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一家回到了磚樓,我們三個則呆在他們樓下的汽車當中。
我又睡到了汽車後座上,像是第一次見到葉默的時候一樣,而小錢則趴在我身上。
黑貓的身子暖烘烘的,是個不錯的火爐。
葉默忽然說:“小錢雖然看起來是一隻貓,可是骨子裡是個人。”
我笑着問:“你什麼意思?”
葉默伸手把小錢從我胸口上趕開:“你說什麼意思?”
小錢不情願的換了個地方。抱怨說:“師兄,你還真是鐵面無私啊。連我都要提防。”
我打了個哈欠。裹了裹身上的毯子,低聲問:“真的沒有辦法救老張了?”
葉默的聲音淡淡的:“當然有辦法,至少有一百種辦法。可是我不能那麼做。那樣做了就等於和陰陽兩界爲敵,爲老張?不值得。”
小錢馬上問:“那爲誰值得?”
葉默笑了笑。沒有說話。
我想了一會說:“老張去自首,也不一定會判死刑。也許賠一點錢。關幾年就可以了。”
小錢說:“可是以他們家的條件,賠錢坐牢和死不是一回事嗎?”
我點了點頭:“是啊。不過聽說有人今生受苦,來世享福。不知道老張來世會怎麼樣。”
葉默淡淡的說:“也不能籠統的這樣認爲。有的人很可憐,但是同時又可恨。來世繼續受苦也說不定。”
我無奈的說:“你每天不和我擡槓就過不去。和你生活在一個屋檐下,早晚得氣死。”
我們在車上休息了兩三個小時,天就已經亮了。
我看到老張一身正裝,從樓上走了下來。他的頭髮梳得整整齊齊,臉上的塵土也洗乾淨了。
他走到我們身邊,低聲問:“你們能不能送我去?”
我們點了點頭,讓老張上車了。
小張和他的母親並沒有出現。估計老張不想讓他們跟着吧。
老張對葉默說:“我已經告訴我兒子了,讓他把那幅畫的來歷告訴你。你把我送到警察局,然後就回來找他吧。”
葉默點了點頭,沒有說多餘的話。
小錢在我耳邊偷偷說:“你快給沈琅打個電話。通報一聲吧。”
我好奇的問:“爲什麼?”
小錢說:“如果咱們走到半路上,老張被警察抓了,那他算是被抓獲的,還是自首的?”
我無奈的說:“你這種擔心是不是太多餘了?警察辦案子哪有這麼兒戲?”
話雖然這樣說,但是我仍然把手機掏出來了。我還挺樂意給沈琅打電話的。
電話接通知後,我對沈琅說:“我們已經找到肇事者了,正和他一塊去警察局自首,一會你接待一下。”
沈琅自然很高興。衝我連連道謝。
這個電話是當着老張的面打的,老張也沒有意見。而是衝我咧嘴笑了笑。只是他的心情實在不好,笑容比哭還難看。
我們把車停在了警察局對面。老張向我們道了別,然後一步步的向警察局走去。
當他走到馬路中央的時候,忽然起了一陣狂風。頓時天昏地暗,原本晴朗的天空頓時陰沉下來了。
我有些擔心地說:“是不是有點不對啊,怎麼忽然變天了?”
這時候,我聽到砰地一聲,緊接着是尖銳的剎車上。老張被一輛車撞飛在警察局門口了。
我驚訝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身體都有些呆滯了。
開車的是一個胖子。他探出頭來,看了老張一眼,然後一踩油門,開始碾壓老張的身體。
他就在警察局門口。把老張撞死了。隨後,他跳下車,抓了一把銅錢草,開始使勁的擦地上的血跡。
警察衝了出來。把胖子給抓住了。而胖子的嘴裡發出一陣陣淒厲的笑聲。
我看了看葉默:“是鬼上身?”
葉默點了點頭:“是鬼上身。”
我們說話的時候,胖子的身體忽然軟綿綿的倒了下來,而原本陰沉的天空又放晴了。
那隻厲鬼報完仇之後,迅速的離開了。
小錢連連搖頭:“可惜了這胖子,沒招誰,沒惹誰,平白無故遇見這麼大麻煩。”
葉默淡淡的說:“倒黴也不是無緣無故的,有因果報應在裡面。咱們不用替胖子操心了。”
我們並沒有回張家,因爲老張剛剛死了,他們肯定亂作一團。我們不應該這個時候去打擾。
回到別墅,洗了個澡。然後休息了一上午。中午的時候沈琅來了,要請我們吃午飯。難得這一次葉默同意了,帶着我和小錢進了飯店。
沈琅請我們吃飯的理由很明顯,因爲我們這陣子幫他破了太多案件。
沈琅舉着酒杯說:“我們警察管人的肉身,你們修行人管人的靈魂。我們都是一類人。”
我們舉起酒杯,要和沈琅乾杯。就酒杯到了嘴邊,葉默以極快的速度幫我換了一杯果汁。
我白了他一眼,他像是沒事人一樣,把自己的一杯一飲而盡。
吃完飯之後,沈琅去繼續辦案了,而我們在城市中閒逛。
我問葉默:“爲什麼你的別墅從來沒有客人?”
葉默看了看我:“你不是客人嗎?房客。”
我擺了擺手:“你別打岔,你到底有沒有朋友?”
葉默說:“有啊。人神鬼,什麼樣的朋友都有。”
我笑着說:“你算了吧,我早就看出來了,你根本沒有朋友,不然的話,你的別墅也不至於這麼冷清。”
葉默淡淡的說:“要看朋友怎麼定義了。聊聊天,喝喝茶就算朋友的話,那我可以找到成千上萬個。至於肝膽相照的,我不知道他們去哪了,他們消失很多年了。”
他忽然看着我說:“我總感覺,這一次真的能找到我的心臟。這麼多年沒有線索,自從遇到你之後,很多事像是水到渠成一樣。”
我笑着說:“是啊,半身佛的預言,一向很準。”
葉默說:“等我找到心臟,做了活人,你記得介紹幾個朋友給我。喝喝茶,聊聊天也不錯。”
我嘆了口氣:“這可爲難我了,其實我也沒有幾個朋友。”
我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一下午,聊了很多將來做了活人之後要做的事。最後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葉默對我說:“咱們得去老張家一趟,幫他燒一張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