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爺跟着司儀署的人進到監牢的鐵門內。
前方慘叫的聲音越來越響。
兩名手持火把獄卒面無表情的打開牢門。
二少爺呆站在原地，還是被同僚推了一下，這才邁開步子進了監牢。
剛進門他便用袖子遮住自己的口鼻。
“這次又是幾個？”司儀署的人問。
“兩個，不過一會難說又要多加一個。”裡面站着一個負責刑訊的獄卒，長的膀大腰圓，光着膀子，他們瞥了眼牢房的另一側。
牢房另一側有兩個犯人被鎖在牆上，一名刑訊的獄卒正在用腳猛踹倒在地上的犯人。
“這一個要是再不招，很快也會要被擡出去了。”獄卒無奈道。
司儀署的人撓了撓頭。“這麼說剩下的兩個也快了？”他指的是被鎖在牆壁上的兩個犯人。
獄卒撇了撇嘴，“當然，要麼死。要麼招，咱家少卿已經沒有多少耐性了。”
二少爺這才注意到，在牢房幽暗的角落裡擺放着一張木桌。木桌後坐着大理寺錄事顧先生、正卿大人，以及他的大哥青墨顏。
犯人在地上慘嚎着，簡直不是人聲。
刑訊的獄卒踢累了。站在那裡喘着粗氣。
正卿沉着臉，顯然心情很不愉快，“還有多久？”他問身邊的錄事。
“還剩半個時辰。”顧先生道。
正卿提高了聲音，“再打，死了就再換那兩個。”
獄卒得令，下手更狠了，又踢又踹，地上犯人的哀嚎聲越來越低，最後縮成一團不動了。
“死了嗎？”青墨顏淡淡問了句。
獄卒蹲下身查看犯人，“回少卿大人，他是暈過去了。”
“拿水來，澆醒了再審。”青墨顏的聲音就像帶着冰碴，就連空氣也彷彿要凍結了似的。
二少爺縮在一邊，光是看着就感覺肉疼。
司儀署的同僚將兩個死去的犯人擡出去了，二少爺也想跟着離開。
“喲？二爺。你別急着走啊。”同僚攔住他，“你在這等一會，我們回去再擡三副棺槨來，看來一時半會完不了事。”說着他們擡着死人先走了，只留下了二少爺一個站在那裡哆嗦。
“二爺是少卿大人的弟弟？”外面的獄卒悠閒的跟他聊起了天。
二少爺一邊應着眼睛卻忍不住往牢房裡瞄。
“這是在做什麼？”他弱弱的問了句。
“審案子啊。”獄卒滿不在乎道，“二爺不會是頭回見吧？”
二少爺抽了抽嘴，他當然是頭回見了，他這種身份的人怎麼可能會到這種地方來。
“這可是聖上急催的案子，再有半個時辰正卿大人就要進宮復旨，可是這幾個死鬼的嘴還真硬，到現在也沒個開口的。”
二少爺見牆上鎖的那兩個犯人頭髮散亂，身上穿着的卻不是犯人的服飾，上面雖然血跡斑斑，有些看不真切，不過他覺着有些像是宮裡內侍的打扮。
“難道……他們是宮裡來的？”他試探道。
幾個獄卒嘿嘿一笑。“自然是宮裡的，別看平時他們在宮裡耀武揚威的，要是把事犯到我們這，就是鐵人也要脫層皮！”
就在這時，牢房裡傳來一聲變了音的慘叫。
二少爺哆嗦了下，險些咬了舌頭。
“看來還是得咱們少卿大人親自出手才成。”獄卒們的眼睛亮了起來，伸着脖子興沖沖的看着。
二少爺一陣陣的心寒。
這可是要人命的地方，他們這些人居然還看的很起勁……這裡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啊。
他不禁有些後悔起來，早知道他應該答應大哥，去工部的柴炭司當差。
青墨顏離開椅子，走到倒在地上的犯人身邊，擡腳踏上去踩住了對方的肋骨。
“你身後的主子是誰？”青墨顏腳下不斷施力。
因爲重壓的關係。犯人的眼球外突。
可是從青墨顏的臉上不見任何憐憫與同情，冰冷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重複了剛纔的問題。
犯人掙扎着，不肯開口。
“嘴很硬啊。”青墨顏低頭看着那人，“再問你最後一次，誰指使你在宮裡對小王爺下手？”
仍然沒有得到回答。
青墨顏吩咐身邊刑訊的獄卒，“擊顱，行刑。”
牆壁上鎖着的兩人聞聽此言全都面無人色。
“下手輕些，別一下弄死了。還有時間。”青墨顏從容坐回椅子上，眼睛卻是盯着牆上鎖着的兩人。
二少爺在牢房外面嚇的兩腿發軟，直接坐到了地上。
“二爺。你這是怎麼了？”獄卒上前攙扶。
二少爺連連擺手，他已經說不出話來了，掙扎着指向外面。
“你要出去嗎？”獄卒問。
二少爺用力點心。
