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BS的天氣預報居然說準了，我們運氣還真好。”
老巴頓依靠在欄杆上，掏出小壺喝了口酒，對着韓千山說道。
外面正下着小雨，將院子裡的灰塵沖刷乾淨，平整草地顯得格外青嫩。
廣闊草原像是被披上層紫色毛毯，牛羊們今天都在圈裡，上面沒有動物的身影，十分安靜。
水珠連成線從屋檐上滴落，白樺樹在煙雨中朦朧隱現，遠處還能看到弗拉特黑德的高山。
現在是九點多鐘。
牛仔拉着草料去餵羊駝，那些大爺可是講究的很，沾了一點雨水都不願意吃。
岸邊湖水有些渾濁，泥土不斷被雨沖刷着，沿高地匯入羅塔湖。
傑尼龜最喜歡這種天氣了，上岸張大嘴巴，慢慢往木屋方向爬去，身後泥濘地面被拖出一道長痕。
在屋檐下面。
韓老爹樂呵搖搖手裡支票，上面還能看見jp摩根銀行的幾何形標誌，後面則寫着一串數字：600000。
它是威廉姆斯早上送來的，剛走沒多久。
小麥產量昨天已經出來，每英畝達到四十一蒲式耳，在這個年代算是很高了。現在麥子還躺在倉庫裡，等天晴時候，老威廉姆斯會讓人來拖走。
韓宣坐在椅子上，腳碰不到地面，正懸空晃盪着。
身上短袖印有老鼠傑瑞的圖案，今天有些冷，外面還加了件白色外套。
胖丁蜷縮在他懷裡，看上去像是個毛球，貓和老鼠是它最愛看的動畫，小貓在懷裡轉個身，瞧見小老鼠，張嘴向衣服咬去。
“對了，那隻但馬牛懷孕了。”
小韓宣忽然想到這件事情，按住胖丁對老爸說道。
“懷孕了？誰的？”
“我哪知道，馬丁內茲說已經有三個月了，應該是在日本時候就有了。”
“沒想到搭頭還能中獎。”
韓老爹疊起支票放進襯衫口袋，看上去更高興了，開口說道：“武田正男前天打電話來，說日本那邊已經放行，那些牛正從太平洋上運來美國，再有十多天就該到了。”
說完想到這六十萬美元，過些天全都要給牛交稅，頓時有些頭疼，伸手從壺裡倒了杯茶，喝下壓壓驚。
老巴頓回過頭，對着父子倆笑道：“很快就要有高檔肉賣了，那些東西纔是真賺錢。前幾年那些牛肉雖然好，不過畢竟是安格斯牛產的，收購商不願意出太高的價格，賣起來太虧了。”
聽老牛仔說完，韓宣回道：“你看着吧，過些年小牛長大了，那些收購商會求着我們賣的，到時候就讓巴頓爺爺你去跟他們談價格。”
“真是太好了，哈哈，這些吸血鬼都欺負我好多年了。”
周圍雨聲一時間安靜下來，被更大的聲響給蓋住了。
韓父站起身子，問道：“什麼東西？”
“不知道，我們出……”
老巴頓話還沒說完，天空出現了個黑影，在雨裡看着有些模糊。
“直升機？”
小韓宣驚奇道，跳下椅子跑到欄杆邊，伸頭往外看去，連雨水滴落在他衣服上都沒在意。
“附近誰家牧場買直升機了嗎？”韓父回頭向老牛仔詢問。
巴頓仔細想了想，開口說道：“沒有，都是些小牧場，奧古斯塔附近沒聽說有人買這個。”
“可能是路過也說不定……”
像是跟韓宣做對，話一出來直升機就開始下降了，很快落在小屋二十多米外的空地上。
這架直升機很大，看上去體長超過十米，通體都是黑色，現在螺旋槳還沒停下來，匍伏在草地上十分顯眼。
“這是貝爾公司的生產的212吧？它可真大。”男孩自言自語道。
旁邊父親悶着頭不說話，憋了半天冒出句：“就你聰明，我怎麼不知道。”
這時直升機門被打開，有個人影撐着傘，往這邊走來。
雨太大了，只能見到身材，像是個男的，隨着那人越走越近，男孩突然歡聲叫道：“外公！”
不遠處雨傘掀起，那人露出微笑：“嗨，大外孫，女婿。”
