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自殺

下午的時候,沒想到爸媽竟然來了,應該是婆婆打電話給他們的,爸一進門就怒瞪着我,張口就說:“你要打掉孩子?你怎麼這麼不懂事,上次說要離婚,現在竟然還打掉孩子,明風不就是犯了次錯誤嗎?也保證過以後不會再亂來,你還鬧什麼鬧。我告訴你,我不同意,孩子一定要生下來,也不能離婚。”

我朝婆婆和季明風冷冷的看了眼,他們知道我爸媽不會同意我打掉孩子和離婚,竟然將他們叫來勸我。

媽上前握着我的手,神情悲痛,“悠悠,你好不容易纔懷上的孩子,你怎麼能打掉呢?媽也不同意你打掉孩子,你就原諒明風一次,兩個人好好過日子。”

“爸,媽,你們都不用勸我,我已經決定了,昨天我也已經到法院起訴離婚。”

現在不管誰來勸我,我都不會改變主意。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倔。”

媽也有點生氣了,甩開我的手,然後重重的嘆了口氣。

爸更是氣的額頭上的青筋都出來了,怒罵:“你要是敢和明風離婚,打掉孩子,我們就斷絕父女關係,我秦家沒你這麼混賬的人。”

聽到爸說斷絕父女關係,我身體狠狠一顫,臉色肯定也變得慘白,無邊的孤獨和無助像潮水般涌向我,我彷彿站在懸崖邊,卻沒有一個人來幫我,還要將我一步步推向懸崖。

我憤怒又悲痛,“你們是我最親的人,爲什麼不能理解我,不能支持我,我纔是受到傷害的那個人,爲什麼都要我原諒季明風。不,我絕不原諒他。”

最後一句,我看着季明風,咬牙切齒的吼道。

“悠悠,不是媽不理解你,不支持你,媽只是不想你以後後悔,你要是真離婚了,以後怕是也難找到個好男人,明風雖然犯了錯,但是他對你也不錯,更何況你現在有了孩子,他一定會改過自新的。聽媽的話,媽是過來人,不會害你的。”

媽見我哭,也流了眼淚,看着我的眼神裡甚至有了哀求。

“你說再多,她也不會聽你的,就當我們沒生這個混賬東西,不知好歹,離了婚,我看她到哪再找個比明風條件更好的。以後她孤獨終老就知道後悔了的。”

爸的話越說越狠毒,眼睛裡都透着怨恨,我雖早已寒心,此時卻依舊難受的很。

“你怎麼能咒自己的女兒孤獨終老,我們再勸勸她,她肯定會想通的。”

媽看向爸,嘴裡埋怨了句。

“是啊!親家公,我們再勸勸小悠,她一定會改變主意的。對了,你們中午坐車,現在應該還沒吃飯吧!我再做兩個菜,你們先吃飯。”

婆婆見我爸拳頭又捏緊了,趕緊過來,笑呵呵的說道。

爸冷哼了聲之後,就坐在沙發上,開始抽菸。

媽還想說什麼,但見我哭,嘆了口氣,然後不再說話。

誰都沒有再說話,只有廚房裡傳來婆婆切菜的聲音,氣氛壓抑的讓人喘氣都喘不過來,我走到陽臺上,打開玻璃。風吹在我的身上,雖然此時還只是秋天,卻覺得冷到了骨子裡。我看向樓下,突然有種瘋狂的念頭涌入腦袋裡,要是跳下去的話,就一切都解脫了,不會再有任何痛苦,也不會覺得這麼累了。

念頭一起,就瘋狂的吞噬着我所有的理智,我雙手用力的抓着欄杆,心跳越來越快。

“啊!悠悠,你要幹什麼,快下來。”

耳邊傳來媽驚恐的尖叫聲,我有如被雷擊一般,整個人彷彿從深淵中清醒過來,當看到自己竟然一條腿都已經跨出欄杆後,當即驚出了一身冷汗。

媽跑過來將我從欄杆上抱下來,伸手重重的打在我的身上,哭喊道:“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想不開呢?媽不逼你了,不逼你,只要你好好的活着,不管是離婚還是打掉孩子,媽都支持你,只要你好好的活着。”

說到後面,媽用力的將我抱在懷裡,哭的像個孩子。

“對不起,媽,對不起……”

我哭着道歉,剛剛我真的有自殺的念頭,但現在看到痛不欲生的媽媽,心裡異常後悔,我真是太自私了,要是我真跳下去,我解脫了,但是親人卻要白髮人送黑髮人,這是世上最殘忍和悲哀的事。

其他人也都聽到動靜跑到了陽臺,聽到媽的話後,婆婆當即嚇的手上的鏟子都掉在了地上,情緒失控的喊道:“你怎麼能自殺,你還懷着季家的孫子。”

一說完,媽的臉色就變了,憤怒的對婆婆說:“你只關心你的孫子,難怪悠悠要離婚打掉孩子,要是她生下孩子後,你和你兒子,是不是就要將她一腳踹開?”

