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晨盤膝坐地，薛敗天從他仙台處收回手，皺了皺眉，“你這是怎麼搞的？”
陸晨如實答道：“渡天劫時，被最後一道仙人烙印所傷，留下了些隱患。”
薛敗天收手而立，感覺事情有些麻煩，陸晨渡劫的事情她聽說了，在真龍星域聲勢浩大，最後還引來了諸多仙人烙印。
之前陸晨在武神山突破渡劫時她也有暗中看過，的確是古今未聞的天劫，可這道傷，其中怎麼還會有魂意經久不散？
儘管從能量層次來說，遠不如她和陸天華所處的境界，但那股意的深奧，卻已經超出了她們對魂意的運用，無法抹除。
或者說，這根本不是境界的問題，那股魂意與大道交織，從根源上瓦解着陸晨的道基，別人幫不了他。
除非他自己能從內部停住，重新穩固道基，解除那冥冥中的因果關聯。
“山主，弟子這道傷，可還有什麼好辦法嗎？”
陸晨期待的問道。
薛敗天沉默片刻，“你要自己想辦法，用心修煉魂意吧，或許還有希望修復。”
她表示無能爲力，這刀意若是在她體內，她自是有方法從根源處慢慢治癒，但這是陸晨的身體，她若是強行以自己的魂意入主，反而會讓陸晨的道基開裂速度更快。
“他還能活多久？”
陸天華聽聞薛敗天也沒有辦法，皺了皺眉。
“如果道傷不能緩解，依照目前的狀態，或許只有五年好活。”
薛敗天分析道，這讓陸晨聽了也有些難受。
因爲他距離迴歸空間，還需要六年多，也就是說，他若是不能想辦法穩定道傷，甚至活不到迴歸。
道基的開裂不僅是在給他的肉體神魂帶來傷痛，也在消耗着他的某種本源，時間越久，他的壽元就被削弱的越厲害。
就像葉凡曾經那樣，若是他願意斬去一身修爲，變成凡人，那麼自然可解此劫，但陸晨肯定不能自廢武功。
“一年後，我們還有和古龍窟的賭約。”
大長老沉吟道，“反正還沒有立下天地道誓，要不就算了？”
他本以爲陸晨的傷勢薛敗天能想些辦法，畢竟這個好友在他看來，從小到大都是無所不能的存在，作爲一個女人，作爲外姓的秘血武者，屢屢創造奇蹟，成爲武神山的山主，或許還是歷代最強的山主。
“這你得問他。”
薛敗天笑道，看向陸晨。
陸晨微微沉吟，“……弟子還是有一定把握的，有信心在一年內將道傷調整到不影響戰力的程度，既然已經許下了約定，自然沒有違約的道理。”
他不僅是在惦記古龍窟提出的那些賭注，同時也是發現這位山主的狀態確實不對，在探查自己的情況後，薛敗天的靈力有着明顯的不正常波動，像是在壓抑什麼。
上次武神山沒有采取強勢應對，已經讓古龍窟懷疑了。
古龍窟吃了大虧，死了四位長老，絕不會善罷甘休。
若是按照他們的意思進行賭鬥還好，若是武神山又翻臉不接了，那麼古龍窟可能真的會全面進攻。
薛敗天意味深長的看了眼陸晨，“你心裡有數就好，需知，自己降下的劫，唯有自己渡，因果輪迴，終有定數。”
陸晨只覺得醍醐灌頂，有些驚訝的看向薛敗天，這位面孔熟悉的女人。
對方知道了什麼？看出了我身上的傷，是過去的普拉斯版陸晨留下的？
“弟子明白。”
陸晨恭敬的行禮。
薛敗天看陸晨的目光帶着欣賞，同時感覺這孩子有些莫名的親切，以武道之資來論，她很少會欣賞人，唯一的弟子陸水流也只是感覺看得過眼罷了。
陸晨卻不一樣，年僅九十歲，就達到了武神經第四境巔峰的實力，自創的功法與武神經融合，走出自己的道路，驚才豔豔，比她年輕時還有過之。
“你入武神山後，還未有師長吧，今日便拜在我門下吧，作爲我的關門弟子。”
薛敗天忽然開口，讓陸天華有些吃驚。
因爲陸天華知道，薛敗天這個人是很懶的，若不是作爲山主，必須培養一個繼承人，要教授一個徒弟的話，她連陸水流都懶得收。
