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泉清看着這座高牆大院，書聲琅琅，從中悠揚傳出，足以聽出孩童們的天真無邪。
他站了半晌，仔細聆聽，教授的課程很多很雜，不僅有讀書識字，還有歷史地理，一些修仙界的常識等等。
直到一道磬聲響起，日頭西斜，伴隨着孩子們歡快的大叫聲，今天的私塾終於結束了。
“哇塞，狗子快看，像黃玉一樣的大鹿，好大隻！”
“什麼鹿，沒見識，這可是麒麟獸，乃是仙人的坐騎！”
一羣半大孩子，烏泱泱的從院子裡跑了出來，數量並不算少，各個嘰嘰喳喳，活蹦亂跳。
他們繞着玉麟獸，隔着很遠在觀望，並不敢靠近，害怕那股妖氣威壓。
年歲小的比較天真爛漫，在那裡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止不住地打量着這邊，雙眼都在發光。
年歲大些的，已經懂事，有了尊卑的觀念，歪七八扭，像模像樣地行禮，同時偷偷拿眼睛看向李泉清。
或許心中還在幻想着，能否被眼前這位年輕仙師看中，收爲弟子，就此飛黃騰達，吃肉喝酒，修仙逍遙呢。
“仙人當面，不得無禮！”
“都散了散了，小心老夫告你們父母，揍的屁股開花，三天下不了地！”
這般大的動靜，自然引起私塾內幾位夫子的注意。
一位年歲最長的夫子從中走出，約有四十餘歲，腰配古玉，長袍略顯破舊，但卻洗得十分乾淨。
他樣貌方正，雙目睿智，蓄有長鬚，頭髮略有花白，滿身書卷氣息，不卑不亢地彎腰行禮。
當然，若是按照歲數而論，李泉清當他爺爺的爺爺輩，都綽綽有餘了。
“仙師遠道而來，想必已有疲乏，不若讓我等奉上一杯香茗，消去渾身睏倦。”
這位中年夫子顯然是近距離接觸過修仙者的，見多識廣，居然不懼妖威，走上前來作揖。
他見玉麟獸威武不凡，眼前這位道人更是風姿飄渺，顯然並非普通的煉氣仙師。
應當是一位築基大能級別的人物，態度愈發恭敬。
“我一路走來，所見凡人，皆無畏懼。難道你們不怕我是魔修，取了爾等血肉性命，煉製魔器法寶？”
李泉清從玉麟獸上落下，心中着實有幾分好奇。
這些長生仙朝統治下的凡人，各個吃飽穿暖，血氣充沛，精神飽滿，絕對是煉氣魔修最愛的人寶。
“時也命也，一切皆有定數。”
“若是真的遇到魔修，屠戮衆生，屍骨無存，也只能算是我大屈村時運不濟，烏雲蓋頂，命數到了盡頭。”
沒有想到，一個凡人村落中的教書先生，居然也能有這番見識，知天樂命。
“當然，萬物皆有活命之心，我等雖渺小如芥子，但同樣不會引頸受戮，當勠力同心，齊心協力，至少替娃娃們搏出最後一線生機。”
夫子晃了晃腰間玉佩，剎那間靈光迸發，陣紋交織，化作一道古陣，籠罩整座私塾，進行守護。
“雖然籠罩範圍很小，但也算一階上品法陣，足以抵禦煉氣後期的魔修，撐到修仙者趕來支援……”
李泉清一眼望去，便洞穿虛實，仙朝果真是大手筆，替這些凡人考慮到了方方面面。
夫子隱去法陣，看出眼前這位道人的幾分來歷：“仙師想必並非中州人士，此地近海，莫非是出身東海修仙界？” 不得不說，義務教育當真效果頗爲明顯，哪怕是青玉李氏出身的凡人，都不一定知曉五域修仙界的劃分。
李泉清並未否認，只是開口說道：“隨我轉轉，本座初來乍到，想對這座中央神州，瞭解更深一些。”
“君子有命，不敢不從。”
“在下雖無靈根，不能修仙，但同樣在五百里外的清水縣城，生存過十餘年，想必不會令仙師失望。”
男子微微一笑，話語之間，居然帶着些許自豪之意。
“郡縣制嘛，倒是和東海的凡人島國有相似之處。”
李泉清捉到一絲重點。
不同之處，就在於這些縣城的官府和統治者，全都是由修仙者來擔任，出入紅塵之中，爲整座仙城服務。
二人行走在村落之中，一問一答，倒也相處地頗爲融洽。
“我見這些孩子，出身不同，有貧苦者也，也有鄉紳之家，全都能進私塾中讀書嗎？”
炊煙裊裊，從家家戶戶中升起，融入晚霞之中，夕陽西下，溫熱的飯香開始在村中瀰漫。
“我等夫子，都由仙朝統一發放糧薪，無需額外收取束脩，村人皆可將自家孩童送來念字讀書。”
李泉清輕輕點頭，又問道：“凡人之中，如何測量靈根，又如何走上修仙之路？”
“每隔三年，二月初二，便有仙朝上使降臨，測量靈根，魚躍龍門，過關者便會被帶到清水縣的書院之中，誦經打坐修行。”
李泉清看向村中一戶戶人家，少說也有三四個孩童，全都生的爭先恐後，想要走出一位修仙者。
不必多說，村中的穩婆同樣地位頗高，乃是與這些私塾夫子齊名的存在。
他們走走停停，到了村尾的田壟處，天色已經完全黑了，繁星點綴，一輪銀月如盤，掛在天邊。
晚風吹拂過田中的麥苗，青葉搖擺，深沉的黑夜之中，傳出此起彼伏的蟲鳴聲，偶爾伴着一聲蛙鳴，一派生機盎然。
李泉清嗅着鼻間的土腥氣，許久未曾這般，行走在麥田之中，月光照亮腳下土路，一時間竟有些失神。
“最後一個問題，清水縣的方位在哪，我要去見一見真正的仙朝修士。”
李泉清回過神來，提出自己最後的疑問。
他跨越整座東海，抵達中州大陸，上岸後不出所料，果真有些迷了路途。
但只要見到長生道修士，便能聯繫到趙謙，通知對方過來接自己。
夫子聽到這裡，反倒有些遲疑：“不敢隱瞞仙師，若是想要進行海陸貿易，獲取靈石，清水縣官府反倒不是最佳選擇，那些附近的修仙世家更有經驗一些。”
“比如西南兩百里外的青柳莫氏，東南三百六十里外的閒雲楚氏，全都是赫赫有名的築基大族，各有所長，或許可以滿足您的要求。”
李泉清聞言，頓時啞然失笑，知曉對方誤解了自己的意思。
“我自有把握，不必多言，指出方向即可。”
夫子聞言，也不再堅持，將清水縣的方位指出，距此足有五百里地，許多凡人終身難以去往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