我媽性子一直內向柔和,從來沒見過她和哪個人紅過幾次臉,更別說這樣吼了,她這一切都爲了我。感覺無助冰冷的心涌入一股暖流。

“不,不是,親家母,我是關心小悠的,你別誤會。我剛剛都是太緊張太慌亂了。”

婆婆當即爲自己辯解,但我媽的臉色依舊不好,顯然是不相信她了。

爸和季明風站在一邊,都沒有說話。

媽將我拉到客廳,說要帶我回自己老家去,不要待在這。但當即就遭到了婆婆的反對,哭求道:“親家母,我和明風都會待小悠好的,你帶她回去,不是遭人閒話不是,親家公,你說是不是!”

她又轉身對我爸說,臉上露出焦急和慌亂。

“老婆子,你這是幹什麼,難道親家和明風還能虐待了悠悠不成,況且親家母也說的對,把她帶回去,村裡人還不知道會說什麼閒話!那些親戚也肯定會在我們背後戳脊梁骨,笑話我們。”

爸站了出來,將媽訓了一頓。

我苦笑,他永遠將面子和錢放在第一位,對於我這個女兒哪怕有半點親情,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媽像瘋了一樣的撲到爸的面前捶打怒罵:“秦來正,她是你女兒啊!你怎麼能這麼混蛋,她剛剛都要自殺了,還留在這裡,要是再想不開怎麼辦,我一定要帶悠悠回去,就算被村裡人說閒話,被親戚笑話我都要將她帶回老家。”

爸估計從來沒看到媽這樣過,所以愣在那,直到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一把將媽給扯開,擡手就想打她,我在旁邊見到後,當即伸手去攔。

拳頭直接砸在我的肩膀上,力氣很大,當即一陣鈍痛。

婆婆和季明風見我被打,慌忙的過來攔着爸,一直勸我爸。

“親家公,你冷靜點,小悠身體本來就不好,你這……”

“爸,有事好好說,不要動拳頭。”

季明風皺着眉,將爸拉開。

“悠悠,疼不疼?”

媽滿臉心疼的詢問我,眼淚直往下掉,嘴裡一直說自己沒用。

我伸手擦掉她臉上的淚水,笑了下說:“媽,我一點也不疼,真的。”

“我可憐的女兒啊!”

媽抱着我痛哭,我聽着她的哭聲,揪心的疼。

最後媽還是沒將我帶回家,爸硬拉着她離開了,我想走,但是手臂卻被婆婆死死的扯住,不管我用多大的力都不能掙脫,她的指甲都深陷在我的肉裡,感覺胳膊上的一塊肉都要被掐掉了。

看到爸媽的身影消失在電梯裡,我瞬間感覺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一下子癱坐地上。

季明風將我從地上抱起來,放到沙發上,還伸手將我臉上的髮絲攏到耳後,輕聲對我說道:“小悠,你相信我好嗎?以後我會彌補你的,會對你比以前好一百倍,你給我一次機會,也給孩子一次機會,你真忍心讓他/她連看一眼世界的機會都不會他/她嗎?”

他的話,在我心裡造成了不小的衝擊,原本我就心生愧疚,現在更是心如刀割般難受,我崩潰的捂住耳朵,“別說了,你別說了……”

“你晚上不會做噩夢嗎?夢到嬰兒哭!”

季明風沒有停止,反而附在我耳邊一直說,那聲音像魔咒一般拼命的鑽入到耳朵裡,我想起了昨晚的夢,夢裡那滿身是血的孩子一直哭着想要爬進我肚子裡。

我擡起自己的雙手,看到上面鑽滿了鮮血,我驚恐的大聲喊叫,隨後眼睛一翻,陷入了深深的黑暗中。

醒來時,我已經躺在了牀上,不知道昏迷了多久,但是窗外已經沒有了陽光,天黑了下來,季明風坐在我牀邊,一雙眼睛幽幽的看着我,那黑色的瞳仁像是一個深淵,要將我吸進去,我條件反射的身體往後挪,避開他的目光。

隨後我想起昏迷前自己看到的景象,當即將手從被子裡伸出來,纖細的雙手沒有一絲血跡,我趕緊又摸向肚子,沒有任何異樣,一點也不痛。

也許是我自己產生了幻覺,我分不清此時心中是何種情緒,我雖已經做出決定要打掉這個孩子,但是剛剛在昏迷前看到雙手上的鮮血,那一刻我真的無比的害怕,內心深處,我依舊捨不得這個孩子。

“媽已經做好了飯,你醒了,就出去吃飯吧!”

他伸手過來想將我從牀上扶起來,但被我一掌給拍開。

“別鬧了,乖,出去吃飯了。”

他臉上露出寵溺又無奈的表情,手在我頭上輕輕揉了揉,就像以前一樣。

“季明風,你是不是瘋了,你覺得現在對我做這些還有用嗎?收起你的假笑和溫柔,我不會再被你騙了。”

我低吼,像一頭小獸般,想要將面前人臉上那張虛假的皮給撕掉,這個男人假的讓我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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