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主任，現在外面什麼情況？”
方樂自然不知道羅成軍心中的想法，先問羅成軍外面的情況。
“剛纔又送來幾位患者，前面正在處理。”
羅成軍急忙道：“我剛纔去手術室看了一下，龐主任那邊也有點棘手。”
羅成軍之所以用了“也”，其實也有安慰方樂的意思，患者傷情重，真要有個什麼意外，其實怪不得醫生，醫生也不是萬能的。
因爲市中心醫院距離現場最近，所以最前送來的幾位患者無疑是現場最爲嚴重的。
就整個醫院而言，急診科見到的死亡患者也是最多的，急診爭分奪秒，患者送來早一步和晚一步，都是截然不同的結果。
“我去看看。”
方樂聽罷，就向隔壁手術室走去。
“方......“
羅成軍喊了一聲，方樂就已經踩開氣閥門，進了隔壁手術室了。
“哎！”
羅成軍禁不住搖了搖頭，方教授還是年輕啊，雖然確實做了好幾例全國首例，可你這邊剛剛失手，無論什麼原因，再去人家龐建業那邊都有點不合適吧？
醫生這一行畢竟還是講究論資排輩的，龐建業畢竟是老資格了，吳州省人民醫院的科主任，本身水平也不低。
最主要的是，羅成軍剛剛從手術室出來，知道情況，患者術前出血量大，這會兒情況不好說，方樂要是隻是看一眼還好，要是摻和，萬一患者又沒搶救過來.......
且不說龐建業自己怎麼想，連續兩位患者都沒搶救過來，這對名氣如日中天的方樂來說可不算什麼好事。
據羅成軍所知，方樂涉足肝外時間雖然不長，但是做的都是大手術，常規肝切除做的反而不多，像首例半離體，首例活體肝移植，首例劈離式肝移植等等。
肝移植手術方樂都做了三例，搶救了四位患者了，加上半離體，五位患者，患者預後相當好，也就是說，方樂目前還沒有失敗率。
這一連兩例，不管什麼情況，都對方樂有着很大的打擊。
只可惜，羅成軍還不好說的太直白，畢竟方樂現在正是春風得意，你要是說的直白，人家記恨上你，豈不是得不償失。
“羅主任。”
方樂剛剛進了那邊手術室，方樂出來的手術室，隨後幾位醫生也出來了。
“嗯。”
羅成軍點了點頭，隨意的問：“患者......”
“安醫生正在裡面處理善後呢。”
一位主治醫生感慨道：“方教授不愧是咱們國內肝膽領域第一人，就是厲害，三十五分鐘就做了全脾切除和左肝切除，我們一羣人在後面差點追不上。”
“患者送來的時候已經.......”
羅成軍都沒怎麼聽，下意識的就替方樂開脫，人家方教授畢竟是能做肝移植手術的頂尖大拿，這種事真不能怪方樂水平差。
只是話說了一半，羅成軍就發現不對了。
“安醫生正在處理後續？”
“是啊。”
一位主治道：“羅主任您是沒看到，方教授簡直太厲害了，不用劃線，直接就開始了，術前就判斷出患者應該是左肝破裂......”
“是啊羅主任。”
邊上另一位主治也插嘴道。
雖然方樂已經不在邊上了，但是這種拍方教授馬屁的機會，誰也不願意錯過。
成年人，越是在社會上摸爬滾打的成年人越是明白，背後也不要輕易說人壞話，拍馬屁不分時候，背後拍的馬屁有時候要比當面更管用，背後說的壞話有可能一萬句好話都挽回不了。
因爲在大多數人的潛意識中，背後說的往往纔是心裡話。
“三十五分鐘？”
羅成軍聽的嘴巴微張。
自己這算是井底之蛙嗎？
見識少限制了自己的想象力？
怪不得人家方教授剛纔那麼自信，原來是手術非常成功，就他還一陣胡思亂想。
隔壁手術室，龐建業這臺手術做的確實是有點頭大。
患者術前出血就多，開腹之後腹腔內全是積液，縱然龐主任經驗豐富，都有點小心翼翼的。
正做着，羅成軍進來了，羅成軍剛走，手術室好像又有人進來了。
龐建業餘光一掃，就發現是一個高大的身影，看身高和體型，龐建業就知道是方樂。
看到是方樂，龐建業的手都抖了一下，差點沒出事。
這倒不是龐主任嚇得，而是時間太短了。
這會兒龐建業的脾臟還沒有切完，方樂人就到了他這邊。
兩位患者幾乎是一前一後，龐建業記得方樂最多也就比他早進手術室五分鐘，這會兒方樂卻出現在了他這邊。
雖然已經誤判過一次了，這一次龐建業還是禁不住再次誤判。
