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明白了。”朱瞻基鄭重點頭。
即便老爺子不說，朱瞻基也會照辦的。
畢竟，那是自己的親奶奶，是皇祖母。
當初自己丟失，皇祖母才鬱鬱而終的，這點情誼，朱瞻基豈能沒有。
雖然這麼做，會打得束手束腳，讓漢王佔便宜，但也別無他法了，不是麼？
“行了，去吧，凡事別衝在最前頭，多跟解縉學點。”
孫子馬上要上戰場了，朱棣雖然不擔心他的軍事才能，但難免對孫子擔憂，所以就不免多說兩句。
他拍了拍朱瞻基的肩膀，勉強露出一絲笑意：“解縉雖然脾氣倔，但他的確有才，打仗多聽他的意見。”
朱瞻基鄭重點頭：“明白了。”
朱棣頷首，擺了擺手道：“去吧，讓你爹送你一程，吃完午飯再走還是怎地？”
朱瞻基搖頭：“現在就走。”
朱棣點點頭，不再多言。
朱瞻基主動告退。
待孫兒走後，朱棣又忍不住轉過身來，看向孫兒離開的背影。
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了。
朱棣，永遠都是那位永樂大帝，他不怕外族，更不怕韃靼，瓦剌，兀良哈，他能分分鐘教育蠻子做人。
但，唯獨一點，是人都逃不過。
那就是親情！
特別是父子之情，母女之情，爺孫之情。
老爺子這輩子對誰都心狠，誅過方孝孺十族，但唯獨對家裡人狠不起心來。
每次要舉起屠刀的時候，都忍不住心軟。
這次，漢王的一舉一動，着實把老爺子傷着了。
先是想毒害親爹，又起兵造反，殺害青州十萬百姓，烹餘學夔，挖開明長陵，讓死去的徐皇后都不得安息……
這一樁樁，一件件，打擊得哪怕老爺子都有些受不了了。
明槍暗箭他不怕，但他最怕親情的背叛。
而且，就在昨日，北境傳來密報。
瓦剌，韃靼聽聞漢王起兵造反，已經奪下山東全境，想趁着朝廷焦頭爛額的時候，也來分一杯羹。
他們又對大明邊境有了掠奪的想法。
並且，太平，把禿孛羅兩部的大軍，就駐紮在長城之外，似乎隨時都要開始掠奪。
中原，他們是不敢闖了。
但是，大明上次狠狠敲詐了他們一筆，讓他們不得不交出大量的牛羊，導致這些遊牧民族快要活不下去了。
無奈之下，他們只能掠奪大明邊境。
可永樂大帝會讓他們掠奪麼？
哪怕京營大軍不動，老爺子也打算自己坐鎮大同城去。
只要永樂大帝坐鎮大同城，那些蒙古韃子，就不敢對大明有半點想法！
換做別的皇帝，內有造反，外有強敵，怕是早就焦頭爛額了。
可對朱棣來說，這一切都算不上什麼。
吩咐了一聲，喊了一個太監過來，朱棣開口道：“傳旨下去，朕明天前往大同城，讓太子爺監國，守好帝都。”
那太監聞言，也不敢多問，忙道：“是。”
朱棣擺了擺手，那太監退了下去。
擡起頭，望着這滿園春色，朱棣站起身，雙手又不自覺地叉在了腰上，深吸一口氣，喃喃道：“大明有我在，還翻不了天。”
“兒子做的錯事，怎能怪在老子的頭上，是不是這個理？”
“我爲大明徵戰數十年，我開創永樂盛世，子孫的過錯，總不能都算在我一個人頭上吧。”
……
同一時間。
朱瞻基從皇宮內出來，走在宮道上。
宮道狹長，兩側的高牆巍巍而立，讓人只感受到無盡的威嚴撲面而來。
一匹馬，踏着輕快的步伐，走在這宮牆之下。
而在馬匹上，是一位黑衣少年，少年英武不凡，那雙眼神鋒芒畢露，頗有老爺子年輕時候的英氣。
而在馬匹前，則是一個大胖子。
大胖子正在給他的兒子牽馬。
繮繩拽在手中，大胖子就這麼拉着馬兒往前走。
走得並不快，但父子倆之間，異常的溫馨。
“今天啊，爹給你牽馬執蹬，讓你也享受一回，行不行？”太子爺呵呵地笑着。
朱瞻基面色古怪，望着太子爺道：“爹，這樣不好吧？要是被老爺子看到咱們不分尊卑，他會揍我的。”
“老爺子不在，沒事，沒人看到。”太子爺繼續呵呵笑。
坐在馬上不安分的朱瞻基，聽到這話，倒也安穩了下來。
安心地任由太子爺拉着小母馬，往宮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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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瞻基啊，爹跟你說，凡事要三思而後行。”
“要忍，要想，要動腦子，不要一股子蠻勁就往前衝。”
“匹夫之勇沒有用，多聽聽解縉的，啊？知道沒？”太子爺囉囉嗦嗦。
朱瞻基少有體會這種感覺。
這是被人關心的感覺啊。
而且關心他的人，還是大明尊貴的太子爺。
朱瞻基忽然有些幸福，頷首道 ：“知道了，爹。”
“嗯。”太子爺鄭重頷首。
“爹在那邊，也有不少心腹，去了那邊，直接吩咐就行。”
“比如這個徐州通判陳年啊，徐州典印……”
太子爺說着，朱瞻基都詫異了。
“爹，您這到處的心腹，深藏不露啊。”朱瞻基道。
太子爺呵呵一笑，閉口不言。
朱瞻基頷首點頭：“不過倒也正常。”
“二叔那麼強，都被你壓得死死的，要是您沒能力的話，這太子之位估計早就被二叔搶去了，對不對？”
“您裝得比誰都弱，實際上您比誰都強。”
正在牽馬的太子爺身子一顫，忙轉過頭看向兒子：“臭小子，說什麼呢你。”
“別瞎說。”
“爹就想讓天下百姓過上好日子，就想咱大明能一天天變好，別有謀逆之心。”
太子爺說着，神色有些感慨，又似乎在故意掩飾。
朱瞻基會心一笑。
“這次你去徐州，我都不敢告訴你娘，照你娘那脾氣，非得大鬧一場不可。”太子爺感慨着，拉着繮繩，往外走去。
漸漸地，能看見宮門了。
太子爺將朱瞻基送到宮門口，朱瞻基笑了笑：“爹，您不用送了，到這就行了。”
太子爺頷首，點了點頭。
朱瞻基拉緊繮繩，眼中閃過一抹神采。
他的口中，喃喃道：“漢王，我們可以好好較量一場了。”
都說漢王是戰神，朱瞻基倒迫不及待與漢王交鋒了。
好勝之心，讓朱瞻基想贏這位二叔，想讓二叔知道，這皇位，就該他爹來坐！
“駕！”朱瞻基大喊一聲，小母馬往應天府外飈射出去。
四周，老爺子安排的護衛，翠花，秋香等人迅速追上，緊隨太孫而去。
太子爺站在宮門口，望着這一幕，呵呵一笑：“兒子，你長大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