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熊之環
在將比爾契約爲隨從之後，蘭恩已經知道比爾的天賦了。
【自然親和】，看效果描述似乎是某種法術類的天賦。它的強度有沒有到魔源的級別還不好說，但是最起碼給比爾帶來了超乎尋常的精神抗性。
斯瓦勃洛教派的狂戰士變身，影響神智的草藥和致幻蘑菇是相當重要的一環。
在史凱利格人的記載中，斯瓦勃洛信徒的狂戰士試煉是這樣的：
【他的信徒會事先喝下迷幻藥汁，然後深入地底，到達位於大史凱利格島中心的洞穴。一旦抵達，那座洞穴裡的熊就會將他們生吞下肚。接着，這些教徒就像寄生蟲一樣佔據並控制野獸的身軀。當他們醒來之後，就會變成非人非熊的怪物。】
這其中還忽略了一些細節過程，比如維爾卡人還會和巨熊搏鬥一番——雖然最終結果都要人被巨熊吞下肚。但是這搏鬥的過程對後續的狂戰士轉換也是有影響的，畢竟這玩意和獵魔人試煉一樣也存在成功率，而且說不定還會更低。
而比爾的天賦所帶來的精神抗性，顯然對於這種和巨熊意識拉扯、佔據巨熊身體的轉換有着巨大幫助。也是因此他成功地成爲狂戰士，並且提前甦醒，進而在維爾卡人“回收”他之前逃回了自己的村子。
同時，這種精神抗性估計也是比爾能夠抵禦人魚的歌聲的底氣，讓他不至於像其他水手一樣被迷惑，乃至於跳海被淹死都反應過不來——否則說不定比爾就會變成人魚或者海妖的食物了，而不是戀人。
當然，也不排除那條名爲“希瓦娜”的人魚就是善良的顏控，是被比爾的另外一種天賦吸引了。
可惜不管真相如何，現在那條名爲希瓦娜的人魚都已經死了。
……
“我回到村子之後立刻村民們趕了出來，只能跑到希瓦娜曾經跟我提起的那個洞穴。因爲希瓦娜跟我說過：如果我無處可去，就去那裡找她。”
“而希瓦娜也確實就在裡面等着我，她在唱歌，同時笑着歡迎我回來。”
“但是那裡還生活着海妖們，她們不喜歡我，她們一直不喜歡我，從希瓦娜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就不喜歡我，所以她們尖叫着朝我撲了過來。”
“她們應該只是想要給我一點教訓……她們以前也會這樣，讓我受一點傷，流一點血，因爲她們不喜歡我……而希瓦娜會訓斥她們，然後溫柔地用魔法幫我療傷……”
“但是這次不一樣……這次我神智不清。當我看到了身上流出鮮血，嘴裡嚐到腥味之後，我就變成了熊，不再受控制……”
“我先撕碎了攻擊我的海妖，隨後是想要阻止我的希瓦娜……然後再是海妖，直到她們懼怕我，不再攻擊我。”
比爾痛苦地哀嚎：“而我在恢復人型之後，就把這些全部忘記了……那些草藥和蘑菇一直在影響我，直到剛剛纔結束……”
“我還以爲是希瓦娜生氣了，所以躲着我……我還以爲海妖們數量的減少是因爲村民的捕殺，是爲了保護我和希瓦娜……”
“原來都是因爲我……”
……
結束了戰鬥的獵魔人們圍了上來。
他們在剛剛的戰鬥中酣暢淋漓，但是此刻心中卻又因爲青年所講述的事情五味雜陳。
他們見多瞭如這般的慘劇：血脈相殘，戀人相殺；無論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
但無論見識到了多少次，也不妨礙他們尚未冰冷的心因此跳動，爲此付出自己的同情。
即使他們此刻面無表情。
蘭恩嘆了一口氣，如果在平時，善解人意的他不會介意給自己的新侍從一點時間去調整自己的心態。但是此刻身邊剛剛結束了大戰的史凱利格人正是戰意高昂、怒氣勃發的時候，實在沒有心情等比爾發泄好自己的情緒。