於是獄卒扶着他走出鐵門外。二少爺扶着潮溼的牆壁，腳步踉蹌的順着石階往上走。
在這個時候，他的腦子裡唯剩下了一個念頭：離開這個鬼地方。離開！
好不容易他纔出了監獄的大門，幾步撲到附近的大樹底下，吐了個天昏地暗。
茹小囡仍然坐在石階上，無聊的支着下巴，看到二少爺的狼狽樣子不禁笑出聲來。
聽到清脆的笑聲，二少爺惱羞成怒。“閉嘴！”他喝道。
茹小囡纔不怕他呢，捂着小嘴繼續樂。
二少爺擦淨了嘴，捲起袖子，?着臉往這邊過來了，“別以爲你是大哥收養的就可以這般沒規矩。”
玄玉冷冷的瞥了眼二少爺，眼神裡帶着警告的意味。
二少爺的拳頭還沒等舉起來就不得不放了下去。
剛纔他險險被衝昏了頭腦。在這裡怎麼能對這個小妖怪動手呢，要是被他大哥知道了……
不行，不行。絕不能在這裡亂了陣腳。
他不敢再去看那個讓他心惱的小妖怪，深呼吸試圖讓自己恢復鎮定。
就在這時，監獄的大門內傳來錄事顧先生的說話聲：“少卿大人。時間不早了，宮裡那邊還在等着呢。”
“知道了，我這就進宮去。”大門推開。青墨顏面無表情的走出來，身上的官袍上滿是血跡，濃烈的血腥味道飄了過來。
二少爺馬上就聯想起剛纔在大牢裡看到的那一幕。低頭乾嘔起來。
青墨顏目光掃過來，眼底一片深諳。
“青墨顏，你出來啦。”茹小囡從臺階上站起來，毫不猶豫的撲進了他的懷裡，好像她完全沒有注意到對方身上沾滿了污血，以及充斥着濃重的血腥之氣。
青墨顏嘴角彎了彎，俯身將她抱了起來，無視了他的二弟，直接離開。
千樂坊的潤兒姐曾說過，如果能遇到一個不會嫌棄你的人，那就要快點下手。
聞着懷裡溫軟小人身上的麝香香氣，青墨顏暗歎了聲：他還要等上多久才能下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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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衣裳小了緊的胸疼，護駕有功加更，鑽鑽3600~多謝親們支持~~
青墨顏帶着茹小囡先回了自己辦公的書房，換了身衣裳，將在監牢裡沾了血的官袍換下來。
茹小囡的身上也被蹭了些血跡，所幸青墨顏早就備了幾件她的衣裳，所以連她的也一起換了。
青墨顏換好了衣裳出來，見茹小囡並天沒有動靜，坐在那裡皺着小眉毛一個勁的拉扯着自己的前襟。
“怎麼了？”青墨顏問。
“衣裳是不是小了些，感覺有些緊。”茹小囡眉頭結了個大疙瘩。
“哪裡緊？”青墨顏蹲下來查看。
玄玉等在外面乾着急卻不敢催促，馬車都備好了。就等着進宮了，世子還有那閒功夫幫着茹姑娘看衣裳大小。
“沒有啊，正合適。”青墨顏用手扯了扯她的衣裳。自從小東西變成了人形，他對女孩子的衣裳格外的熟悉。
茹小囡仍然扯着自己的前襟，“好緊啊。勒的我胸口疼。”
青墨顏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你胸口疼？”
茹小囡認真的點了點頭，“不騙你，兩邊胸口都疼。”說着她還用手比劃着。
青墨顏慢慢伸手落在她的胸口。嗓音略帶低啞道：“是這裡嗎？”
茹小囡沒想到他就這麼大大方方把手放在那個地方，耳尖霎時紅的像要滴出血來。
不過青墨顏臉上表情從容不迫，茹小囡覺得自己可能有點小提大作了。
在他眼裡，自己應該只是個孩子，當然不會有什麼別的想法吧。
這麼想着，她剛纔緊繃着的身體重新放鬆下來。
青墨顏在她的胸口摸了摸，偷偷閉住呼吸。
離的太近，他不敢讓她發現自己的異常。
心臟急促跳動，如果不是小東西就在他的跟前，他甚至會以爲自己是蠱毒發作了。
皮膚下面，熱血正焦渴的奔涌向前，叫囂着，好像要衝破他的血脈。
茹小囡不安的扭動了一下身體，在她開口之前，青墨顏先收回了手。
“衣裳正合適。可能是內面的衣料有些粗糙，等回去了我讓人全都給你換上輕薄的料子。”
青墨顏若無其事的轉身先出了門，茹小囡懵懵懂懂的也跟着出來。
只有一旁站着的玄玉發現，世子氣息有些不穩。
馬車在宮門前停下，玄玉不能跟着進宮，便留下來看守馬車。
青墨顏帶着茹小囡進了宮門。