九百年前收陸水流爲徒時，薛敗天就曾說這是她的開山弟子，也是關門弟子了，沒想到這才過了九百年，就換了說法。
而且雖然薛敗天收了陸水流做徒弟，其實這九百年間，就只教過陸水流三次，其他時間都是放養。
陸晨聽了薛敗天的話，自然也是欣喜，不是因爲有了更強的靠山，而是他確實需要一些強者指點。
薛敗天可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知道的活出第二世的人，對方在武道和道法的造詣，絕非一般人能比，她的指點能給自己許多啓發。
“弟子陸晨，拜見師尊。”
陸晨連忙行禮，自今日起，他便是武神山第二位山主的弟子了。
薛敗天見陸晨沒有叩首，倒也沒有計較，她本就不在意這些，只是個名頭而已，實際上她也沒什麼時間教導陸晨，自身的一些問題還沒解決。
“很好，希望你和水流好好相處，有什麼不懂的事情，也可以先請教你師姐，雖爲我的弟子，但以後在武神山，卻也不得仗勢欺人……”
薛敗天頓了頓，臉上露出笑容，“……不過對外的話，你倒是可以張揚些，畢竟敢殺我弟子的人，在如今的時代，應該還沒有幾個。”
平靜的話語，透出強大的自信，這讓陸晨有些振奮。
這說明薛敗天的問題並不是致命的，只是需要些時間。
“弟子謹記師尊教誨。”
陸晨恭敬道，其實面對和自己母親一般的面孔，他倒不是跪不下去。
只是他今日是和武神山主的第一次正式見面，拜師一事來的太過突然，他還沒有心理準備。
薛敗天開口的隨意，他也沒有什麼有師父了的實感。
“好了，今日我有些乏了，天華，你先下去吧，在廣場上等着，我和天華還有些話要說。”
薛敗天擺了擺手，面色上倒是看不出異樣。
陸天華點頭，“走吧。”
說罷，他起身，揮手將還在房間內偷摸摸的小金龍擒住，裹挾着陸晨一起送出門去。
回到止戈峰的廣場上後，陸晨還在沉思中，他在想這世間是否真的有輪迴，還是相似的花。
這是唯心的事情，他感覺葉凡可能想了一輩子，到最後都沒明白，只是口中那麼喊着，給自己一個堅定的路。
最後陸晨搖了搖頭，將這些想法驅除腦海，他身上的事已經夠多了，不能老想這些沒有結果的事。
而在小木屋內，薛敗天則是吐出一口鮮血，面色有些不健康的潮紅。
陸天華見狀皺眉，“你到底是怎麼回事？真是練功出了問題？”
他可不覺得薛敗天這樣的武道天才真的會走火入魔，但正如眼前所見，薛敗天此時只是動用靈力檢查了下陸晨的道傷，就會吐血。
“看到了些不該看的事，受了懲罰罷了。”
薛敗天武神經運轉，瞬間又恢復了常態。
“你看到了什麼？”
陸天華好奇道。
“我若是說了，那傷勢會更重，如今還好，要不了多久，就能調整過來。”
薛敗天語氣平淡，只是盤坐在那裡，靜靜調理傷勢。
“和未來有關？”
陸天華推測。
“還記得我上次和你說的四維生靈嗎？”
薛敗天轉移了話題，她不能和人深層次討論未來的事。
“你又聽到那些聲音了？是祂們告訴了你未來要發生的事？”
陸天華和陸晨一樣也是個急性子，很討厭現在這種感覺，明明薛敗天好像知道了不少事，卻不跟他說。
“是也不是，我這次看到的是其他人，和以往跟我溝通的那位不同，我在深層次悟道中，交感看到了時間長河中的一道身影，他像是不屬於這世界的古史。”
薛敗天解釋着，忽然猛地咳嗽了幾聲，吐出不少殷紅的神血。
“行不行啊？不能說就別說。”
陸天華擔憂道，他們獨處時，有時會感覺回到兒時的時光，對話並非那麼嚴肅。
武神山中也有好事的八卦弟子，猜測過陸天華和薛敗天的關係，可和外人所想不同，兩人只是童年好友而已。
傳言大長老是有娶過妻子的，只是沒有人見過大長老的妻子和後人，薛敗天則是一生未嫁，只是醉心於武道。
