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這些殘天道弟子縱情大笑的模樣，她既是羨慕，又覺得親切，又有幾分懷念。
自己恐怕再也不能如此的縱情馳騁，放肆而行了，身在官場，如履薄冰，戰戰兢兢，當真是能把人悶殺。
法空笑道：“羨慕了吧？”
“是羨慕。”李鶯嘆息道：“最快活的時候，便是當初在殘天道的時候。”
自從離開了殘天道，進入綠衣司，然後便是一路憋屈，縱使不斷的升官，修爲不斷的精進，可還是不如從前的快活。
而且是越來越不快活。
法空道：“我最快活的時候，是當初在藥谷種藥，武功很差，一心苦練武功的時候。”
“現在你不快活？”李鶯笑道：“你現在逍遙自在，比當初可強多了。”
法空道：“你現在劍法驚人，修爲高深，位高權重，比當初也強多了吧？”
“……也是。”李鶯嘆道：“地位權勢武功，並不是讓自己快活的根本。”
“啊！”
“嘿！”
法空笑道：“不會傳出去。”
李鶯不以爲然的搖頭。
“嘿嘿……，你們這些傢伙，自不量力，自尋死路！”一個粗獷中年冷笑道：“你是莊志敬吧？賀明山？”
法空笑道：“有點兒道理。”
她飄飄而起，掠過樹林與山峰，落到了殘天道弟子們身邊，揮揮手：“行了，不必埋他們。”
周子宣卻全無這般風貌，反而一身垂暮之氣，讓人實在沒辦法多說。
他們就是斷定殘天道不會施展什麼陰謀詭計，說是一些新嫩之人來神京，那便是新人，年紀大了也是新人。
除了粗獷中年，其餘人的年紀都不輕，原本應該有所警惕纔對，偏偏鬼迷心竅還是行動了。
“殺了便是。”周聖淡淡道：“這些傢伙要殺我們，難道還留着他們活命？”
“慢着！”
他目光看向其他人。
李鶯笑着搖頭：“真不知道你爲何收一個大雲人爲弟子，不怕將來引起反噬？”
法空嘆息：“人命畢竟是人命。”
結果動手之後才發現錯得離譜，卻已經沒有機會糾正，一切發生得太快。
“……原來如此。”中年男子面露苦笑。
這些殘天道弟子面露興奮，拔劍刺出，氣勢狂暴，速度比黑衣蒙面人更快。
年少之人往往意氣風發，覺得世界是自己的，自己可以改變世界，可以成爲天下第一人，可以成爲舉世無雙的英雄。
獨孤夏晴也是大雲人，如果真如李鶯如想，是沒辦法結交獨孤夏晴的，這會失去太多樂趣與益處。
“……不知道。”李鶯搖頭：“可能是無知吧，知道得越多越不快活。”
“是。”周聖帶着衆人離開。
待他們走遠，法空出現在李鶯身邊，大光明咒發動，將一道道魂魄送上天空。
他搖搖頭道：“倒都是有頭有臉的，可惜呀，不長眼睛，找死！”
他說着話，看向把人殺了之後，便要埋起來的殘天道高手們：“待我超度了他們吧。”
她對周子宣的性情已然有了瞭解，畢竟要進入殘天道，豈能什麼也不知道？
她通過徐青蘿與林飛揚，已經打聽過了周子宣的性情與習性，以便有針對性的刺激。
一箇中年男子臉色蒼白，失血極多，冷冷道：“你們到底是誰？”
不說友情，只說她對自己劍法的助益，就不能計數。
離開不遠便開始議論，少主如何提前知道了消息？是從綠衣司還是從南監察司呢？
有的斷定是南監察司，有的斷定是綠衣司。
法空道：“只要你不泄露出去，就不會被人知道。”
法空嘆息：“他們雖被殘天道所殺，卻也是因我而死。”
這些黑衣人還想再說，卻已然沒了機會。
法空的臉色沉肅下來。
法空道：“他也是一個奇才，只是沒那麼容易教，需要細細的磋磨。”
正在吃吃喝喝、說說笑笑的殘天道弟子們猛的躍身而起，拔劍出鞘，迎向撲過來的一羣黑衣人。
“就是怕你以後後悔，”李鶯道：“旁人知道你收了一個大雲人爲弟子，恐怕會有看法。”
法空失笑：“現在就挑撥上啦？你想幹什麼？”
“他們不死，我們的人就要死。”李鶯哼道：“這些傢伙鬼鬼祟祟的偷襲，難道不該死？……要知道他們可不是爲了仇，也不是爲了怨，只是單純的利益。”
他們以黑巾蒙臉，長劍在月光下閃爍寒芒，無聲無息的刺到殘天道弟子身前。
自己一行襲殺的目標根本不是新來的嫩丁，而是成名已久的厲害人物。
法空笑着搖頭：“他不會反噬的。”
“碰巧聽到消息罷了，你們去吧。”李鶯抱拳。
“小心！”忽然一聲斷喝震動夜空。
她覺得這些人最該死，不必留情。
“阿彌陀佛。”法空合什宣了一聲佛號。
“算是想通了吧。”法空頷首：“他性情慵懶，沒有一個好的環境，很難奮發向上。”
“是。”
“殘天道周聖！”粗獷中年傲然一笑。
她對大雲是極警惕的。
李鶯輕笑：“還以爲你收的弟子個個都像青蘿那般呢，沒想到這一位……”
一衆黑衣人還想說話，剛剛說出一個字，已然被刺中心口，頓時鮮血涌出，阻止了聲音傳出。
這是消息錯誤。
李鶯笑着點頭：“也好。”
殘天道弟子行事幹脆利落，既然有命令殺人，他們毫不猶豫的下手。
如果說教有用，世間都是智者，各個都不會犯錯。
黑衣人們從樹林裡躍出，宛如幽靈般迅捷無聲，可惜沒能避得開殘天道弟子的感應。
“人心莫測啊。”李鶯道。
“那什麼纔是根本？”
李鶯淡淡道：“伱那徒弟同意進來了？”
一無所有的時候最快活，擁有的越多，壓力越大，失去的壓力會讓人崩潰。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大雲人終究是大雲人，是不能徹底信任的。
“行吧。”李鶯道。
關鍵是說了也沒用。
李鶯斜睨他一眼：“大師慈悲，不忍心啦？”
即使法空有天眼通，她也不信此事能瞞住，周子宣可是一個大活人。
他們根本不會感激，下次還會捲土重來，如果不是這一次把人調包，死的便是殘天道弟子。
眨眼功夫，他們便把這一羣黑衣人刺倒，紛紛挑開他們的面巾，露出一張張驚愕臉龐。
“少主！”衆人看到她，頓時紛紛笑着抱拳行禮，感慨道：“果然如少主所料。”
一箇中年男子笑呵呵的道：“周師兄，如何處置？”
李鶯不解。
超度了他們之後，法空不該是心靜神寧，徹底解脫了嗎，怎會如此？
法空皺眉嘆一口氣：“這裡面有兩個天海劍派弟子。”
李鶯臉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