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沒有人告訴我,那個沐七道居然修爲高深?!”
“他......從來沒有出過手,而且當初還被高家的人綁架過,所以卑職以爲他就算是懂些修行,修爲也稀鬆平常。不然怎麼會被高家的人綁了去?”
“你以爲?!”
肖家的家主肖萬生一腳把手下人踹飛了出去:“你以爲?我讓你負責盯緊了沐七道,你就是用你以爲來確定消息的?我花了那麼多銀子養你們這羣廢物有什麼用,現在出了這一件事,所有事都變得被動!”
肖萬生來回踱步:“沐七道去了天啓宗,我要的是天啓宗的人死絕,不包括他!他是沐家的人,名正言順的王!他若是死在天啓宗,那些看我不順眼的人立刻就會撲上來。”
一個謀士壓低聲音道:“這件事......其實也不難脫身。從一開始這件事就不是大人您定的,而是細雨樓的人。所以這件事從一開始,就和朝廷無關,和諸位大人無關,只是江湖恩怨。我記得細雨樓六當家姓高,不管他是不是高家的人,那麼都可以推給他,推給細雨樓,反正他姓高就足夠了。”
肖萬生腳步一停:“就這麼算了?”
那謀士道:“東主,不是就這麼算了,最好的機會已經失去。沐七道要是選擇和天啓宗共存亡,安爭死他也死,那這件事不是東主想要的結果。沐家後繼無人,誰來做這個王?大家去爭?到時候爭的頭破血流,各家損失巨大,我想這不是各家想要的。各家要的,還是一個可以控制的王......然後大家和氣生財。”
他看向旁邊坐着的那些大人物:“諸位大人,沒有了這個王,那麼燕國就會陷入兵亂。到時候就連盟國趙國都會派兵過來搶奪,幽國,霸國,涿國,永國,這些近鄰會放棄這大好機會?以各家的實力加起來,對付一個天啓宗綽綽有餘,控制一個小燕王也綽綽有餘,可是燕國要是滅了,諸位大人......想想看,還有什麼好處?”
肖萬生道:“可是推給江湖恩怨,天啓宗的人未必信。”
謀士道:“誰讓他們信?天啓宗此次損失慘重,想復原?別鬧了,諸位大人可以捧起來一個細雨樓,難道就不能捧起來別的什麼幫派?損失一個細雨樓不算什麼,而天啓宗一時之間又元氣大傷。所以只要沐七道活着,殺安爭機會多的是。換個手段而已......這件事朝廷出面,鎮壓細雨樓。然後派個人安撫安爭,只要見了面,殺安爭還算什麼事?”
肖萬生點了點頭:“有道理......諸位大人以爲呢?”
“我們要的不是國滅,而是家興。所以這件事,那就推給細雨樓吧。”
“細雨樓不過是一羣江湖草莽,算不得什麼。只要咱們灑出去一些好處,願意投靠的江湖客多如過江之鯽。”
“就這麼定了吧,咱們安插進兵部的人可以用用了。讓他代表兵部去安撫安爭,只要見了面,安爭已經重傷,殺起來沒那麼難。”
肖萬生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那就這樣吧......這件事確實有些操之過急。沒想到天啓宗那麼難對付,也沒想到安爭那麼難殺,更沒想到沐七道居然修爲高深。一個十歲的孩子,居然連殺兩個囚欲之境的修行者......確實出乎了預料。大家都動一動,別讓細雨樓的人有機會說什麼,滅了就滅了吧。”
坐在那的那羣人起身,紛紛離去。
天啓宗。
門口。
沐七道扶着安爭在門口坐下來,他拎着鐵棒站在安爭身邊:“小流兒姐姐,你來爲安爭哥哥療傷。我站在這,想殺你們,先殺我。我想看看,他們敢不敢讓燕國無主。”
也不知道是不是事情超乎了預計,所以外圍細雨樓的殺手開始逐漸後撤。天啓宗外面屍橫遍野,連大街都被染成了紅色。
曲流兮扶着安爭問:“你帶着的丹藥呢?”
安爭咧開嘴:“吃完了......不然堅持不到家。”
曲流兮紅着眼睛取出丹藥餵了一顆,可是丹藥下去,安爭一口血涌出來,丹藥又被啐了出來。手上太重,就算是丹藥嚥下去,也難以救治。
“我要把他送進丹爐。”
曲流兮附身把安爭抱起來,她雖然不矮,可是和安爭比起來顯得瘦瘦小小。她一隻手抱着安爭的脖子,一隻手勾着安爭的腿。可是安爭的手臂和腿垂下來,樣子顯得格外的悲涼。曲流兮轉身帶着安爭往裡面跑,沐七道把手裡的鐵棒扔出去:“找個安全的地方。”
說完之後,沐七道就站在天啓宗的門口,一動不動,巍然如山。
不久之後,大批的官軍從遠處衝過來,將天啓宗護住。本來在城外練兵的王開泰帶着騎兵趕回來,又被堵在城門外面。如果不是細雨樓背後的那些大人物臨時改變了策略,他這個兵部尚書想進城門都難。經過蘇太后之事,京城裡權利分配亂的錯綜複雜。兵部新人,知根知底的並沒有幾個。
而兵部原來的官員死傷慘重,哪怕就是關鍵位置上,自己人的數量也少的可憐。守城的將軍不開城門,王開泰就進不來。
“大王!”
