足以應付。”
“哎。”妙音搖了搖頭，輕嘆一聲，只能轉身離開。
她看不懂江道明瞭，以前他心通，還能感知到他的內心。
但那時候，江道明的心裡，只有殺更多的妖魔，殺到天下清明，沒有第二種想法。
這種天生殺心，怎麼可能放出去？
若是受到妖魔之氣刺激，那將化爲一個殺星。
當初殺戮，江道明煞氣盤身，除魔殿殿主，擔心他墮入魔道，給他上了鐐銬。
一直到現在，她的他心通，對於江長明已經無用了，完全感知不到他的內心。
自己以妖魔刺激，居然也無動於衷。
“三年。”
江道明呢喃一聲，三年靜修，佛法薰陶，自己早已非當初的自己。
殺心更重！
感受到命元的好處，沒有人能夠消除自己的殺心。
他能做到的，便是掌控自己的殺心。
如此情況，怎麼可能對妙音敞開心扉？
一旦敞開，他這輩子估計都走不出清心小築。
“除魔殿殿主，升遷之喜……”
江道明沉吟，最終甩了甩頭，還是不想這些了。
妖魔們會趁機鬧事，除魔殿也會有所準備，他還是繼續待着好了。
自己殺心已經掌控，煞氣消除，不能在妙音面前表現急切。
一直到中午，江道明放下掃帚，吃起午飯。
午飯大魚大肉，並非齋飯。
他只是來養心消煞，並非出家，妙音也不與他同桌用餐。
下午，他回到房間，裡面供奉着一尊菩薩，房內書架上，擺滿了佛經。
他隨手抽出一本，輕聲唸誦起來，一時間，清心小築，響起誦經聲。
房外，妙音神色平靜，除了不會敞開心扉，江道明已經沒有留在清心小築的必要了。
可是，她也不敢輕易放江道明出去。
深夜來臨，江道明縱身一躍，跳上房頂，抱起李文傑送的酒罈，灌下一大口。
烈酒入喉，火辣辣的感覺，卻是讓他感到格外痛快，體內血液都熱了幾分。
酒漬順着嘴角滑落，打溼了衣衫，微風吹來，黑髮飄動，別有一番狂態。
輕柔佛光閃現，祥和而神聖。
妙音踏空而來，落在他身旁。
“要來一口？”江道明將酒罈遞給他。
“李文傑來了。”妙音輕聲道。
“他又來了？”江道明略帶疑惑，目光看去，李文傑疾步而來，神色滿是喜意。
“師兄，好事，大好事。”
李文傑激動地道，微微俯身，抱拳道：“師兄，殿主升遷，特放師兄三日假期。”
“哦？”江道明目光看向妙音。
妙音微微點頭：“只有三日，而且我必須跟着你。”
“有勞你來通報了。”江道明從房頂躍下，將酒罈遞給他：“多謝兄弟。”
李文傑接過，痛飲一大口，卻是嗆得不行：“師兄客氣了，不知師兄，明日是否需要前來迎接？”
“迎接個屁。”江道明笑道：“我只是除魔殿底層一員，連除魔師都不是，哪來那麼大架子？”
李文傑嘿嘿一笑，撓了撓頭：“在我眼裡，師兄比那些除魔師厲害多了。”
除魔師，除魔殿弟子，考試通過，便能擔任。
江道明三年前，一人殺戮三百多妖魔，這可不是一般除魔師能做到的。
“他缺失了三年。”妙音淡淡道：“實力比你強不了太多。”
“大師可別貶低師兄，師兄三年前的戰績，我是累死也比不了。”李文傑連忙道。
“不用謙虛，你的天資也不凡。”江道明笑了笑，道：“你的除魔心經，到了第幾層？”
李文傑猶豫了下，道：“三層。”
三層後期！
江道明一眼便看了個清楚，李文傑這隱瞞，是爲了照顧他心情。
當初他三年，也才修到十八龍象三層中期。
心法的每一層，分爲初期，中期，後期，頂峰。
“有這實力，爲兄也放心了，祝你考試順利。”江道明道。
“多謝師兄。”李文傑笑着道，頓了頓，又道：“對了，師兄，這次考試，乃是劉元化主持。”
“元化？”江道明唸叨一聲，道：“他留在江城了？”
“是的，他不願去大城池，留在江城當除魔師，如今是除魔殿第一除魔師。
除魔心經已到第四層，僅次於殿主和副殿主。”
李文傑說到這裡，停頓了下，見他神色如常，才繼續道：“若無意外，下一任副殿主，可能就是他了。”
“嗯。”江道明點點頭，沒說什麼。
說起來，他能進入清心小築，也與劉元化有關。
當初便是劉元化先提起，他煞氣盤身，殺心太重之語，建議他進入清心小築養心消煞。
說完這些，李文傑沉默了。
一直沉默的妙音，接話道：“你有何感觸？”
“能有什麼感觸？”江道明淡然道：“當初我也打算留江城，卻沒想過什麼副殿主，道不同罷了。”
我就算是有感觸，能對你這個尼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