好在崩潰過後的比爾沒有讓事情往最麻煩的方向發展過去。
他哀嚎着，抱着自己的腦袋，看着那些維爾卡人的屍體，眼神中的自責很快就轉化爲了刻骨銘心的仇恨。
“是他們，他們把我變成了熊的樣子……如果不是他們，希瓦娜就不會死！”
比爾轉身朝着蘭恩拜下來：“大人，我的記憶全部恢復了……甚至比起平日裡面還要更加清晰。請讓我帶您去斯瓦勃洛教派的聚集體吧，讓我幫助您將這些骯髒的污穢從史凱利格島上面徹底抹去！”
蘭恩挑了挑眉，這個思想的轉變相當不錯。
只是他看着比爾眼中那種蓬勃的火焰，總覺得這個青年之後說不準會發展成那種“殺完敵人然後再自殺”的極端情況。
不過哪怕青年此刻腦子裡面想的真是這種東西，蘭恩之後也不會讓他付諸行動就是了，這對於現在的蘭恩來說不是什麼問題。
“那麼，現在就按照你腦子裡面的記憶，帶我們去找斯瓦勃洛教派和維爾卡人吧。”蘭恩嚴肅地說道，用委以重任的語氣，“我們現在和他們之間都有化解不開的仇恨了。”
——
被契約成爲隨從之後，比爾的大腦清晰了不知道多少倍，甚至不需要傑洛特等獵魔人的感官幫助，在山岩之間打量幾下就找到了自己之前逃跑的路徑。
很快，一個宛若巨人幽深大口的洞穴就出現在衆人的眼前。
這個洞穴的入口相當險峻，與正常的山路之間僅僅連着一條堪堪足夠一個人通過的窄小巖道，周圍沒有任何的植物遮擋。
最重要的是，老練的山民絕對可以從這洞口的痕跡做出判斷——裡面有熊。
這就更加讓常人不會想要靠近這個洞穴了。
但是對於蘭恩等人來說，卻意味着：他們找對地方了。
伊斯特皺着眉頭看着那條窄小的巖道，千人的部隊嘗試通過這種級別的地形就是找死，維爾卡人只需要十幾個人就足夠守住洞口。
“按照周圍的這些痕跡，這裡就是斯瓦勃洛教派的大本營沒錯了。”伊斯特沉思道，“這種地形對於人數較少的他們來說是優勢，但是對於大軍圍剿的我們來說卻是致命的。或許我們還需要把人散出去，試試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的入口。”
話雖如此，但是衆人知道這樣的希望渺茫。斯瓦勃洛教派能夠選這裡成爲幾十年的藏匿地點，肯定提前考慮過被發現的可能性。或許會有逃生的小路，但是那也絕對不會是能夠讓軍隊通過的寬敞地形。
蘭恩打量了一會，提議道：“不如讓我先進去偵查一下試試吧？你們是知道我的能力的，如果維爾卡人在裡面有埋伏的話，我隨時都可以跑出來。”
“而與此同時，軍隊們也可以再嘗試尋找周圍的小路，雙管齊下。”
伊斯特聯想到蘭恩早就已經展示過的【傳送】和【閃爍】這兩個技能，勉強點了點頭。
如今的蘭恩早就已經不能夠用常規的戰鬥單位去看待了，伊斯特甚至都按住了自己想讓蘭恩帶幾個護衛一同前去的想法，因爲他如今已經知道——讓護衛跟着蘭恩一同行動說不準反而是拖累。
但他依舊習慣性地叮囑：“一定小心。”
蘭恩含笑着點了點頭，轉身稍微比估了一下自己和那個山洞之間的距離，緊接着身上就散發出了翡翠色的光芒，消失在原地。
隨後在洞穴口就有金光一閃，緊接着就隱沒於黑暗之中。
讓獵魔人們時刻關注洞口的動靜，伊斯特晃晃腦袋轉過頭，準備安排人手去尋找另外的出口。
然而還沒有等偵查部隊出發，翡翠色的光芒就再次在他的身邊亮起。
蘭恩一臉古怪地從中露出了身形。
伊斯特趕忙問道：“怎麼了？是遇到危險了嗎？”
克拉茨也隨後跟上：“裡面的地形是什麼樣的？有多少敵人？他們發現你了嗎？”
面對兩人的追問，蘭恩嘆了一口氣：“沒有危險……”
“甚至沒有敵人。”