王開泰帶着人衝過來,看到沐七道渾身是血的站在那,立刻單膝跪倒:“臣救駕來遲。”
沐七道語氣平靜的吩咐:“對手退了,估摸着是換了法子。顧先生說過,出變故之際,敵我皆亂,所以都有機可乘。你不要留在這,回兵部。今日誰當值,城門誰下令不開,宮城戍衛是誰調配安排,都查清楚。查到一個抓來一個,全都帶到天啓宗門外來,擋着我的面殺。”
王開泰抱拳:“臣這就是辦。”
“陳在言,你去傳旨,自即日起我在天啓宗理政。所有奏摺送到天啓宗,所有朝事到天啓宗來商議。顧先生......看看我遺漏了什麼,你就吩咐去辦。”
“臣遵旨。”
陳在言和顧朝同兩個人轉身離去,步伐匆匆。
“朗敬哥哥。”
“我在呢。”
“既然那些人已經收手,就說明細雨樓已經被棄了。我剛剛想到這一點,應該還不遲。你去追上王開泰,要了他的兵符,調集所有千機校尉,督察校尉,帶上天啓宗還能動的漢子們去細雨樓。讓輕騎開路,你們把那座樓子給我拆了。細雨樓裡的人,有一個算一個。我不覺得會誤殺了誰,他們都不無辜。”
“是!”
朗敬奔跑出去追王開泰,轉眼不見了。
吩咐完之後,沐七道轉身進了院子裡,從老霍房間搬了一把凳子放在門口,他坐下來:“不管一會兒哪位大人來了,跪在外面候着,什麼時候我宣,再讓他們進來。”
逆天印中,曲流兮和古千葉兩個人將安爭擡着放在平臺上。
“葉子,我需要你幫我,他傷的太重,最重的傷不是別人給的,是黯然劍。黯然劍是紫品法器,法器反噬,傷及全身。而且紫品法器的反噬之力,想要清除太難。所以我要把他放進凰曲丹爐裡,以練紫品丹藥之法,爲他把肉身補好。”
古千葉臉色發白:“幾分把握?”
“一分都沒有。”
曲流兮咬着牙,聲音從裡面擠出來:“可沒有別的辦法,要麼他死,要麼搏一搏。凰曲丹爐雖然是紫品,可紫品丹爐煉製紫品丹藥的成功率,也不是百分百的把握。凰曲丹爐到了我手裡之後,我前後試過一百七十二次煉製紫品丹藥,沒有成功過。”
古千葉的眼淚順着臉頰往下淌:“就沒有別的法子了嗎?”
“沒有。”
“可是......”
“葉子,幫我護法,別讓我分心。”
“我......好!”
不遠處,安爭回來之前受了重傷的杜瘦瘦還在昏迷之中,不過曲流兮已經救治過了。杜瘦瘦拼死了一個細雨樓的當家,自己也丟了大半條命。
“葉子,如果我失敗了......把我和他葬在一起。”
曲流兮說完,也不等古千葉說話,盤膝在安爭身邊坐下來:“幫我。”
古千葉咬着嘴脣退到一邊,連呼吸都不敢發出聲音。她覺得自己的心都裂開了,從來沒有一刻這樣害怕過。看着躺在平臺上的安爭,古千葉覺得自己真的很沒用。他危險的時候,自己不在身邊。他傷重之後,自己也不能如曲流兮那樣去救他。只能這麼看着,心如刀割。
曲流兮將凰曲丹爐召喚出來,閉上眼,腦子裡一味一味的藥材閃過。她實力不足,從沒有成功煉製出紫品丹藥,最成功不過金品。可是安爭是被紫品神器所傷,體內殘存的紫品神器的威力,唯有紫品丹藥可以化解。她沒有一分把握,可如果她失敗,安爭就再也沒有別的辦法能救。
不亂於心。
不困於情。
曲流兮睜開眼,喃喃的告訴自己:“我是醫者,此時此刻,只是醫者。”
凰曲丹爐緩緩的漂浮起來,然後驟然變大。
曲流兮一隻手伸到凰曲丹爐下面,手心裡淡金色的火焰出現。那是她獨特的修爲之力,可控丹爐。她已經是天縱之才,天才之中的天才,以她的年紀她的修爲境界,能將丹火提升至淡金色,已經是極限。她很清楚,小天境之下,就算是有紫品丹爐,煉製紫品丹藥的成功率也低的可憐。就算是到了小天境,成功率也不足百分之一。
遠處古千葉看着她,嘴脣已經咬破,血往下流。
曲流兮看着自己手心裡的火焰,右手伸出,隨身空間裡的藥材一樣一樣的出現。她講這些藥材一樣一樣的放進凰曲丹爐裡,前後一共九十六種。
“沒有紫火,我也要成!”
她猛的睜大了眼睛,然後右手一託將安爭的身體憑空托起來,緩緩的移動到了凰曲丹爐上方。
原本蹲在杜瘦瘦身邊的貓兒善爺看着曲流兮,眼睛裡星辰流轉。它低下頭,從杜瘦瘦懷裡將縛魔布拽出來,那小小的貓兒拖着縛魔布往曲流兮那邊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曲流兮深吸一口氣,然後右手往下一壓,將安爭放進了凰曲丹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