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初圓,暮雲飄散,陣陣清風撩人發。
學府街南端,一幅矩形招牌橫鋪在三樓牆壁上,只見上面寫是擘窠大字——溜得樂,淺黃色的底色,在旁邊明亮燈光照耀下,顯得金燦燦。
此刻是晚上八點,進入溜得樂的人絡繹不絕,他們在談笑間便上來了三樓,這三樓也是最高的一層。一上這層樓,眼見的是霓虹亂閃,耳聽的是狂歌四震。前方空闊處,正是溜冰的天地。
光滑的水泥地,在昏暗的燈光下,有如夜中寒冰,還有兩方石柱,前面有一排圍欄,區分着這裡的人羣,一邊是表演者,一邊是觀衆。
觀衆區域放着麻色的沙發,沙發上坐着一個人,這人一身紅色的籃球裝,腳穿白色褶皺的運動鞋。目光中顯得很焦急,似乎在等什麼人。
他,正是蘇遠。
他和穆文娟相約八點在此處會面,他不喜歡別人等他,所有早就過來了。他拿起手中黑色的手機,看着屏幕上時間已經過了八點,不由自主的左顧右盼,他發了一個信息用qq,他寫道:“你快來了嗎?”可信息發出了兩分鐘了,對方一句話也沒回應,就如石沉大海,而江波卻已平靜。
絢爛的燈光下,有曼妙的滑翔者,這本是多彩的時光,但對蘇遠自己而言這一切都是表象,因爲他一個人都不認識。
“滋滋”手機振動了起來,蘇遠倉促地打開手機,低頭一看,一條消息映入他的眼簾,只見對方迴應道:“我們來了,你在哪裡?”
蘇遠急忙迴應:“我已經在三樓了,快來迎駕!”臉上即刻有了孩童般的笑容。
他站了起來向三樓入口望去,也就在剎那間,三個女生並排出現在了蘇遠的視野中。
這三個人具都身穿緊身衣,其中兩人有着曲線般的身材,月容般的臉龐。另外一人比前兩人低,並且腰壯肩寬,身形略顯胖,唯有一雙玉腿格外引人注目,一進門就喊道:“蘇遠”這聲音想要繼續增大,卻無形中被遏制了,這人當然就是穆文娟了。
蘇遠一臉鄙棄,斜斜地一笑道:“穆小弟,你來遲了,你一會兒得給我買東西吃,我可等你好大一會兒了,等的我花都謝了。”
穆文娟笑道:“好哈!”
說笑間四人走向收費處,各自交了各自的錢,穿上了溜冰鞋。蘇遠與穆文娟剛走兩步就差點跌倒,幸好旁邊有護欄,專爲新手準備,他們倆握着鐵欄杆,小心翼翼地走向最東端那一塊區域,在這區域的牆壁貼着三個紅色的大字:新手區。
這片區域上懸掛着兩盞明燈,將此處照得個亮如白晝,滿地發光,木質的地板,看上去不覺讓人心中舒坦,但這份舒坦卻還藏着巨大的陷阱。
這塊地方不僅有蘇遠和穆文娟兩人,還有十幾個與他們一樣的初學者。明燈照耀,歌聲震起,衆人的心跳似乎都被放大了。
練了半小時的他們依舊在新手區,他們的額頭上都已沁出汗水,兩人便停了下來,倚靠着護手欄杆,他們看着表演區的溜冰者,目光中已帶着幾分羨慕,蘇遠微笑道:“你那朋友技術真好,你看她那姿勢,有種飛起來的感覺。”
穆文娟道:“那咱倆就好好練,有一天也像他們一樣,可以自由地滑,我那朋友說了,剛開始練要先學會走八字,要多練,快練吧。”
說完她的手已經離開了護欄,小心移動着她的碎步,雖看似有着男兒強壯的身軀,但此時更像是驚弓之鳥,搖搖欲墜,若有三級風,她一觸便可倒下去。
蘇遠與穆文娟相似,搖搖擺擺,東倒西歪,如柴的身體,若柳的手臂,就像小孩剛學走路一般,此刻他看到身旁的新手,滑地比他快,他那不服輸的心勁兒,又一次被激發起來。他左腿狠狠向前一邁,只見眉間深鎖,兩眼直擼擼盯着自己的左足,深怕左腿連累了自己,那曾想到的是他卻因爲右腿,身子重心傾斜,“啪”的一聲,一屁股坐在了木質的地板上。
穆文娟剛從對面往回走,看到蘇遠摔倒在地,用手指了指便捂着嘴笑而不語。看到她的表情,蘇遠微笑着迴應,同時伴隨着是三次搖頭,一聲虛嘆,他自信地說道:“不礙事,才摔倒一次。”
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站了起來,開始又一次的嘗試。他們兩人每次相逢時,彼此望着對方笑了一下,便又前行了。
月已偏西,人已靜悄,學府街依舊燈火輝煌,宛如白日,溜得樂照樣人音回震。
蘇遠與穆文娟一齊並排走出,兩人俱都笑不籠嘴,蘇遠笑着說道:“脫下旱冰鞋,頓時感覺腳好輕鬆”他微一嘆息,又接着道:“今天數我摔的跤最多,我膝蓋都有點疼。”
穆文娟道:“我也摔了好多次。”
蘇遠道:“還好今天已經學會走了,不然這麼多跤就白摔了。”
穆文娟道:“那我們下個星期還來,好嗎?”
