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着冰冷的話語，之前高工見到的形象，那個面目模糊的女人出現了。
表情陰蟄且乖戾，兩眼彷彿時刻流出‘非法獲取指令’的毒液，指甲消失，手指拉長，皮膚褶皺，像是西方老巫婆與黑山老妖的混合體，行動之際，是螯足踩踏數據網的聲響，密密麻麻的‘滴答’聲字。
“老、老闆，我老婆她——”黑蟒感覺自己的牙牀在打顫。
“恩，你老婆上大號了。”高工一臉淡定的道。
“這是她、她的上一個人格？”
“我如果猜得不錯的話，你老婆的上一個人格，已經被她幹掉了。”
“賽博黑客跟其它職業不一樣，人格分裂是禁忌中的禁忌，我不知道毒蠍子爲什麼要進入傀儡城，但自從她誕生了第二個人格之後，就意味着，兩個人格絕對不能共存，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
“不對啊老闆，我老婆跟我一樣，每個月都要服用‘人格均衡劑’，她如果只有一個人格，爲什麼要嗑藥？”
“拜託，你老婆的大號是世界排名11的超級黑客，哪有那麼容易徹底抹除的。”
“往好點想，說不定只是弄瘋了呢。”
“嘶~~”
登錄黑客賬號的毒蠍子，可不在乎兩個白癡在胡說八道，她用了很大的功夫，才黑入了兜的大腦。
沒錯，眼前這幅像是用空間望遠鏡遙望星空的畫面，就是兜的大腦，越是聰明的大腦，光芒越是明亮。
而兜的數據大腦，彷彿繁星一般璀璨。
毒蠍子眼中的毒液流淌的更快，從臉頰落下，掉落在神經束上，掉落入堪比馬裡亞納海溝的腦溝之中，燒的額上回、中央旁小葉、楔千葉‘滋滋’冒煙，燃燒出比之前所見的，更濃郁的煙霧。
然後，一條粗大、無形的蠍尾刺狠狠扎入了霧氣之中，大量的用戶代碼亂飛，幾乎要淹沒這個世界，不知道多少的人臉更換、腦機冒煙，而在代碼瘋狂吐出的過程中，一道小小的縫隙緩緩張開。
毒蠍子一把抓住自家老公，往縫隙裡塞去，高工慢悠悠的走在中間，最後腦幹先生扯着主機腦，一起跳了進去。
四人彷彿是掉進一個沒有底部的深淵。
老話說的好，當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同樣在凝視你。
當你脫褲子往深淵裡尿尿的時候，深淵就會把你給噴出來。
再然後，光影亂閃、視覺亂竄，一行五個人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被噴了出來，噴到了蜂巢城街道上。
毒蠍子再一次恢復了女程序員的面孔，表情相當不好看。
黑蟒下意識的用腳掌踩了踩地面，硬邦邦的，不像是幻境，不過他覺得自己的智商不打夠用了，他需要一個聰明的大腦，於是他戳了戳高工。
“老闆，現在什麼情況？”
“你覺不覺得你老婆現在的表情，跟知道你之前有13任妻子、26個情婦的時候很像？”
“是很像。”
“那情況就是相當不妙。”
高工轉頭，看了一眼欲言又止、表情糾結的主機腦時，他笑了笑。
“那我給你捋一捋現在狀況吧。”
“首先，高端的商戰往往只需要用最簡單的烹飪方式，所以我打算一開始就綁架我們的霸道總裁、天才科學家，逼迫他給我投降。
很顯然，計劃失敗了。
總裁不僅沒抓住，還被他打開企業防火牆，也就是剛剛那個虛擬空間，把我們給困住了。
再然後，爲了保命，我們的毒姐果斷出手，準備用黑入敵方大腦的方式，幫我們解開虛擬空間，回到現實世界中。
但現在看來，這個黑入計劃也失敗了。”
“可我們不是逃出來了嗎？”黑蟒道。
“你看看這條街道，再看看這座蜂巢市，你不覺得少了些什麼嗎？”
“少了什麼？”黑蟒依稀記得，這是它們來之前走的一條道，名字叫做‘中心大街’，順着街道一路往前走——