“但是我確實需要一點支援，裡面有幾個傷者，還有一些可能需要帶出來的東西。”
……
雖然蘭恩已經說明裡面沒有敵人，但是出於安全的目的，伊斯特、克拉茨還是帶上了各自的護衛隊，茱塔·安·迪門也不甘心地與迪門家族跟隨而來的士兵一同前往。
獵魔人們和比爾自然也不能夠缺席。
從洞穴口進去，迎面而來的是一股子腥臊惡臭的氣息，與維爾卡狂戰士變身之後的巨熊不同，這種惡臭是真正的熊身上會有的味道。
整個洞穴昏暗而又潮溼，巖壁上面長滿了苔蘚和一些不知名的尖刺藤蔓，地上則到處是碎骨。
洞穴的中央有一座恐怖的神像，上面淋着鮮血。
而神像的周圍則倒着三名渾身赤裸的昏迷青年，他們身上有着駭人的傷口，已經做了簡易的包紮。
蘭恩指了指這三名青年：“這就是我要支援的原因。”
伊斯特趕忙指揮有着醫務經驗的幾名士兵上前，同時他自己也上前查看這些青年的情況，緊接着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他們是……德魯伊學徒，我曾經在德魯伊之環見過他們。”伊斯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東西。
他說出的話也讓在場所有人一驚。
克拉茨看了看神像上面淋漓的鮮血，以及明顯是被用來提供鮮血的三名德魯伊學徒：“斯瓦勃洛教派用德魯伊來進行血祭？他們好大的膽子！”
德魯伊在史凱利格羣島的地位可不低，術士兄弟會鼎盛時期在大陸國王們心中的地位也比不上德魯伊在史凱利格族長們心中的地位。因爲德魯伊在知識淵博的同時也是真正的不貪戀政治，因此無論多麼瘋狂、昏庸的族長，在對待德魯伊的時候都會展現出充分的尊重。
沒想到斯瓦勃洛教派居然把德魯伊抓過來作爲血祭的祭品。
克拉茨在罵完斯瓦勃洛教派之後，趕忙上前一起查看這些德魯伊學徒。
好在發現他們還有呼吸。
“我們要儘快把他們送回德魯伊之環進行治療。”克拉茨斬釘截鐵地說道。
在士兵們爲這些德魯伊學徒簡單處理傷勢的時候，蘭恩則在跟衆人解說着自己剛剛偵查的結果。
……
“這個洞穴似乎分成兩層，我們現在在第二層，顯然維爾卡人在找到了一個天然的洞穴之後還運用人力乃至於魔法人工地修繕過這些地方。”蘭恩跟一行人介紹着自己剛剛的偵查結果，“維爾卡人應該都生活在第一層，而這一層是他們培養狂戰士的地方。”
“或者說……”蘭恩指向這個巨大洞穴中的幾個地方，“是他們‘生產’狂戰士的地方。”
在巨大的洞穴邊緣，又被開鑿出了幾個人工的用於居住的小一號的洞穴。但是這些用於居住的洞穴裡面卻沒有人，而是——熊。
或者說，小熊。
幾隻圓頭圓腦的小黑糰子擠在裡面，被堅實而帶着尖刺的藤蔓與外界割開，好奇地看着外面的衆獵魔人們。
“史凱利格巨熊的幼崽？不對……”克拉茨驚叫出聲，“維爾卡人在養殖巨熊，以此批量製造出狂戰士？難怪他們一口氣能夠拉出這麼多的狂戰士，我差點以爲他們將羣島所有的巨熊都捕捉走了，沒想到居然會是這樣……”
“但是這可是史凱利格巨熊啊，這可不是能夠養殖的出來的，它們每一頭都是各自領地的霸主，怎麼可能像這樣……”
面對克拉茨的疑問，伊斯特指了指洞穴的中央，將衆人的視線轉移過去。
“如果有它在的話，一切就都有可能了。”伊斯特說道。
眼前是一座半人半熊的雕像，製作它的人確實手藝高超，上面的肌肉紋理和毛髮層次都幾乎清晰可見。上面還有着幾道用於鮮血流淌而預留出來的血槽，顯然這座雕像也適用於需要血祭的場合。
伊斯特踩了踩腳下的地面，解釋道：“有神像的存在，看樣子這裡確實是斯瓦勃洛教派的藏匿地了。”