蘇遠想了想,笑道:“到時候看情況吧。”
穆文娟也笑道:“看毛線呀!”
他們走了幾步便到了十字路口,互相道了聲再見,就朝着相反的方向離去。蘇遠剛分別便想着這一天的快樂,上午的羽毛球,剛纔的溜冰,一幕幕都從他腦海中浮過,想到溜冰摔了跤,他情不自禁笑了起來,在這一條青色的大道上只有他一人,若有人見了他笑的樣子,也會油然而生一種悠閒愉悅的心情。
他慢慢悠悠,搖搖晃晃,還沒想完這一天經歷,人已經到了宿舍前,他進了門,上了樓,臥在了牀上。
宿舍裡的人此時正在互相嘻罵,互相亂扯,也正因爲此他們的情感無形中也被提升了。
華星輝煌,明月東照,一股冷風驟臨,沉睡中的人們卻毫無知覺。
人已沉眠,星亦離散,只見東方已泛了白,金烏出頭,大地通明。但沉睡中的人並沒有起來,快到中午了,蘇遠雖然醒來了,但仍舊躺在牀上,拿着手機刷着不同的信息,這宿舍裡八個人,有七個人在玩手機或睡覺。
蘇遠懶散地向對面的人說道:“小輝輝,快中午了,起來吃飯去!”
對面的李守輝,伸了一下懶腰,打了個哈欠,迴應道:“OK!”
兩人終於下了牀,穿着脫鞋,吧啦吧啦地走向了食堂,飽餐了一頓。又原路返回,最後又趟在了牀上,靜悄悄地看起了手機,怕吵醒正在睡的室友。
“滋滋”的振動聲響起,蘇遠知道自己有短信來了,他就打開了短信,短信的內容就是他的快遞到了,讓他去拿一下。蘇遠看完信息,翻身起了牀,正欲走,心裡卻思忖道:“圓通快遞,在教學樓那邊,我穿着拖鞋走到哪兒,不得廢了。”
他一想到這,便把牀下一雙白色的運動鞋拿了出來,穿在腳上,這才大步走出了寢室。
午飯後的人們大多選擇了休息,或許是天變得昏沉,有些風吹得讓人討厭。大道上陪伴蘇遠的只有綠葉,偶爾走過去幾個女生,還打着傘,看不清臉,變成了一道純粹的風景。
走了大約半小時,蘇遠纔到了圓通快遞,他來到櫃檯前,把他的手機號碼報給了工作人員,回頭看了一眼站在旁邊已經取完快遞的一個女生,剛看一眼,便使蘇遠猛然一驚,立馬把頭轉了過來,此刻他心跳加速,但他依舊用眼斜睨着她。
只見她全身白色連衣裙,一席長髮微波浪,兩眼迷人似仙瞳,臉部的皮膚如出水芙蓉,櫻桃小嘴總是帶着一絲甜笑,散發着一種沁人的處子之香。
蘇遠看着她遠離櫃檯,他才轉過頭去,看了看她的背影。
她不是蘇遠的仇人,也不是陌生的過客,而是他爲之所動的邢天雪。
蘇遠拿了快遞快步走了出去,跟在邢天雪後面,大約相離三米時,他深吸了一口氣,面部有些僵硬,又有點憨厚的樣子,未曾思索即脫口道:“同學!”
邢天雪聽到有人喊自己,她慢慢轉身回頭,看到一個與她身高相仿,滿身灰塵,留着短髮,短髭濃黑的一個同學,與自己相對,她瞬即閃過一個念頭:“是他!”
邢天雪看了看蘇遠,微笑道:“什麼事?”
蘇遠道:“你還認識我麼?”
邢天雪櫻脣微啓,嘴角一揚,搖了搖頭說道:“不認識。”
這聲音似天籟之音,悠揚動人,攝人心魂,就像身處在花海之中。
蘇遠道:“哦!”
他再也沒有說話,邢天雪見蘇遠沒有說話也就轉身離去。
蘇遠低下頭站了一會兒,任憑突來了冷風吹拂,他想不通爲什麼會是這個樣子,曾經她與他軍訓時天天面對面也不知道有多少次了,這才過了幾日,蘇遠暗想道:“她一定對我是沒有好感的,所有才那樣說的。”
想到這兒他不覺心腸百轉,傷心涌至。他想了想還是回到了宿舍,面無表情,脫了鞋,蓋上被子,閉眼就睡了,已此來消磨內心的積鬱。
窗外忽明忽暗,天上的雲朵似乎也變得猶豫起來,徘徊不前,太陽無奈地看着雲在躊躇,最終忍受不了,向西傾斜而去,大地因此昏暗,幸好皓月東昇,烏雲散盡,幾枚亮星即現,出現在這蔚藍的蒼冥之上,爲浮躁的塵世間平添了一份寧靜,微風夾寒而過,只留下旁邊一陣冷嘆。
迎着風,蘇遠走在暗黑的操場上,人已都離去,而他依舊在這裡行走,走了多少圈,他也無心去記,只記得明月似乎向西偏了點,因爲他的腦海裡只有邢天雪,她那月容般的樣貌,現在一直存在於蘇遠的心裡。
夜已深,人已悄,現在能與他相伴的還有誰呢?恐怕只有當頭的明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