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小子殺了不死天皇還在世的唯一血脈，我爲天皇子的護道者，今日不可能就此罷休。”
昆宙大聖冷聲道。
神蠶公主聽了，不屑的笑道：“還威震太古的大聖呢，好不要臉，想設局殺人就直說，何必那麼冠冕堂皇？”
“逝者逝已，且老朽也聽聞，那一戰還算公平，曾約天下無聖，如今我們這樣出來，不太好啊。”
渾拓大聖繼續勸說道，他說話還算給昆宙大聖面子了，那哪是“還算公平”啊，怎麼說都是四打二，如今打輸了還出來找事，着實說不過去。
昆宙大聖面色陰沉一瞬，“你當知我今日動手原因……”
說着，他看向衛易，掃了眼在其身邊的陸晨，“先交出這個人族小子。”
衛易淡然的搖頭，“若戰便戰，無論你的目的爲何，今日沒人可以殺這孩子。”
昆宙大聖聖威滔天，讓聖城內的人顫抖不已，生怕對方在此處動手，那將會是天大的禍事，人族聖城不存。
“你說了不算。”
昆宙大聖冷笑，隻手遮天，準備強硬拿下陸晨和聖皇子，他就不信那隻老猴子真的不來。
陸晨神情凝重，也不知衛易前輩還有何底牌，如今對方甚至根本就沒有出手的意思。
“咳咳咳……”
就在此時，一陣虛弱的咳嗽聲音響起，那聲音並不大，但像是聖城內的所有人都能聽聞。
昆宙大聖動手前，身形微微一頓，皺眉看向聖城街道上走來的兩道身影。
一名脣紅齒白女扮男裝的英氣女子一襲白衣，攙扶着一個身穿灰色布衣的病老人走來，老人看上去十分老邁，滿臉皺紋，穿着打扮也與尋常農夫無異，像是身體不太好，這會兒正斷斷續續咳嗽着。
昆宙大聖目光盯住這個老人，有些看不清深淺，他沒有直接動手的原因在於，他竟沒發現對方是什麼時候來的。
渾拓大聖看到這位病老人，眼神變換，不着痕跡的和昆宙大聖拉開些距離。
病老人被女子攙扶着走到天璇石坊的門前，仍舊在不斷咳嗽，白衣女子連連輕撫其後背。
當站定後，他緩緩直起佝僂的身子，但仍舊有些微微駝背，看向空中的昆宙大聖，“那老朽……說了算不算？”
陸晨看到來者，心中震驚，怪不得衛易前輩如此淡定，原來今天最大個兒的來了！
病老人朝陸晨招了招手，“小子，過來。”
陸晨一溜煙的跑到病老人身邊，神情姿態恭敬，“前輩。”
他此前可沒有見過病老人，只能裝作第一次見。
“嗯，不錯，看來出去一趟，得了不少好處。”
病老人拍了拍陸晨的肩膀，一雙蒼老的眸子像是能看透陸晨體質的本源，看到他這些年經歷的過往。
“有話好好說，萬族以和爲貴嘛。”
渾拓大聖又開口道，給昆宙使着眼色。
昆宙大聖身上卻透露出一股極道帝威，讓聖城內的人顫抖着想要跪服。
“果然，昆宙大聖今日來此，就是爲了逼出斗山聖佛，備有古皇兵！”
聖城內的太古王驚呼道。
“昆宙大聖爲何不直接殺向須彌山呢？”
一名人族的年輕修士對眼下的局勢很難受，若是對方真的動手，殃及池魚，會死很多人。
“須彌山乃是阿彌陀佛大帝的道場，有無盡詭秘，那裡是鬥戰勝佛的主場，他當然不會去攻打須彌山，而是要逼那位老猴子出來。”
一名祖王來到聖城，主要是想見證太古末年恩怨的終結。
“那位病老人到底是誰？難道也是一尊大聖？竟敢在此時強出頭。”
有古族疑惑道，感覺今天的事太過離奇，沒想到以往式微的人族，竟一下冒出兩尊古聖來。
“你是……夏九幽？”
陸晨看了眼跟在病老人身邊的英氣女子，切入話題，當年他自然是見過這小姑娘和葉凡打過的。
夏九幽點頭，並不與陸晨多說，只是美眸中帶有些奇異的色彩。
