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泊中，夏洛特緩緩恢復了生氣。
“這一仗已經輸了，沒必要讓戰士們再去送死。儘量掩護戰士們撤回來吧，聯盟並沒有繼續追殺的能力。”
斯塔文愣了一會兒，問：“陛下，您……沒事吧？”
“哼，看起來像是沒事麼？”
皇帝擡頭瞪了斯塔文一眼，隨即低下頭，“不過總算是保住一條命。你們教會提供的替身傀儡的確發揮了效用。”
“替身傀儡！？”
黑洞之中，王五和銀霜面面相覷。
那不是天空競技場的專利產品麼？
爲了儘量保護高階鬥士，競技場發明了一種能夠代替主人一死的替身傀儡，每一個替身傀儡都可以吸收一次致死的傷害，是神級的救命道具。
當然，效果如此強大的道具，使用限制也很嚴格，只有在競技場的特定場地內，傀儡纔會生效。若不然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死人了。
夏洛特所說的替身傀儡，當然不會是天空競技場的產品。教會應當是仿製了一種效果更強，適用範圍更廣的替身傀儡。這種道具數量極其稀少以至於就連博學如銀霜的，也沒有聽說過。但是在關鍵時刻，它卻救了皇帝一命。
“陛下，請問你現在……還擁有自己的意識嗎？”
夏洛特笑了笑：“你說呢？”
斯塔文又問：“那個神明……現在怎麼樣了？”
“將傷害全部轉移給了我，自己逃掉了……很明智的選擇啊。”夏洛特說着嘆了口氣，但語氣中並沒有什麼怨氣。
列奧尼達斯卻沒有這麼好的涵養，眼看得皇帝重傷初愈，臉色蒼白。而不遠處，近衛軍團的戰士在混戰中一個個倒下，這位巔峰武者恨得咬牙切齒：“神明又怎麼了？要不是他的話……”
夏洛特伸手製止了列奧尼達斯的抱怨，“夠了，且不提對神明應有的尊重。不要忘了神聖帝國的基業可以說正是得自那個人統一大陸的偉業。何況這一次我們並沒有吃虧。”
“哦？”
“這一仗雖然輸了，但還沒到傷筋動骨的地步。這個損失，近衛軍團還承受得起，我們還有預備軍團可以用。相反，這一仗的收穫，卻是花費多大代價也買不來的。”
說着，夏洛特臉上居然露出了興奮的笑容。
“亞歷山大並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借用我的身體和我的軍團與王五、銀霜一戰。若是戰勝了自然一切好說，若是戰敗了呢？誰來擔這個責任？只能是他！而他也不會白白讓我們承擔損失……還記得最初他是爲什麼找到我們的麼？”
斯塔文想了想：“他好像是對近衛軍團的戰鬥力不滿意……”
夏洛特笑了笑：“沒錯，外強中乾。他的評價你們不用在意，用神明的標準要求凡人本來就不公平，但是……也必須承認，他的手段比我們任何人都要高明。然後……他臨走前。將那一招教給了我，就當是此戰失利的補償。”
“什麼！？”
列奧尼達斯和斯塔文同時露出震驚的神色。而在黑洞中，王五也感到手上一緊，銀霜已經下意識握緊了拳頭。
北地女武神是何等握力？單以力量屬性而論，銀霜比王五能強出近一倍，這一握之下，王五疼得險些罵娘，然而還沒罵出口，就覺得心中一陣涼意。
說起來……那傢伙的手掌不是被我不小心給絞碎了麼？而且沒記錯正是跟我相握的那隻手。只剩下手腕的橫截面而已，那……現在握着我的手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銀霜妹子，不要嚇我好不好？咱們好好過日子，我再也不絞碎你的手了……
等等，這種想法未免太軟弱了，完全不符合頂級金手指的風格，或許應該這麼想：賤女人，居然敢鬧鬼來嚇我。看老子把你另一隻手也絞碎掉哇哈哈哈！
——
王五心中天人交戰的時候。現實位面中，夏洛特正在爲兩名手下解釋自己身上發生的事。
夏洛特說道：“事實上也算不上什麼教授。他在借用我的身體來指揮近衛軍團的時候。已經將我的靈魂與整個軍團綁定在一起了，想分也分不開。”
斯塔文驚道：“那豈不是很危險嗎？如果通過其他人來影響陛下你的靈魂，那……”
“當然不會留下那種漏洞，這種綁定是不平等綁定，靈魂能量的傳遞是單方面的……”
