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9章 1002：剝骨
顧朝顏此時心情很複雜。
從小到大，她都是自尊心極強、喜歡掐尖的人。
有了【生死之隙】的遭遇，這一性格特點還被成百上千倍放大，她服輸但絕不認輸。
重生歸來，她每一步都領先同齡人，曾經無法觸及的一切，如今唾手可得。
一切順風順水，直到碰見“筱藍”。
凌駕睥睨同齡人的天賦，擱在“筱藍”面前不值一哂。
【生死之隙】磨練出來的戰鬥經驗也無法讓她在“筱藍”手中佔到便宜。
連跌落塵埃的顧暮雪都因爲“筱藍”重新爬起來，活得人模狗樣，反觀自己卻屢屢受挫。
先是引以爲傲的強大血脈消失，讓她從天之嬌女跌淪爲灰溜溜的普通麻雀；再是找尋獸魂，歷經千辛萬苦才找到目的地，獸魂不見了，這讓顧朝顏忍不住咬碎一口銀牙——
顧朝顏第一次生出無力感。
不管是是妖皇還是裴葉，對人類幼崽的態度都是和善的。
顧朝顏呼吸有些急促，心跳如鼓。
“……你爲什麼，這麼針對我……我做錯什麼了……”顧朝顏想破頭也想不通。
她問裴葉：“爲、爲什麼？”
不論是她認識的還是小說原著中的“筱藍”都只是普通人，根本沒這麼強的氣勢。
顧朝顏擔心地看向裴葉身後方向。
後者面若冰霜，右手單手抓着她衣領，將她整個人拎小雞一樣拎起來，重重抵在樹幹上。
“你說什麼？”
顧朝顏驀地睜圓眼睛，呼吸逐漸失控急促。
結果發現裴葉纔是危險源頭。
如此區別待遇，讓她內心進一步失衡。
“筱老師，那幾只兇獸……”
但她沒想到顧朝顏真的能搞事，每次都搞到妖族身上。
顧朝顏長鬆了口氣，但下一秒她臉上的笑容僵硬下來——
這時，草叢傳來窸窸窣窣的響聲。
裴葉“搞定”那幾只兇獸，顧朝顏已經收拾好情緒。
明明“筱藍”沒比自己大幾歲，也沒看她哪裡努力，每日遊手好閒，頂着體育老師的頭銜卻整天摸魚偷懶，根本不配爲人師表。瞧着流裡流氣、吊兒郎當的人，她憑什麼能站這麼高？
看她眼底迸發出的殺意，裴葉用空餘的另一隻手捏着她下巴，迫使顧朝顏仰起脖子。
不待她深思，那人的左手五指張開，虛貼着她的臉，手心浮現黑白二色微光，被她煉化融合進身體的鳳凰骨蠢蠢欲動，隱隱有脫離她的跡象。
顧朝顏可算明白裴葉想做什麼了，氤氳水汽爭先恐後地涌出眼眶。
若不是臉上還有擦傷、衣服破碎沾滿淤泥，還真不信她一分鐘前遭遇生死危機。
是眼前這人下黑手偷走她的神獸血脈？
“你知道嗎？你是目前爲止，第一個讓我想把你腦袋活活拉扯下來的人類。”
除了放任狗腿子欺負顧暮雪連帶得罪“筱藍”，她什麼時候得罪過這人？
顧朝顏剛升起的希望之火噼啪滅了。
自己跟顧暮雪各歸各位纔多久？
滿打滿算才兩三月，“筱藍”跟顧暮雪關係就好成這樣，而自己沒被認回顧家前，跟“筱藍”認識十幾年！“筱藍”跟她始終淡淡的，一年到頭說不了三句話，僅比陌生人好一點兒。
“你、你幹什麼……”內心的恐懼如蛆附骨。
顧朝顏喘息着，內心涌起渺茫希望。
不論她怎麼咬牙努力，始終無法拉進她與“筱藍”的差距，反而被“筱藍”越甩越遠……
哪個長輩會一上來不糾錯就擡手打爆小輩腦子？
“不、不要——”
只要不是犯了不可饒恕的原則大錯，她都揣着能拉一把是一把的慈和心態——誰年輕時候沒有中二走錯路啊，走錯了不可怕，只要不是一條道走到黑就行，退一步海闊天空。裴葉也是這個年紀走過來的人，她更能體諒這些小年輕的心，許多行爲擱在她看來只是小打小鬧。
更讓顧朝顏心裡不平衡的是——這人眼睛裡根本沒有自己，眼裡有的只是顧暮雪。
這人……難道是……
裴葉淡淡道：“那幾只小傢伙已經處理好了。”
爲什麼對自己有這麼深的惡意？
“因爲你蠢，還不長記性。”裴葉看着顧朝顏的臉，口中吐出的每個字都跟冰刀子一樣紮在後者心口，“失去所謂神獸血脈都沒讓你記住教訓……果然還是我對你太仁慈了，是嗎？”
她發現自己渾身動彈不了。
難得運氣爆棚一回，遇見一具鳳凰殘骸，煉化沒多久又被幾隻兇獸鍥而不捨地追殺。就在她以爲自己要命喪兇獸之口的時候，帶給她死亡陰影的兇獸被“筱藍”輕而易舉地搞定了。
俊雅少年站在原地沒有上前，淺笑道：“看樣子，我來的不是時候。”
這公平嗎？
幸好眼珠子還能轉動，於是對裴葉投去求救的眼神。
後背撞到粗礪樹幹，扯動已經皮開肉綻的傷口，疼得顧朝顏忍不住溢出悶哼聲。
顧朝顏內心浮現一個荒誕的猜測。
待她睜開眼，正對上那雙冰冷無情的眸。
想不通自己差她哪裡。
她用盡全部力氣轉頭，對着不知何時跟來的權此君投去求救的眼神。
居然不是來阻止“筱藍”行兇的。
隨着四肢百骸的刺骨劇痛一點點清晰起來，她再也忍不住求饒。
裴葉笑了：“你來來回回折騰鳳凰，我就來來回回折騰你，這個理由還不夠？”
鳳凰是上輩子挖過她家祖墳嗎？
顧朝顏呼吸微顫，鼻尖翕動，難言的恐懼如病毒般蔓延全身。
“你、你不是……你不是筱藍……”
裴葉笑道：“我也沒承認過自己是她。”
難道這些獸魂都貼上了“顧暮雪專屬”的標籤嗎？
爲什麼原著的顧暮雪一來就有，而她過來連根毛都沒有？
“自然是拿走不屬於你的東西，放心，只會有一點疼，忍忍，疼過就好了，我會盡量溫柔。”裴葉有耐心地替她解疑。
“沒，你來得剛剛好。”
因爲煉化時間不長，裴葉沒費多少功夫便將鳳凰屍骨從顧朝顏身體強行剝離出來。
她隨手將渾身冒汗抽搐的顧朝顏丟一旁，專注的目光落在手心懸浮的鳳凰屍骨之上。
這具鳳凰屍骨保存相當完好，再加上顧朝顏的提煉精粹，瞧着更像是一件珍貴藝術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