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是人禍，不是天災
“紅姐，別緊張，相信沈師。”
“對，相信沈師！”
同車的幾個人紛紛出聲安慰。
趙紅從他們眼裡看到的是真心的祝福。
深吸了口氣，趙紅道：“我相信沈師，我只是……只是不知道孩子，過的如何了。”
此話一出，同車的幾個人都沉默了。
找到孩子是一回事，但孩子這些年過的如何，又是另一回事。
包括最開始的孔毅在內，已經被沈志宏找到的三個孩子，只有一個被賣到一戶相對較好的人家裡，沒有受到多少苦。
另外兩個就不那麼幸運了。
但找了這麼多年的孩子，他們也不會因爲害怕見到孩子悽慘的生活就放棄尋找孩子，真正有這方面顧慮的人，堅持不了這麼久。
一路無話。
三輛車開了一整夜，這纔在早上7點的時候到了目的地附近。
趙紅下車後就是一愣。
“紅姐，沈師已經走了！”
趙紅被人提醒，連忙朝着沈志宏追了過去。
“沈師……”
沈志宏轉頭看向趙紅。
“怎麼了？”
“這……我女兒，在這裡？”
沈志宏看了看手中的布狗，點頭。
“繞了幾圈，基本上確定了。”
趙紅張了張嘴，看着這個在記憶中已經快要模糊了的餘家村，她的身體止不住的發抖。
周圍的人都看出了趙紅的異常，當即就有女人走了上去抱住了趙紅安慰。
可這次，趙紅的身體卻怎麼也停不下來。
“這裡……這裡是……我女兒失蹤的那個村子！”
趙紅咬牙切齒的話讓衆人心頭一驚。
很快，就有人想明白了。
“紅姐的女兒，當初就沒有走出這個村子？”
這個說法一出，衆人心裡都是一涼，同時看向趙紅的眼神變得有些憐憫。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趙紅這五年豈不是越走越遠？
不由得，他們又將目光看向了沈志宏，看向了沈志宏手裡的那隻布狗。
也許，不僅僅是趙紅呢？
如果之後沈志宏帶他們去的地方，是他們曾經找過的地方，他們會如何？
衆人忽然就感同身受了。
沈志宏看了還在發抖的趙紅一眼，沒有說什麼，轉頭朝着布狗所指的方向而去。
只走了不到兩百米，衆人就開始在村口徘徊起來了。
沈志宏看着換了幾個方向，布狗的腦袋都指向了村口那個小賣部。
“宋煒，你去……算了，還是小紅你去吧。”
沈志宏將布狗送到了趙紅手裡。
“將布狗悄悄放入那個小賣部裡，或者扔到院子裡，不要讓人發現，然後出來等。”
趙紅拿着布狗，面無表情地邁着步子走了過去。
越走，趙紅的腳步越穩。
越走，趙紅的腳步越急。
越走，趙紅的面孔就愈發的猙獰！
嘭！
小賣部的門被推開了。
“誰啊，急着找死啊！”
小賣部裡餘老太擡頭朝着小賣部門口看了過來，臉上的怒容在見到那個陌生的面孔後，就轉變爲了疑惑。
“買東西？”
趙紅看着餘老太。
餘老太已經不認識她了，畢竟她的變化太大了，已經不是五年前那個人到中年還打扮時尚的都市麗人，此時的她更像是一個久經風霜在外打工的農村婦女。
但她，還記得餘老太。
這個小賣部就是餘老太和她老頭一起開的，五年前，監控也是他們調出來給警察的。
想起當年老兩口的熱情，趙紅的身體又開始發抖了。
“問你話呢，買不買東西？”
餘老太臉上的疑惑被不耐煩代替。
“買。”
趙紅走了過去。
“買什麼？”
餘老太走到櫃檯前問道。
趙紅看着餘老太，隨後伸手指向了餘老太身後櫃子最上方的那個最貴的煙！
“那個煙，拿一條。”
餘老太在趙紅擡手的時候，臉上的不耐煩就已經變成了喜悅。
她家的貨櫃她自然是清楚的。
放在貨櫃最上面的煙沒有低於五十的！
也正因此，它們才被束之高閣，充當小賣部的門臉。
也就是前段時間過年的時候，才賣出去了五盒，那已經是平時半年的銷量了。
猛地一聽趙紅要一條煙，餘老太哪裡還會管趙紅剛纔摔門的事情。
“你等下，我給你取！”
餘老太身高不過一米五，櫃檯上的那些煙她是夠不着的。
以往她這個時候就該叫自己老頭和兒子了，可今天老頭和兒子都出去了，她只能自己動手。
找到一把椅子，餘老太緩緩站了上去。
“是這個紅色的嗎？這個一盒100，一條1000，不講價的。”
餘老太說着就墊着腳將那條煙拿了下來。
就在她滿臉笑容的轉頭看向趙紅的時候，心頭卻是一驚。
不知道什麼時候，趙紅已經進入了櫃檯裡面，站在了她的旁邊。
“不用幫忙，你出去，我給你取。”
餘老太心中嘟囔着趙紅沒有一點禮貌，可隨後，她就發現自己錯了。
當趙紅擡起頭的時候，餘老太看到了那滿眼的血絲，以及那對眼眸中透露出來的恨！
“你……”
餘老太被嚇了一跳，話還沒說完，就見趙紅一腳踹在了下面的那個椅子上。