當年師尊說陸晨沒有死，只是傳送到了域外，沒想到他竟真的回來了，還力壓三名古皇子，一戰驚世。
夏九幽心高氣傲，但也不得不承認，如今自己不是帝子的對手，對方同境之下，卻能以一敵三，最後若不是手下留情，估計當日會多死幾位古皇子也不一定。
也怪不得久久未出世的師尊被請動出山，願意來照拂一下這個人族天驕。
“你氣血都乾枯了，即便邁出了那半步，又能如何，古皇兵一擊下，你一生道法成空，識相的就讓開。”
昆宙大聖身上的極道帝威越來越強，但帝兵藏在他身上，沒人知道是哪家借給他的。
他看不透病老人的深淺，但直覺上感覺對方或許在大聖之上，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若無極道帝兵，即便對方蒼老的不成樣子，氣血枯敗他也是不敢妄動的，可對方一幅隨時都會老死的樣子，他又有古皇兵，有什麼好怕的？
“咳咳咳……”
病老人咳嗽幾聲，看了眼衛易，“這位道友說的好啊，你們動不動就代表萬族的，我們可不敢說代表人族，但保個人族的火種，還是能做到的。”
渾拓大聖有些焦急，連連勸說，“昆宙，以和爲貴啊，太古恩怨都那麼久了，爲何還要如此執着，且如今都是年輕人的事，就不要以大欺小了。”
昆宙並不回話，只是極道帝威越來越濃郁。
渾拓大聖見狀，看着聖城內還有不少古族，甚至還有他這一脈的後人，又開口道：“實在不行，道天外再談如何？”
昆宙並不賣渾拓大聖面子，知道這傢伙也就是說些場面話，看着病老人冷聲道：“火種？今日我就熄了他，又如何？”
他霸氣無邊，聖威與極道帝威混在一起，簡直讓整片東荒都處於那股威壓下，不知多少人顫抖着叩首，“報上名來，我昆宙不斬無名之輩！”
病老人目光悠悠，嘆了口氣，“劫不在萬族、不在人族，爲何就不懂呢？”
他緩緩道，“老朽……蓋九幽。”
平淡的三個字，卻像是在聖城投下了一記重磅炸彈。
一些人族老輩強者聽到這個名字，神情恍惚，震驚到合不攏嘴。
“蓋九幽！是他，九千年前，中州無敵天下的那位天驕！”
“怎麼可能有人能活九千年！？他證道了不成！？”
“傳聞他不是離開北斗後，客死他鄉嗎，怎麼還活着！？”
“蓋九幽，至少也是大聖絕顛的強者啊，不然怎麼可能活那麼久歲數！？”
不少人族驚呼，周圍的太古種族聽到此人的過往後，也是一陣倒吸涼氣。
不曾想，在如今天地大變後的時代，人族竟還能出現如此強者。
“當年有一種說法，若不是青帝纔剛死去千年，蓋九幽是有機會證道的，但可惜他生錯了時代，終究只能在時光中慢慢老去。”
有一名老教主嘆息道，看向長街盡頭的那位病老人目光敬畏。
天璇石坊內，聖皇子和大黑狗也是瞠目結舌，沒想到最後出來這麼一尊神。
陸晨也是佯做震驚，“前輩，您！”
蓋九幽淡淡的擺了擺手，咳嗽幾聲，“都過去了、過去了，老嘍，不比當年，如你們所見，如今我只是個普通的病老人。”
昆宙大聖目光驚疑不定，這和他今日的計劃不同。
若如旁人所說，對方乃是九千年前的人物，豈不真的是一尊準帝？
大聖通常是活不過九千年的，眼前的病老人即便氣血枯敗，也絕不是普通的巔峰大聖可敵的存在。
怎麼辦？他自己一人當然沒信心拿下這個老人，因爲姜家的恆宇爐也在，蓋九幽完全能借過來用。
可若是提前暴露後手，那隻猴子就不敢來了，殺局作廢。
是的，他今日還安排了黃金族的大聖手持帝兵而來，他從來就沒準備跟那隻老猴子單打獨鬥。
“這位道兄，還是以和爲貴啊。”
渾拓大聖降落在病老人身邊，他在萬族大會時，是見過蓋九幽的，不過也是今日才得知對方的名諱。
