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機廠，作爲國家的大型企業，作爲一個軍工企業，按說管理應該是很過硬的才行，別的不說，僅僅說那個門衛，哪怕是下再大的雪，再冷的天氣，也得在那裡站崗，那就是他的使命。
但是現在呢？門口根本就沒有人，值班的門衛在門崗室裡面呢，雖然說天氣寒冷，在裡面暖和着也是人之常情，但是，只要在寒冷的地區裡面呆過就能知道，房間裡面暖和，外面冰冷，那麼，在窗戶上，就會結冰花，在這裡，冰花只要結上，幾乎是一個冬天都不會消除的。
所以，在門崗的房間裡，透過窗戶向外看，那是什麼都看不到的，剛剛秦振華和王二柱兩人，就是這樣大搖大擺地騎着自行車進來的，雖然穿着廠子的工作服，那又如何，萬一是個小偷呢，找這麼一身衣服，就能輕鬆地混進來了，那還了得！
這種時候的摸底，是至關重要的，現在，再進來，在各個車間裡面轉轉，首先來到鑄造車間，就能夠看到這裡的冷清，根本就沒有熱火朝天的幹活兒的景象，但是，角落那邊的十幾個人，似乎是在專心工作的樣子，這讓秦振華還覺得很好奇，於是，兩人就一邊小聲的說話，一邊向着裡面走了。
“咦，你們是哪裡來的？”孫英傑首先發現了兩人，不由得問了一聲。
“我們是鍛造車間的。”秦振華說道：“那邊沒啥活兒，就四處走走。”
一個工廠，接近一千人，分佈在不同的車間裡，根本就不可能認的全，秦振華有很年輕，所以，一看就知道進工廠沒多久的。
“四處走走？走什麼走，不知道工廠的規矩嗎？”孔老二開口了：“趕緊走，趕緊走！”
如果是平時，那也由得這些人來了，但是現在，他們是在幹私活兒啊，這種事情，可不方便讓其他車間的人看到，畢竟，偷偷農出去賣錢，還是犯忌諱的，這年頭，紅眼病的不少啊。
自己不想辦法弄錢，看到別人弄錢了，又會眼紅。這就是人性啊，孔老二對此是相當的清楚的。
有問題，一定有問題！秦振華看着這些人警惕的目光，就覺得肯定是有古怪的，然後，再看看這些人的沙模，根本就不是用來澆鑄發動機缸體的，這分明就是在搞私活啊。
半米多高，下面粗，上面細，嗯，上面突然又變粗了，這分明就是個煤爐吧？
“好，好，我們立刻就走。”秦振華說着，扭過頭去，招呼王二柱，兩人一邊向外走，一邊說道：“回去接着搞我那煤鏟去，上週去我姥姥家，煤鏟丟了，只能用手，真是髒，她家那煤爐，也不好燒了，總是嗆煙，這馬上就要過年了，真想給她換個煤爐，一定要換個好燒的煤爐才行。”
秦振華這樣說着，已經走出去了十幾米，而孔老二此時已經兩手沾着泥沙，快步走了過去。
“小兄弟，想要煤爐啊，我倒是知道什麼地方有，乾脆，我改天給你弄一個，如何？只要三十塊錢，比供銷社裡面的便宜多了。”孔老二靠近了秦振華，低着聲音說道。
此時，他已經表現的很友好了，如果不是兩手都是泥沙，肯定會用手拍他的肩膀了，咱們都是一個廠子的，當然要照顧你了。
“三十塊錢？不行，太貴了。我最多出十五塊錢。”秦振華說道：“我剛來工廠沒多久，學徒工，手頭還沒幾個錢呢。”
秦振華說話的時候，聲音倒是很大，後面正在做沙模的，頓時都聽到了，向着這邊張望。
於是，孔老二臉上的表情瞬間就僵住了。
“好吧，等我問問看，下週一，晚上，下班之後，你在咱們工廠外面的大樹下等我。”孔老二心中暗自咒罵這個纔來工廠沒多久的學徒不懂規矩，這一說，大夥兒都知道了，這賣了煤爐，還得請大家一頓，但是還得咬牙繼續做這個生意。
“好吧。”
“振華哥，你真要買煤爐？”等到出去了，走向下一個車間的時候，王二柱小聲地問道。
“都說了，不要叫我振華哥，我當然不買了。”
“那你還和他討價還價？”
“那樣才真實嘛。”秦振華說道：“這下好了，殺雞給猴看，趙叔來了一分廠，新官上任三把火，這第一把火，就燒在這傢伙身上。走，下一個車間。”
此時，一邊說話，一邊走路，大風已經灌到了嘴裡，連胃裡都是冰涼冰涼的，此時的秦振華，心中也是五味雜全。
如果用後世的話說，這就是自己約的pao，含着淚也得打完，自己的推動下，趙國棟升官了，來了一分廠當廠長，所以，這個爛攤子，也得自己幫忙了。
而且，自己也和煤省柴油機廠那邊打了賭，那就不能輸啊。
下午之後，兩人才從一分廠出來，回到了維修車間，在趙國棟的辦公室裡，把這一天的所見所聞，都彙報了起來。
“裡面，也是有有能力的老師傅的，但是，在一分廠的整體環境下，他們根本就發揮不出什麼效果來，或者說，他們也已經放棄了，算是隨波逐流了，我認爲，這批人，應該是拉攏的，只要給他們一個新的環境，他們還是會重新迸發出來熱情，投入到工作中去的。比如，鑄造車間的烏瑞華老師傅，就是這樣的。”
“振華哥，你怎麼會叫出名字來？”王二柱很奇怪。
“進車間的時候，車間門口那裡，有個光榮榜的啊，你難道沒看嗎？”秦振華說道。
不會吧，就瞄了一眼，你就都記住了？過目不忘啊，不過，想想當初在國外的時候，振華哥把那些代碼都給記住了，這些也就釋然了。
“拉攏一批，分化和打擊一批，那個要賣我煤爐的，一定是要當典型的，我建議…”
說完了這些，秦振華揉了揉自己的額頭：“趙叔，我能做的，算是都做了，接下來，就是你的了，趕緊給我一個良好的環境，我還要搞研發呢。等到明年開春，估計上頭就會正式下文件搞二代坦克了，咱們當初拍了胸脯，現在的時間可是夠寶貴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