剛過二道宮門，忽見對面過來一人，茹小囡抓住青墨顏的袍角，往他身子後面躲過去。
青墨顏擡頭，見太子於青城從對面過來。
“少卿。”太子微笑着走近。
青墨顏收住腳步，拱手施禮。
“這次少卿進宮又是爲了什麼案子？”太子問道。
“案情尚未有定論，不好妄言。”青墨顏回答的不卑不亢。
茹小囡縮在青墨顏身後，只覺頭皮發麻，那個人的微笑明明看上去很溫和，可不知爲什麼。她卻偏偏能感覺到一股極陰的氣息環繞在他周圍。
她眨了眨眼睛，壯着膽子偷偷看向太子。
太子身邊乾乾淨淨根本沒有什麼不詳的死氣環繞。
奇怪，這種令她不安的感覺究竟是從哪來的呢？
她正心中狐疑，青墨顏與太子寒暄完畢，拉着她準備離開。
太子突然轉過身來，補了句：“少卿這次回來可是收穫頗豐啊。”
青墨顏面無表情的轉回頭，“太子殿下此言何意？”
太子輕咳了幾聲，“沒什麼，只是少卿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不過就算是到手的東西也不代表就能屬於你，少卿可要小心了。”說完他微微一笑，瀟灑的轉身離去。
茹小囡緊張的拉着青墨顏的衣角。小聲問道：“他是不是知道你尋到鬼草的事了？”
青墨顏目光沉了沉。
對於太子殿下，他一直都看不透。
因爲太子體弱，別的皇子在成年後早早就搬出宮去，只有他身子太弱，皇后憐惜他求得皇上同意，讓他住在宮裡，也好隨時讓宮裡的太醫照應着。
所以青墨顏想探得太子的消息就顯得格外困難。
“先不管他。”青墨顏看了眼太子離去的背影，伸手攬過茹小囡的肩頭，兩人去了御書房。
兩人在外面只等了一小會便見宮裡內侍出來相請。
皇帝看到茹小囡時明顯心情大好。“來來，丫頭過來，讓朕看一看。好像又長高了不少。”
茹小囡笑眯眯的，先學着青墨顏的樣子施禮，“皇帝爺爺好。”
皇帝笑了起來。對着青墨顏道：“算你走運，撿到塊寶，就連朕都有些想把她留在身邊了。”
青墨顏低着頭。眉梢不易覺察的挑了挑，“小囡性子跳脫，不適合在宮裡，不然衝撞了哪位貴人，她可吃罪不起。”
皇帝笑着擺了擺手，“罷了。朕不過隨便說說，這宮裡是個什麼地方朕比你清楚，難得有個天真爛漫的，不能再讓她被毀了，就像當年的陸氏……”話說到一半，皇帝突然住了口。
青墨顏詫異的擡頭看過去。只見皇帝用手扶着額角，神色晦暗。
做爲臣子，他知道這個時候絕對是不能開口發問的。
皇帝的一生藏有太多的秘密。有些是外人永遠都不可能知道的。
他重新低了頭，恭敬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就在這時，茹小囡卻脆生生開口問了句：“皇帝爺爺。您說的陸氏是誰啊？”
青墨顏心裡咯噔一下，擡頭以目示意，讓她不要再問下去。
茹小囡哪裡意識到這些。在她看來這個老頭長的有點像她的祖父，那個老神棍，所以不知不覺她就忘記了對方的身份。
令青墨顏意外的是。皇帝並沒有動怒，而是伸手颳了一下她的?子，“她啊，是個跟你一樣天真爛漫的小丫頭，有着跟你一樣特別的眼睛。”
茹小囡驚訝道：“她的眼睛也是綠色的嗎？”
“不是。”皇帝擡頭望向虛空，好像陷入了回憶當中，“她的眼睛就像水晶一樣透明，看得透人心……”
“她長的比我漂亮嗎？”茹小囡問。
皇帝被逗樂了，“小丫頭，你纔多大，就想着跟別人比美了。”
茹小囡嘟着嘴，“我問問都不行嗎……我知道自己長的不漂亮。”
青墨顏替茹小囡暗暗捏了一把汗，卻見皇帝突然向他看過來，眼睛裡帶着一絲他讀不懂的情緒。
“好了，還是說正事吧。”皇帝轉眼間恢復了威嚴的面孔，“不過在這之前，朕要先獎賞這個丫頭。”
青墨顏一愣，“無功不受祿，小囡何德何能……”
皇帝擺了擺手，“說起來，多虧了她送給太后的那塊替身符，今日晌午，太后宮中梅瓶突然炸裂，碎片擊中太后……後經太醫查驗，太后無恙，而那塊替身符卻碎了。”
說着皇帝從桌案上拿起一物，向着青墨顏一亮，正是那塊碎裂的替身符。
“小囡護駕有功，朕要賞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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