來的是韓宣外公郭穆州。
現在剛剛50歲，臉長的很年輕，依舊能看出年輕時候帥氣模樣。
走上臺階收起傘，郭穆州抖抖拖鞋裡的水。
今天挺冷，他只穿了短褲短袖，打了個寒顫說道：“我來附近有些事情，想着離這不遠，正好順路來看看你們。今天卡爾加里大晴天的，沒想到這裡下雨了。”
韓千山接過他手裡的袋子，往屋裡走去，開口說道：“爸，我給你去拿衣服吧。”
“恩，要厚點。”
郭穆州扭頭看了看，問道：“你媽呢，她不在家？”
“在啊，她去凱麗大嬸家玩，等下就回來了。”
“我去叫夫人，你們聊，我先回去了。”
“再坐坐吧，外面雨大，好多年沒見到你了，巴頓。”郭穆州笑着和他握了握手。
老牛仔拿起雨傘往外走，嘴裡說道：“不了，牛棚裡還有些事情要做，在這裡待幾天？等你有時間再說吧。”
“卡爾加里的事情還沒處理好，明天就要回去了，巴頓，晚上過來一起吃飯吧，對了，再叫上約翰。”
老牛仔點點頭，轉身走進雨裡。
“再見，巴頓。”韓宣扭頭看向外公，輕聲問道：“加拿大的卡爾加里？你去那裡做什麼。”
韓千山已經拿來衣服，老人放下男孩邊穿邊說：“開始是準備去玩的，後來碰到張喜歡的畫，現在在和它的主人商量轉給我。”
郭穆州和韓老爺子興趣差不多，也喜歡收藏這些東西。不過韓宣爺爺喜歡中國古董，而他則偏愛西方藝術作品。
聽到外公這麼說，男孩就來了興趣，追問道：“什麼畫？”
“是李奇登斯坦在1963年時候畫的，他現在還活着，價格並不算高，不過我很喜歡那幅畫。”聽見男孩詢問，郭穆州捏着他臉說道。
小韓宣愣了愣，感覺這名字在哪裡聽過。
老人見外孫盯着他，撓撓頭：“這次我可不好帶你去看，要出境太麻煩了，等我買下護士再說。”
“護士，那幅畫名字叫《護士》？”
“你知道？”
韓宣當然知道這幅畫，後世新聞都吵翻了好吧。它價格在二十多年裡翻了幾十倍，能和畢加索、莫奈的畫相媲美。
2013年拍賣時候達到9400萬美元，作爲現代藝術家的作品，當真是畢加索之下第一人了。
頓時有些激動了，眯起眼睛問向外公：“它現在在加拿大？那人要多少錢才賣。”
“我出350萬美元他還沒有答應，不過應該差不多了。李奇登斯坦的畫，現在價格基本都是上百萬美元，行情很好應該不會虧。”
“外公，你來看我都沒帶禮物。”
“恩？”
“我要那幅畫~”
郭穆州被這撒嬌聲調弄得受不了，把韓宣抱在腿上笑道：“你小子倒是會花錢，好啦好啦，買到就給你送來。”
“要是買不到呢？”
“外公在紐約藝術展上見過李奇登斯坦，不行就去找他再畫一張唄。”
說完一張小嘴啪唧印在他臉上。
“這麼大的鱷龜，哎？迷你驢？”
“它叫傑尼，這是麥兜，啊，還有胖丁……”
韓千山幫着倒了杯茶，放到岳父面前：“爸，那架直升機怎麼回事？”
郭穆州往外瞧了瞧，擡頭說道：“沒車不方便，在溫哥華租的，來美國手續麻煩死了，辦了兩天批文才下來。”
“這樣啊，我還以爲是你買的呢。”
“嗨，七八百萬呢，我買這個幹嘛。怎麼，想去試試？”
韓宣和父親對視了眼，連連點頭，老人笑着站起身，帶他們往外走去。
第一次坐這個，看到什麼都新奇，貝爾212的空間很大，能坐十多個人，旁邊還裝了個小吧檯。
瞧見外孫高興模樣，郭穆州笑了笑，和前面駕駛員打個招呼，不久之後輕微一抖，黑色直升機漸漸升空。
從窗子看地上一片朦朧，東西越來越小，似乎還有個人影在招手。
男孩孩指着地上那人，張大嘴巴。
“哎？我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