“還好，這方面的事是被允許的，因爲那人好像真的不屬於這個世界，原先時間長河中是沒有這個人的，他是突然出現的。”
薛敗天功法運轉，身上一陣紅霧蒸騰，傷勢恢復如初。
“他很強嗎？”
陸天華有些好奇，也知道薛敗天不會無意義的跟自己聊這些。
“很強，應該就屬於我跟你所說的四維生靈，我看到了祂，祂也看到了我，這是不好的事。”
薛敗天嘆息道。
“按照你之前的說法，四維生靈不是應該能看到時間長河的一切嗎？又有什麼關係，祂們本就俯視着我們。”
陸天華不解。
“不一樣，這位存在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祂來這片天地像是有目的的，而我感覺，祂像是在時間長河中搜尋，定位着目標的節點，在我看到祂的那一瞬，祂像是已經找到了。”
薛敗天解釋道，“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意味着我之前看到的許多事情都將不準確，而未來可能會有更加恐怖的災難在等着我們。”
“那等存在，會對我們如今時代的人出手？”
陸天華皺眉，“不至於吧，按照你的說法，我們在祂們眼中不應該是螻蟻嗎？”
在四維生靈看來，他們只是蟲子罷了，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都是。
“我感覺祂像是想除掉某個人，這可能是四維生靈常見的鬥爭手段，祂們也不盡是和平相處的，就像我們修士之間永遠在互相爭鬥。”
薛敗天分析道。
陸天華聽了有些悚然，這些可以跨越時間長河行動的存在，若是要殺人，那豈不是前往時間線的源頭，就可以改變一切？
即便你未來強大到逆天，祂也可以從根源抹殺你，將這條“蟲子”的頭給直接斬下來，自然也就沒有了後續的身軀。
是開始，也是終點。
“好像不對啊，你之前不是說，那等存在，應該已經超脫出時間因果，不存在與時間長河中，而是在其之上，那麼無論其年幼時是怎樣的，應該都已經消失了，祂若是想擊殺同境的存在，用這種方法不行吧？”
陸天華疑惑道。
“所以這也是我困惑的點，一個像是不屬於這部古史的尊貴存在，爲何要瀏覽時間長河，尋找一個目標，若祂真的是要找人，說明祂要找的對象並不是和祂同級的存在，那又有什麼必要去特意擊殺呢？”
薛敗天眼中神采變換，像是有星河在流轉。
她淡淡道：“刨除掉所有的推測，那麼只剩下兩種可能，那就是祂要尋找的目標，將來並不是在此方天地證道，這裡是那位目標的故鄉，所以他來這裡尋找最初的根源。”
“那第二種可能呢？”
陸天華好奇道，他儘管聰慧，在天宙古星遊歷時也是文化人，但對於這種高深的境界還是難以理解。
“第二種可能則是，祂所尋找的目標並不是和他同級的存在，出於某種原因，祂需要先將目標擊殺，但從他遍歷時間長河來看，其目標並沒有在這處天地的‘蟲子’，他只是在尋找特定的時代，那麼祂尋找的目標也不是這片天地的人。”
薛敗天分析道。
陸天華聽了後若有所思，覺得薛敗天的結論有些荒唐，“你所指的，不是這片天地的人，是什麼意思？”
葬神歷宇宙廣袤無邊，即便是薛敗天的境界，也很難說能走遍宇宙八荒。
傳聞中這片世界曾經還存在着神界、仙界、魔界，如今的宇宙只是神界，但他感覺這些世界也是屬於小世界的範疇，是與整片天地勾連的。
他總覺得薛敗天口中的不是這片天地的人，像是在說，那位存在是從他們聞所未聞的異世界來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