啪的一聲過後就是餘老太落地的噗通聲。
哎呦聲剛傳出，趙紅就已經拿着那把椅子砸了下來。
兩下過後，實木做的椅子沒碎，但餘老太已經沒了動靜。
趙紅舉着椅子，看着地上倒在血泊裡的餘老太。
深呼一口氣後，她啪的一聲扔下椅子。
轉身，她在布狗的指引下，朝着小賣部裡面走去。
穿過小賣部後面的門，趙紅進入了餘老太家的院子。
汪汪汪的狗叫聲傳出，但趙紅並未理會。
打量一番，她抓起了院子中用來劈柴的斧頭，跟着布狗的腦袋朝着房間深處走去。
兩分鐘後，趙紅站在了後院。
在她的腳下是一個被簡單覆蓋的鐵板。
鐵板上有一個把手。
所以，這是一個門。
一個通往地下的門。
看着這個門，趙紅身體再一次顫抖起來，眼中，止不住的流下眼淚。
五年前，當地的警方也懷疑過是不是村裡人作案，趙紅和她的前夫在被提醒之後，就嚷嚷着在村裡尋找。
迫於趙紅夫婦二人鬧的很兇，村長挨家挨戶的帶着警察和趙紅夫婦搜索。
當時，門口的小賣部是趙紅帶着一個警察來的。
因爲監控畫面是小賣部提供的，趙紅對小賣部一家人很感激。
所以查的並不是很仔細，但警察還是恪盡職守的，直接就查到了後院。
當初的後院和現在的後院大致相同，只有一個地方不同。
那就是趙紅所在的這個位置。
當時這裡有一大堆的被壘好的木柴，警察想要看看木柴下面有什麼，但被餘老太打斷了。
餘老太哭喪着說自己這些柴火壘的多麼不容易，家裡她和老頭年紀大了，兒子智力障礙，都來欺負他們。
還說趙紅白眼狼，早知道就不給她看監控了。
趙紅被擠兌的難堪，最終主動拉着警察離開了。
她都如此，警察還能說什麼？
此刻，看着這個當初堆放着木柴的位置，趙紅心中的悔恨已經到達了極致。
如果……如果當初她再心狠一點，會不會這個家就不是這樣子了。
抹去眼淚，趙紅伸手將那個沉重的鐵蓋子給拉了開來。
黑漆漆的地窖被外界的陽光照亮。
趙紅順着梯子走了下去，藉着陽光看向了地窖。
最終，她將目光定格在了一個位置。
那裡有一張牀。
牀上躺着一個人。
趙紅還沒看清那個人的樣子，眼淚就已經止不住了。
伸手拉開地窖裡的燈。
角落牀上的那個人動了下，似乎在朝着牆角縮去。
趙紅一步步的朝着那張牀走去，那個人，也在一點點的蜷縮着自己的身體。
在牀前停下腳步，趙紅伸出了自己顫抖的手。
“曉……曉……夢，曉夢！”
趙紅的呼喚並未讓牀上的人給出迴應。
忽然之間，趙紅心裡涌出了一抹希望。
也許，這不是她的女兒？
趙紅的手落在了那個人身上，緩緩的，將對方的身體掰了過來。
雜亂的長髮覆蓋在那人的臉上，趙紅，伸手將那些長髮撥開。
雖然佈滿污垢，但趙紅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個藏在污垢下的臉。
看着那渾濁閃躲的眼神，趙紅氣血上涌，心口一疼，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
彌留之際，她的手還在朝着牀上的那道身影伸去。
“曉……夢……”
可那對渾濁的眼睛在看了她一眼後，就重新將身體扭轉了過去。
十分鐘後。
當沈志宏等人察覺不對找到後院地窖的時候。
看到的就是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趙紅，以及那個背對着趙紅，蜷縮着身體的女孩。
兩個小時後。
餘老太的老伴和智障兒子騎車回來後，就被警察給摁在了地上。
除了智障兒子還在嚷嚷，餘老太的丈夫什麼話都沒說。
當警車將人拉走後，村裡的人就開始了各種八卦。
“我就說他們家有問題，他那智障兒子時不時的說自己媳婦怎麼怎麼的，他哪裡來的媳婦？”
“我聽說那個死在地窖裡的女人，是五年前挨家挨戶找孩子的那個女人，我當時就懷疑這家人！果然！”
“誰說不是呢，開個小賣部都比別人貴，要不是看他們兒子智障，誰會在他們家買？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人！”
幾個中年婦女圍在小賣部門口叨叨叨。
然後就被從小賣部裡出來的沈志宏等人聽到。
當即，就有和趙紅關係好的人破口大罵。
“草擬嗎的，你們知道爲什麼不報警，啊！”
看着吼出聲的那個人血紅的眼睛，幾個婦人什麼都沒說，嘟囔着轉頭就走。
沈志宏看着這一幕，又看着自己手上的布狗，嘆了一口氣。
這次，沒有鬼。
是人禍，不是天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