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下了旨意後，朱棣看着營帳遠方，有點愁。
之前自己還狠狠的訓斥了亦失哈一頓，說他統率無方，連帶徐輝祖和張輔都被朱棣罵了個狗血淋頭，張輔更調到西也城去擔任西也都司的都指揮使去了。
女真其實人口不多。
是漁獵民族，就大大小小的分部在奴兒干區域——最遠的野人女真，也就在黑龍江那一帶，或者更北一點。
不過隨着亦失哈對女真動刀兵，女真三部同仇敵愾，聯合起來了。
建州女真、海西女真和野人女真。
人口也就二三十萬。
全民皆兵的情況下，兵力也才六七萬而已，這已經是女真的極限了，而亦失哈的征討以及朱棣這一次征討，兵力也就七八萬左右。
主要優勢還是神機營。
然而女真不傻。
打不贏就跑，往各種深山密林裡一鑽，或者直接就出海，要麼就是往朝鮮跑，而朝鮮國王李裪因爲他自己的小算盤，用國內不穩定的理由，婉拒了朱棣的聖旨，當然，也不是完全拒絕，還是象徵性的派了八千“精銳”去圍追堵截女真。
效果可想而知。
如此一來，搞得大明雄師東奔西逐，很是被動，偏生又看不見什麼戰果。
士氣低落得不行。
哪怕是朱棣御駕親征，士氣也有點萎靡。
也因爲打女真不順，朱棣纔想着黃昏要跑，就讓他趕緊滾蛋算了，不過下了聖旨下，朱棣就不再操心福建寧德的事情了。
太孫和黃昏兩人的搭檔，你可以選擇絕對信任。
想到這朱棣深呼吸一口氣。
對帳下的亦失哈道：“這樣打下去不是辦法，徒然損耗國力而已，朕打算把水師調一部分過來，對女真形成夾擊，至於逃到山裡面的，封鎖就行了，就不信他們能在山裡熬得了一年！”
大明現在的水師少得可憐。
大部分戰艦，都拿去作爲運輸了——中南半島的資源，要源源不斷的運送到國內，大部分都走海路，而且海外貿易也需要用錢。
開海禁之後，民間有海外貿易，戶部那邊也成立了個海貿司，把鄭和下西洋的寶船調了十多艘，作爲貿易主力。
這個沒人反對。
朱棣更是喜歡的很——他是吃過這個甜頭的。
所以這幾年大明爲何如此有錢，國庫收入中，海外貿易也佔了一個大頭，從西洋和南洋帶回了大量的黃金白銀。
老實說，有一次朱棣去視察國庫，帶着六部大佬，打開國庫那些個倉庫的時候，戶部尚書夏原吉及六部官員，都還淡定，但六部其他人，包括朱棣在內，都被眼前的金山銀山給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哪怕朱棣作爲天子，都沒見過如此之巨大的金山銀山。
而這樣的倉庫，國庫還有好幾個！
也因爲如此，大明朝堂重臣才明白黃昏當初提出的寶鈔改革，究竟給大明帶來了什麼——這簡直就是史上最無恥最有效最快的斂財。
而只要大明的國庫裡，這些金山銀山一直存在，那麼大明寶鈔就會一直堅挺！
寶鈔不崩，大明就能持續的斂財。
所以朱棣纔有底氣，沐晟要打勃固阿瓦，打了之後又去打曼尼普爾，然後現在還要打孟加拉，隨便打，有的是錢給你軍備。
金帳汗國的平叛是個沼澤，不斷的消耗錢糧？
儘管消耗。
國庫有的是黃金白銀給你運送過來，就看你金帳汗國的那些萬戶能不能比大明撐得更久。
亦失哈打不下女真？
那我朱棣親自來，反正有錢任性。
然而有錢也解決不了燃眉之急，沒有水師的配合，很難徹底的將女真全部剿滅，所以朱棣沒辦法，現在只想把國內有限的水師調過來。
反正國內國泰民安。
至於沿海一帶的倭寇侵擾，讓他們先囂張一段時間。
不過亦失哈有些擔心，“但是水師過來後形成夾擊，女真部隊就只有逃亡深山密林裡的選擇，他們躲進深山之後，咱們的火器就失去了威脅。”
朱棣冷笑，“他們能在山裡躲一輩子？”
亦失哈搖頭，“可一旦入秋，這邊就會大雪封山，到時候咱們的封鎖圈也不得不後撤，這樣女真又能戴着機會跑出來。”
朱棣沉默了一陣，“大雪封山麼，不撤！”
誰說的大雪封山之後，大明雄師就必須撤下去了，如果是以前自己當燕王的那個時代，別說打女真這邊，就是打漠北，一旦下雪之後，都陛下撤回山海關內。
但今時不同往日。
奴兒干這邊，因爲地勢平緩，官道及其發達，糧草運輸方便，只要士卒們能承受得了寒冷，只要神機火器能解決冰凍問題，那麼就可以繼續圍困山裡的女真。
想到這朱棣對身邊的馬鎏道：“擬旨。”
馬鎏作爲曾經的司禮監太監，秉筆太監的工作自然能勝任，很快磨墨，捻筆，等着朱棣念起來後，迅速揮毫潑墨，“着令戶部尚書夏元吉，蒐集國內棉糧，運送至奴兒干區域，若力有不逮，可讓戶部去和江陰的鮮衣服裝廠合作，生產並運送大量棉衣至奴兒干區域，同時運送大量芝麻油之類的植物油膏過來。”
提前準備好！
士卒不適宜嚴寒，沒關係，大明有的是棉衣給你們穿。
而且奴兒干區域這邊的士卒，本來就抗寒。
神機火器在極度嚴寒的情況下要被凍住，可以解決，用棉布包裹，用植物油膏沁潤，就能輕易解決這個問題。
這當然不是朱棣想出來的。
是這幾日他找奴兒干這邊的本地人徵集的意見。
有官道解決糧草問題，再解決了嚴寒的問題，那麼大明雄師就不需要再根據季節出兵退兵了——沒那麼多時間來耽擱。
以前黃昏很急，朱棣不急，尤其打下漠北之後，朱棣覺得自己的文治武功哪怕到了九泉之下，也敢和老爹平起平坐。
但是現在朱棣有點急了。
因爲按照黃昏的說法，要想徹底爲太子太孫及後人解決後顧之憂，那麼女真必須打，而打了女真朝鮮纔會請歸，然後纔有精力去打日本。
但朱棣馬上六十。
他怕自己像徐皇后一樣，說駕崩就駕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