產生了和羅成軍一樣的想法。
難道方樂那邊的患者沒能搶救過來？
正常來說，以95年這個時候的醫療水平，一臺肝切除手術加上全脾切除，從患者進手術室到手術結束，加上最後的關腹，差不多都需要兩個小時以上，做的慢一點，三個小時都是有可能的。
即便是扣除前面耽誤的和後續關腹，手術也應該在兩個小時左右。
龐建業心中有數，這會兒方樂從進手術室到現在，還不到一個小時，手術時間沒到，主刀醫生卻走下了手術檯，走出了手術室，一般也就一種情況，患者死亡了。
人死了，自然也就不需要繼續了，留下一個人處理一下也就是了，再加上今天情況特殊，主刀醫生沒必要耽誤時間。
龐建業是按照他自己的節奏算的，卻不知道方樂進了手術室就沒耽誤，沒劃線直接開腹，一路做的飛快。
龐建業也只是心中想着，也沒吭聲，畢竟他這邊事情也不小。
方樂進了手術室，就走到了手術檯邊上，也沒有急着開口，而是先觀察着。
“抽吸。”
龐建業出聲對邊上的助手說道。
“應該還有出血點。”
方樂看了二分鐘，問向麻醉師：“患者出血量多少了？”
“術前差不多一千，這會兒已經1200CC了。”麻醉師急忙道。
“超過2000CC！”
方樂急忙道：“控制血壓......”
說着，方樂已經再次上前一步：“出血點必須找到，這樣下去患者堅持不住。”
“問題是現在出血點不好找，必須先切除脾臟再說。”
龐建業無奈開口。
方樂這會兒過來，確實讓龐建業壓力有點大，無論怎麼說，方樂都是做過肝移植手術的，在段位上就比他高。
哪怕剛纔那邊出了意外，那都不是方樂個人水平的因素，非戰之罪。
龐建業是老醫生了，自然明白這一點。
低段位醫生在高段位醫生面前，真的是沒什麼反抗能力的。
這要是腹腔鏡手術，龐建業還有底氣和方樂討論兩句，可開腹時，龐建業就沒那個底氣了。
“這兒.....”
方樂伸手一指：“向這個方向，可以先把肝臟暴露出來，不影響脾切除，注意出血量......”
龐建業有點猶豫。
“按照我說的做，等不及了，繼續出血，哪怕是患者下了手術，預後都很麻煩。”方樂聲音堅定。
龐建業只好按照方樂所說的操作，輕輕在方樂所說的方向一劃，開始剝離......
“咦，出血量減少了？”
邊上一位醫生驚訝的出聲。
這還沒怎麼樣呢，怎麼出血量就開始減小了。
“應該是壓迫性出血。”
方樂解釋道，：“壓力太大，導致出血點持續出血，減壓之後出血量自然就會減小。”
“是剛纔的組織？”
龐建業的聲音都有點不對勁了。
方樂說的這種情況確實存在，這就像是你拿着塑料瓶倒水，用手擠壓，水流的肯定快一些，出血點的位置不好，再加上各種因素，導致壓迫......
最讓龐建業吃驚的是，他這麼一會兒了都沒有發現，方樂剛來二分鐘就發現問題所在了，兩個人的差距真的如此之大？
“切脾！”
方樂走到另一邊：“從這兒，我這邊託着。”
說着方樂伸手托住脾臟，龐建業按照方樂所說的開始切除，很快脾臟切開，然後切肝......
等這邊脾臟切除，肝臟暴露出來開始處理，方樂看着問題不大，走到邊上洗了手，然後走出了手術室。
“我去，方教授太牛了。”
邊上當助手的醫生還有點沒回過神來。
龐建業剛纔明顯都有點糾結了，方樂進來也就十分鐘左右，就把難題處理了。
“能做肝移植手術的大拿，肯定厲害。”
助手們低聲說着話，也不怕龐建業聽到，畢竟方樂實實在在的解決了問題，哪怕是龐建業也無話可說。
“你們來處理，我出去看看情況。”
方樂出去之後二十分鐘，龐建業把關腹留給其他人，也走出了手術室。
“龐主任。”
邊上楊興學也剛剛出來。
“怎麼樣？”楊主任問。
“多虧了方教授，手術順利。”龐建業實話實說，這事情瞞不住。
“方教授？”
楊興學一愣：“方教授不是也有患者嗎？”
方樂還有龐建業以及他楊興學他們三個人幾乎是一前一後進的手術室，怎麼方樂還給龐建業幫忙了？
“我也不清楚。”
這會兒龐建業都不敢說自己的猜測了，可能他真的又猜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