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初秋,微雨連綿。
自東海悟道一止,這“神秀居士”之名便轟傳天下,先與島王“穀神通”連鬥十數場不分勝負,後又於東海悟道,吼嘯十方,可謂震驚天下。
便是那海畔崖壁所留掌印,更是引得天下武夫蜂擁而至,無不想自其中窺得一絲精妙。
還別說。
不出半月,當真有人以那掌紋走勢悟出一套精妙絕俗的刀法,施展開來,敵手如陷刀山火海,但凡中刀,無不內息自焚,血盡而亡,霸道的可怕。
往後一段時間,接連有人自其中悟出不俗變化,七勢刀意,變化精妙萬千。
當然難免有人心不足者,妄想聚七勢於一身,故而行那脅迫之法,擄人逼問出其他六種,可惜,不知爲何,只要有人一經習練其他六勢,無不是七情逆亂,爆體而亡,死無全屍。
如此一來,自然免了廝殺,久而久之這東海之畔竟多出一股勢力,自號“天下刀宗”,門內分爲七堂,乃是以七勢刀意一分爲七,化作七種驚世刀法,雖不能囊括於一身,但亦有才智不俗之人,竟是將其以戰陣之法演變成“七絕陣”,奉“神秀居士”爲祖師,日夜供奉。
時間一久,竟引天下刀者來投,勢力隱有直追西城、東島之勢。
……
三祖寺。
位於天柱山之南。
只因昔年禪宗三祖僧璨曾來此弘揚佛法,更是在此將衣鉢給四祖道信,故稱三祖寺,爲禪林寶地,寶剎之名獨冠南州,盛名久矣,至今猶有天下高僧來朝。
而這金剛一門,自九如之後,花生大士以降均曾駐錫此寺,輝耀三祖道庭。
但外人卻不知,金剛一門的幾位禪師安息之地雖不在“三祖寺”內,但也離之不遠。
卻說近日裡,“三祖寺”內發生了一件怪事。
只因每每夜深人靜這“祖師殿”中總是能得見燈火亮起,隱隱還能看見人影晃動,起初寺裡和尚只以爲進了竊賊,忙圍了個水泄不通。
誰曾想翻了個底朝天硬是連個鬼影子都沒找到。
可細查之下,和尚們就發現這二樓的藏經閣中連同《大藏經》等千餘卷佛門珍藏典籍竟有被人翻動過的痕跡。
要說這是武功秘籍被人偷盜倒也罷了,可這只是佛經典籍啊,一個個只覺又驚又奇。
往後的日子,祖師殿裡更是能聽到若有若無的誦經聲,那聲音飄忽虛幻,不似真實,可把守閣的和尚嚇的不輕。
偏偏寺裡衆人去找的時候又毫無所獲,一時間人心惶惶。
偌大的禪林寶剎,竟生出了鬧鬼的傳言。
不下幾日,寺內藏書已丟失一空。
……
“少爺,我真的沒騙你,那頭鹿確實被一隻大貓叼走了,天地良心啊,而且跑的賊快,媽呀那速度,比一般武林高手的輕功都要快啊,嗖的一聲就不見了,而且你是沒看見,那玩意太肥了,跑起來渾身的肉都在哆嗦。”
山林間的小徑上,一個灰衣漢子忙擦着額上的冷汗朝着自家公子解釋着,他背上揹着箭筒,手裡提着一張大弓。
畢竟先前一幕太過不可思議,好不容易射中一頭鹿,結果半路被搶走了。
那公子錦衣華服,手裡提着柄長劍,正怒氣衝衝的四處張望着,像是在找尋着什麼,聽到下人的話他臉色鐵青道:“你是不是還要告訴我它朝你賊笑了一下,還是直立跑的?”
漢子一愣,忙不迭的點頭。
“啊……少爺,你也看到了,那東西確實是兩條後腿跑的,你還真別說,我好像就看到它朝我咧嘴呲牙笑了笑,該不會是成精了吧?”
他聲音忽變驚恐,語氣更是忽高忽低,一雙眼睛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四周,生怕跳出來個吃人的妖精。
“快看,地上有血跡,我們跟上去。”
錦衣公子卻不理會,待看到地上濺着一縷血水,眼睛立時一亮,提着劍就追着血線而去。
一主一僕只沿着山道忽左忽右,不住急走,盤山登頂,又上下交轉,這一走,竟是不知不覺已到暮色。
天邊昏暗,二人只覺四周寂寂無聲,不時冷風襲來,卷的樹葉簌簌,把他們聽的毛骨悚然,不住打着哆嗦,心跳可聞。
“少爺,要不咱們回去吧,那隻鹿丟了便丟了。”
“別吵。”
卻見錦衣公子忽嗅了嗅鼻子,如聞到什麼,腳下慢趕,只到一片陡峰下,他眼睛一亮,身子一繞,只覺眼前視線豁然開闊。
原來,這陡峰後是一片寂靜幽谷。
四面環山。
周遭林木仍綠意未去,山隙間更有清泉流響,流落青石上化作一片幽潭。
地上血線便是蔓延至此。
他們定睛瞧去便見幽谷深處孤零零的坐落着一間竹屋,隱隱透着火光,還有一股異香,惹得二人不住吞嚥着口水。
“那賊人定是在此。”
錦衣公子二話不說提劍就衝了上去。
“砰!”
一把推開了木門。
這一推開,愣了有那麼片刻等看清屋裡的情景後他手中長劍瞬間墜地,整個人僵立當場,嚇的渾身都在哆嗦,腿肚子不停發抖。
透着幽幽火光,他就見竹屋內原來蹲坐着個東西,卻不是人,而是隻肥圓的獸,黑白色的皮毛油光鋥亮,此時一雙爪子里正捧着一塊烤好的鹿肉不停的啃咬着。
它似乎還沒反應過來,見有人立在門口,才停住了滿是油膩的嘴,一雙烏亮發光的眼睛盯了過去,動了動耳朵。
“少爺,你怎麼了?你看見啥了?”
僕人見自家少爺一動不動忙朝前擠去,腦袋一探,當即就是一個激靈。
說啥來着,成精了不是,這玩意竟然會生火烤肉,我滴個乖乖……
大貓怔怔看着門口,一主一僕也是楞楞的看着它,然後又看着火堆上架着的肉。
氣氛忽然陷入某種古怪的凝滯中。
大半夜的,一人多高的大貓坐在地上兩隻前爪捧着肉,而且它還不忘嚼一口,試問誰看到這一幕能平常以待。
“妖怪啊!”
果不其然,一聲高亢的尖叫聲劃破了這剛暗的夜,一主一僕連滾帶爬的爬出了幽谷,差點沒哭出來。
見兩人離開,大貓仍是一副後知後覺的模樣,腮幫子鼓了幾鼓,把肉嚥下去後,這纔打量四周,接着,又埋頭吃了起來。
只等夜色裡一道飄忽身影自天邊落下。
遂見那大貓擡頭,這肚子一鼓,屋子裡竟生出斷斷續續的兩個字來。
“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