“我曾經看過家族裡面的藏書，我們腳下的地方應該是被維爾卡人稱作‘熊之環’的地方。他們會在舉行狂戰士試煉的時候，運用特殊的方法將周圍的巨熊全部聚集到這裡來，讓戰士們與巨熊廝殺。”
“這是斯瓦勃洛教派所掌握的獨特的能力。現在看來他們在這個基礎上面更進一步，把巨熊召喚過來之後並沒有與之廝殺，而是將它們困在這裡進行圈養，而且……”
伊斯特緩步走向那些好奇地看着自己等人的幼熊，這些猛獸的幼崽絲毫不懼人，似乎是已經習慣了他們的存在。
但是伊斯特在意的不是這些小熊，而是將它們關在裡面的帶着尖刺的粗硬藤蔓。
“這些應該是德魯伊的自然魔法催生出來的。要知道德魯伊可是能夠馴服翼手龍的，本身就有着奇特的養殖技術，再加上斯瓦勃洛教派傳承的獨特技巧，養殖巨熊就不足爲奇了。”
聽到舅舅的解釋，克拉茨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雖然他也是一族之長，但是在面對這些辛秘以及其他的知識的時候，見識還是遠遠不如伊斯特。
“對，德魯伊！”一直在人羣后面的比爾突然驚叫起來，吸引了衆人的視線。
“在我被綁架的時候，就出現了一個德魯伊！我是不會認錯的！”
衆人的眼神看向蘭恩。
蘭恩搖搖頭：“我剛剛探索了這裡的全部，這裡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
格德立刻好像泄了一口氣：“也就是說，我們這次還是讓他們跑掉了，沒能夠全殲斯瓦勃洛教派嗎？”
此話一出，伊斯特他們還沒有做出反應，意圖報仇的迪門家族人和比爾都已經咬牙切齒起來。他們撐着一口氣就是爲了那斯瓦勃洛教派報仇雪恨的。
蘭恩卻再一次搖了搖頭：“情況並沒有這麼不堪……我觀察了上層維爾卡人居住區域的大小，裡面最多也就足夠容納百人，也就是說我們之前那一仗打掉的維爾卡人或許就是他們全部的戰士了——除非這座山裡面還有其他維爾卡人的秘密聚集地。”
伊斯特點頭肯定道：“那麼我們在這地方再搜尋一下，看到有沒有漏掉的線索，同時撒出人去再看看有沒有維爾卡人的聚集地，必須要找出那名逃走的墮落德魯伊。”
說着，伊斯特回頭看了看那三名已經被簡單處理了傷勢的德魯伊學徒：“我甚至懷疑，這些學徒就是被那名墮落德魯伊給抓回來的。”
……
一直以來，都是伊斯特在發號施令。這沒有問題，畢竟伊斯特輩分最高、威望最足、經驗也最豐富，在史凱利格也能夠調動最多的資源。
而蘭恩和克拉茨他們也會時不時地查漏補缺做補充，伊斯特也樂於接受兩個晚輩正確的建議。
而這一次，當伊斯特做出搜索維爾卡人居住地，繼續搜索德魯伊的命令之後，克拉茨就做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
伊斯特顯然注意到了，他很重視自己外甥可能有的建議：“克拉茨，你有什麼想法嗎？”
克拉茨摘下頭盔，猶豫地說道：“舅舅，我們來圍剿斯瓦勃洛教派，就是爲了扶持你成國王，對吧？”
伊斯特理所當然地點頭，不知道克拉茨爲何會有這麼一問。
“要是真的如蘭恩所說，你們之前的戰鬥已經殺死了全部的維爾卡人，只剩下一個墮落的德魯伊，那麼斯瓦勃洛教派其實也已經被覆滅了，對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覺得那個德魯伊已經不重要了。”
“您現在就已經算是擊敗了其他的競選對手，可以加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