夏洛特說完，有些疲憊地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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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夏洛特的一聲長嘆，整個戰場的氣氛都忽然發生了變化，原本潰散中的近衛軍團開始漸漸找回節奏，彷彿被一隻看不見大的大手操控着，由凌亂逐漸迴歸秩序，開始有條不紊地向後收縮陣型。
而近衛軍團一旦恢復節奏，試圖乘勝追擊的聯盟軍團頓時就像是海浪撞到礁石上，被近衛軍團一個反衝便損失慘重。
雙方都一度接近崩潰，而同樣在崩潰邊緣，近衛軍團的表現明顯優於對手。
聯盟軍團此時的指揮官正是巴頓，老將軍眼見形勢有變，當機立斷將部隊撤了回來，沒有進行更多的纏鬥。
戰鬥就在兩隻軍團的默契之下告一段落。
這一仗因爲亞歷山大和王五最初的奔放戰術，雙方都蒙受了相當慘重的傷亡，自由聯盟這邊傷亡接近三千人，還隕落了三名高級築夢師。近衛軍團也幾乎傷筋動骨，傷亡接近兩千人，還有一名神聖大祭司被巴頓重創，幾年時間內都無法恢復。這一仗之慘烈，可以說是帝國自開戰以來，僅次於毒蠍軍團覆滅那一戰。
戰場上遺留下數以千計的死屍，殷紅的血跡浸染大地，渲染出一片驚心動魄的淒厲。在撤退途中，雙方的將士回頭望去，心中都有些悽然。
而就在此時，地面上一顆細小的沙粒忽然跳動起來。
當然，一粒沙子的跳動，任何人都不會在意，但是那沙粒一邊跳動一邊膨脹，才跳了兩下，已經有拳頭大小，不多時又變成人頭大小……一個黑色的人頭在空曠的大地上跳動，那就沒法不引人矚目了。
這枚沙粒自然是王五的黑洞，之前爲了躲避斯塔文等人的報復，王五將銀霜拉入了自己的夢境空間，並將現實與夢境的節點無限縮小爲一粒沙子，以此瞞過了帝國的耳目。
然而這種形態並不能長久保持，一來是維持黑洞的存在需要王五不斷消耗夢境之力，二來……就這麼將夢境與現實的節點放在草叢中，其實非常危險。
沒有人照看的情況下，黑洞本身並不穩定，很容易在外力的干擾下崩解，而黑洞崩解的結果又是什麼呢？
其實也沒什麼，王五的夢境空間依然存在，他和銀霜並不會受到任何傷害，唯一的問題就是，大概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別想回到現實位面了。
黑洞是連接兩個位面的通道，王五將自己和銀霜都收入夢中，卻將這個通道大模大樣地擺放在斯塔文等人面前，簡直是一種露陰行爲，然而偏偏斯塔文、列奧尼達斯等高人卻對此視而不見。
這兩人都是當世強者身經百戰，那龐大的戰鬥經驗是一筆非常寶貴的財富，然而某些時候這些經驗也會成爲拖累，一旦對方的手段超出常識所及，就很容易形成盲點。
斯塔文和列奧尼達斯非常認真地搜索了方圓幾公里的範圍，卻獨獨沒想到王五會躲在一粒沙子中，而那一粒沙子就在他們腳下不遠！
不過，等王五將黑洞恢復原樣大小時，近衛軍團那邊目光敏銳的人就察覺到，並及時回饋給了皇帝夏洛特。
夏洛特大吃一驚，連忙要斯塔文爲他釋放遠望神術。
待看到王五和銀霜攜手從黑洞中鑽出來的時候，這位皇帝雖然不懂築夢術，卻也猜到了事情真相，恨不得當場吐血。而旁邊斯塔文和列奧尼達斯也一臉糊翔的表情。
被一個聯盟少年這麼戲耍，堪稱他們人生最大的恥辱。
“陛下，我這就去……”
夏洛特罵道：“列奧尼達斯你這蠢貨，現在說這些話有什麼用？大軍已經回撤，我們唯一能消滅那兩人的機會已經不在！何況，就憑你一個人衝上去，是殺人還是送死？”
這位肌肉虯結的親衛隊長面色一陣紅一陣青，被皇帝質問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而夏洛特在罵完親衛隊長之後，又是一聲嘆息：“那兩個人……放任他們成長到現在這一步，是我此生最大的失誤，但是事情並非沒有挽回的機會，斯塔文，那兩人的實力你應該清楚，到底怎麼樣？”
斯塔文苦笑一聲：“真實修爲都只是堪堪突破天關，匠級上下。但綜合實戰能力，已經可以比擬宗師級。至於手段多變，以及逃命求生的能力……我實在已經沒法準確估量。”
夏洛特對此並不吃驚：“這樣啊。”
斯塔文又說道：“陛下，在此戰之前我還在想，對付這兩人最好要趁其真正成長起來之前，不遺餘力進行壓制。但是此戰之後……”
夏洛特笑着看他：“如何？”
斯塔文有些難以啓齒：“……避其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