“蜂巢，不對，那座蜂巢沒了！”黑蟒驚呼道。
“可不是嘛，好端端的一座機械主腦，怎麼就突然不見了呢，”高工像是在對別人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看來，大約真的是換了人格，手藝生疏了，我們並沒有脫離虛擬空間啊。”
毒蠍子面色更黑。
腦幹先生皺眉道：“G先生，能否告訴我們，我們現在究竟在哪裡！”
“不錯的問題，”高工看向主機腦：“要不，你這個首席科學家說明一下？”
主機腦的腦袋上，一個屏幕亮了起來，一條橫線上下，上是無數代碼信號組成的數字空間，下則是無數個人組成的現實世界。
“本來，賽博空間和現實世界是涇渭分明的，然而‘電子腦計劃’扯斷了這一條線。”
橫線被扯斷，信號和人羣混在一起，好似一鍋煮沸的數字地獄湯。
“這並不是說明，現實中的物理參數要被打破，它只是被影響。
真正麻煩的是我們，是人類自己。
賽博空間一旦下沉，人在外部的一切觸感，聽覺、觸覺、味覺等，都有可能被操縱。
你的視覺可以被模擬，觸覺可以被透支、味覺會被修改。
你可以在自由彼岸的銷金窟中窮奢極欲，但你的真身，可能在某個垃圾堆上閉目等死。
你感覺上的肉身可以強大到彷彿超人，但是你的真實肉體，卻可能連手腳都沒有。
虛擬機、聯網設備、網絡接入倉、人體芯片，在過去，要完成以上任何一種操作，都需要這些設備。
但現在，它不需要了。
你可能只是尋常的一次上街，你的視覺就被切換到了千里之外，味覺塞入了糞池中，聽覺在世界第一的交響樂團表演的歌劇院，而你的皮膚觸覺，很可能在與某個女人滾牀單。
這不是危言聳聽，而是必然會發生的事情。
所以言歸正傳，你問我們現在在哪裡，我們的肉體，大概是在機械主腦之中，但是各種感覺，隨着‘兜’的下一次切換，我只能負責任的告訴你。
大概是在星球範圍內吧。”
高工眯了眯眼，突然笑道：“主機腦，看來你也明白了，如果你的老闆真的想要救你的話，你現在也不會跟我們在一起，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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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的，但我得說明一下，大範圍的腦機改造，沒有一家企業事先做過，要在短時間內操縱如此龐大的數據，並且分辨其中的個體數據，是非常困難的事。”
“我有一個問題，”腦幹先生突然道：“假如，在電子腦計劃中，我們的各種感官是可以被分離的，那麼，一旦感覺被破壞，現實中的軀殼——”
“正如你所料，感官數據被毀滅，現實中的器官，同樣會遭受到毀滅性的打擊。”
腦幹先生面色一白。
‘嗡嗡’聲突然響起，下一刻，天空上出現了一道黑線，黑線開始張開，最終變成了一個個機械蜜蜂，猙獰的足螯上，彈出一道道脈衝刀。
而在這座城市中，要改造的對象，卻僅僅只有四位。
“看來這是一個更加危險的虛擬空間，”高工捏了捏手掌，相當陌生的感覺，又打開了系統面板，等級lv12（空間封禁中）
又掃了一眼屬性，
弱雞的不能再弱。
‘這麼說，給我打到了穿越前的水準。’
“跑啊，還愣着幹什麼！”黑蟒第一個反應過來，抱着老婆就開始風緊扯呼。
“我有一個問題要問你！”毒蠍子終於從某種狀態中醒來，死死的盯着主機腦：“爲什麼我的駭入，沒有突破那個人的腦部防禦，我明明已經將他的腦部數據給徹底刪除了。”
‘主機腦’猶豫了一下，最終臉部屏幕上亮起了一行字。
“因爲意識包技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