蓋九幽淡笑，“人老了，就不愛打打殺殺了，只是上面的那位，不太想就此揭過啊。”
“前輩，聖城內的人……”
陸晨提醒道，在昆宙大聖的威壓下，有些修士都昏厥過去了，這傢伙行事肆無忌憚。
蓋九幽點頭，對渾拓大聖道：“你看，打了小的來了老的也就罷了，還跑到人族聖城來殺我們後輩，這有些說不過去吧？”
渾拓大聖笑呵呵的，像是個和煦的老農，他們兩人湊在一起，就像是鄉下村頭嘮嗑的老年組，但無人敢輕視這對老人，一個是威震太古的大聖，一個是九千年前無敵的人族。
渾拓大聖看向昆宙大聖，“要不算了吧，萬族當以和爲貴。”
昆宙面色陰沉，他今日主要目的可不是來殺陸晨的，但要是因爲蓋九幽現身，他就說不殺陸晨了只殺聖皇子，那傳出去真是威名掃地。
況且對方既然出來了，恐怕也不會坐視自己擊殺聖皇子，但自己若和黃金族的大聖出手，即便拿下了這人族老頭，事後也難再戰鬥戰聖王，且，萬一在戰鬥中途對方來臨，瞬間變成二打二，他們的局勢就會很不利。
“今日……”
昆宙心思迴轉，收起極道帝威，法力也不再瀰漫，沒有說剩下的話，準備離開。
“今日，給慘死在你等手下的人族道個歉，賠個禮，之後再談。”
蓋九幽接着話淡淡道。
八部神將這些年將天下無聖當成耳旁風，屠滅了不少人族大城，這次爲了逼陸晨現身，說是從次日其開始屠城，但出世時，路過各處地方，爲了發泄，也殺了不少人。
此話一出，聖城內的古族皆是感到一陣悚然，人族聽了更是熱血沸騰。
“蓋老前輩好強勢，沒想到我人族還有這等強者！”
一名年輕天驕熱淚盈眶。
“這些年太古族做事天怒人怨，天皇子更是囂張跋扈，殺了不知多少無辜平民，死的好啊。”
有人又爲陸晨的行爲拍手稱快。
“可昆宙大聖真的會服軟嗎？我怎麼覺得，這是不給他臺階下啊，今日不會爆發大聖戰吧？”
也有人擔憂，生怕爆發天大的災難。
陸晨聽了蓋老爺子的話，也是心神震動，明白對方和衛易今天不只是幫他來出頭，而是來幫人族討個說法。
正如聖城內人們所討論的那般，古族這些年太過分了，天皇子一脈更是肆無忌憚，如今天皇子隕落，這些人還強勢的要來殺人族天驕，着實欺人太甚。
蓋老爺子是覺得萬族大會的警告對萬族威懾不夠了，今日是要出來殺雞儆猴啊！
“你過了，真以爲九千年不死，就當世無敵了嗎！”
昆宙大聖面帶怒容，在他看來，對方簡直欺人太甚，死去的不過是些螻蟻罷了，竟要他這位威震天下的大聖賠禮道歉？開什麼玩笑！
“天外一戰！”
他聖威滔天，決定斃掉這個人族高手，他倒要看看，在失去這般人物坐鎮後，人族今日還怎麼在太古萬族面前擡起頭來。
“怎麼都這麼大火氣呢，以和爲貴啊，道兄也是，多少應該給留些面子。”
渾拓大聖嘗試打圓場。
但蓋九幽身形佝僂，卻出奇的強勢，“只許你等屠殺人族，卻不許人族反抗嗎？天下沒有這個道理。”
夏九幽鬆開攙扶老人的手，蓋九幽向前邁步，“既然你不講道理，那我就跟你講講道理。”
這位老人踏空而上，氣息入星海般升騰，像是乾枯的生命重新復甦，聖城內的人再也感受不到昆宙大聖的威壓了，而是被一股祥和恢弘的力量所庇佑。
蓋九幽看着昆宙大聖，恆宇爐飛至他身旁，“你們道理，應當就是誰拳頭大，誰有理……是吧？”
一瞬間，昆宙大聖忽然感覺毛骨悚然，想都不想，極道帝威直接打出。
沒有人看清病老人是如何出手的，只見整片天空塌陷了，下一剎，兩者的身影消失。
“他們去域外了，無需擔憂，進來小坐片刻即可。”
衛易看着星空，招手讓夏九幽和陸晨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