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範清華突然跪地，高榮華頓時懵了！
他趕緊扶起對方：“大姐，你別這樣。”
範清華此時眼裡泛着淚花：“主任，白髮人送黑髮人這種感覺真的太難了！”
“我做母親的，真的願意替他去走這些路。”
高榮華忍不住嘆了口氣：“你先起來，我們坐下來好好討論這件事兒。”
“你跪着我也不好說話，指不準一會兒我得陪您跪下一起說了。”
“做醫生的，怎麼能不希望患者能活下來呢？”
“你說對吧？”
高榮華看得出來，這位母親是真的鐵了心了要捐肝。
可是，哪裡有說的那麼簡單！
範清華沉思片刻，也站了起來。
她雙目有些遲疑，良久說道：“其實……我這次來打定了注意，您這邊要是不同意，出門我就找個地方自殺，醫囑我都寫好了，要把肝臟捐給我兒子，其他組織也都捐贈出去！”
一句話，真的把高榮華嚇到了。
“大姐，您這冷靜點。”
“其實，我說了，不是沒有辦法，只能說是死亡率有點高。”
“有一種手術術式叫做活體親屬供肝肝移植術！”
“但是這種手術難度係數很高，而且主要是給患兒捐贈，所以給成年人，而且體格比您大一圈的的男子，難度我們都很難評估！”
“這樣吧，你的想法我知道了，我現在，馬上去把首都頂級肝移植專家請來，咱們坐下來討論這個問題，研究一個手術方案，你看行吧？”
“解決問題很重要，您也是大學教授，咱們也不需要置氣，您說對吧？”
高榮華是真的擔心出門這大姐就給自己來一刀。
把自己也變成患者！
“您這邊也回去跟家屬商量一下，我們努力把手術做好，給你們一個圓滿的答卷，你看如何？”
“畢竟您這邊肝源也合適，我們還是需要討論一下。”
範清華半信半疑的離開了。
她不能拖了！
再拖延下去，孩子都要沒了，自己這邊還有什麼意義？
……
……
範清華回去之後，張玲抱着孩子眼睛裡滿是恍惚。
對於未來，她真的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一旁是老公，戒菸20年的他此時一根接着一根，只是離着兒媳遠遠地，擔心煙味兒嗆着娘倆。
看見範清華回來，老公忍不住問道：
“你去哪兒了？”
現在的他更加珍惜自己的老婆了。
老伴老伴兒……
今後孫健如果走了，自己往後的餘生，也只有他來做伴兒了。
或許自己應該對她好一點，自己不應該那麼倔，不應該什麼家務都讓她來做，也應該做點吃點讓她開心開心……
範清華直接走過去，看了一眼老公，同樣有些不捨，看着他抽菸，也知道他心裡煩悶，乾脆說道：“我跟你說個事兒。”
“什麼事兒？”
範清華髮現今天老公的語氣出奇的溫柔，擡頭看了一眼他，發現整個臉蒼老了很多。
體面的白襯衣上滿是褶皺和汗漬，鬢角的白根也明顯了很多。
“我……你少抽點菸吧……對你身體不好。”範清華想說話，可是又猶豫了起來。
“嗯，不抽了！”男人把還有很長的煙直接掐滅。
這一幕，讓範清華更加鼻子一酸了。
“害……”
“怎麼了？”
“我跟孩子的肝臟配比挺高的。”
“哦……哦？什麼？”男子先是哦了一聲，不過馬上反應過來妻子的話裡的意思。
範清華故作輕鬆的說到：
“沒啥事，我剛纔去找高主任的時候，高主任告訴我有一種手術方案，叫做活體親屬供肝肝移植術！”
“這種手術可以讓我把一部分肝臟給兒子，這樣一來，就有了肝源，咱們兒子也就得救了！”
男子聽見之後，忽然沉默了！
“能成功嗎？”
“挺大的成功率。”
男子忍不住背過身去了。
好難的選擇題！
真的好難！
妻子和兒子，要誰？不要誰？
任何一個都足以要他命。
“我去看看我的肝源合適不合適，你……”
“你不合適，一般母體比較合適！”範清華直接說道。
“行了！”
“你說你堂堂局長，墨跡不墨跡？都什麼時候了，就不能果斷一點嗎？”
“我跟你說，我死了，沒事兒，兒子沒了，家就沒了！你明白嗎？”
家……
這個字這的很普通。
但是每一次單獨拿出來放在手心去看的時候，都會覺得這個字好難，好難!
對於男子來說，這無疑是人生中最大的一次考驗！
這個時候，男子實在不知道說些什麼了。
“你知道的，兒子比我重要。”
“我活了59年了，兒子才29年，往後的餘生，不管怎麼樣，我不虧了，兒子也不虧！”
說道這裡，範清華看了一眼揉眼睛的老公，忍不住嘲笑道：
“好了，好了！這麼大人的，有什麼哭的！”
話沒說話，範清華就被丈夫抱進懷裡。
頓時臉紅了起來。
“哎呀，大庭廣衆之下，你注意一下影響，這麼多人看着呢！”
“你放開我！”
不過，這一次任憑範清華如何說，這一雙厚實的大手和寬闊的胸膛都死死的環繞着她。
良久，她也哭了。
“老公，我真的知足了。”
“我們這一路走來，真的好不容易，爲了我，你放棄了自己喜歡的，你每天那麼忙，那麼累……你辛苦了……”
“我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
“我看哪個張大姐挺好的，守寡了這麼多年，人品真不錯……”
“我要是真的走了，你們就搭夥過個日子。”
“人老了，一個人太孤單……”
“我不能照顧你了，你以後少抽點菸。”
抱着抱着，這一對老夫老妻忽然哭了起來。
周圍的衆人看見這一幕，看了一眼，唉聲嘆氣的離開。
這醫院哭泣，真的是一件無奈的事情。
這時候，張玲也注意到了，以爲發生了什麼事兒，急急忙忙就抱着孩子走了過去。
“爸、媽，你們……怎麼了這是？”
範清華見狀，和老公鬆開了，她擦了擦眼淚，笑了笑：“沒事兒，玲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