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神雀手持血刀，白髮亂舞，憑藉着一己之力，硬生生殺了十四位斬道高手。據說鮮血流滿了大地，方圓百里煞氣沖天，至今無人敢進。”
說書老頭吹得熱火朝天，口水飛濺，而下方坐着的客人也是聽得愣住了神，一時之間誰也沒有動筷子。
既然是說書，捧哏還是有的，一個小姑娘輕輕道：“爺爺，那之後呢？你不是說這其中還有一個超越了斬道境界的原道高手嗎？”
老者撫了撫鬍鬚，手中的扇子展開，沉聲道：“不錯，神雀大俠的實力我們都摸不清楚，但連斬道級別的強者都能殺，那是何等人物。據說當日他站在血泊之中，身體潰散數十次，硬是靈魂不滅，元氣不散，令那原道高手也無可奈何。”
四周衆人知道是關鍵處了，也屏住呼吸靜靜聽着。
老者道：“但修道一途，決戰時刻，任何一個細微的因素都足以影響對決的變化。力量、技巧、感悟、運氣、經驗，缺一不可。神雀乃是傳說中的水土交融、陰陽交織，不滅不壞之體，又豈是那麼容易被殺。”
“無盡的生機涌入，他竟然是越戰越勇，最後一刀一刀把這原道高手活活斬成了碎片，那頭顱現在還掛在荒原之外的槐樹上。”
四周之人倒吸了一口涼氣，而說書老人扇子一收，道：“修者修者，自然爲修行者，最最強大的人只會讓人畏懼，但神雀大俠並不是無敵，卻能靠着一股永不言敗的意志，將強大於自身的強者斬殺，這纔是修者的精神，這才最值得我們尊敬！”
“說得好！”
一人大吼而出，道：“宇宙何等遼闊，誰又敢說自己舉世無敵？但是在面對強大的對手，永不退縮，永不言敗，這纔是我們修者的精神。老子修道幾百年，這句話，我服！”
四周之人大吼出聲，樓頂一個雅間之中，辜雀緩緩一笑，端起酒杯一口飲盡，又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咳出了大量的鮮血，他忍不住嘆了口氣，額頭上的汗水又流了出來。
傷得實在太嚴重了，像是抽絲剝繭一般，將他所有的力氣都抽沒了，無論是混沌之道，還是不滅不壞之體，都無法徹底治癒。
對方臨死之前打出的那一道規則，至今還在體內無法排出。
他並不是沒有試過強行用混沌青蓮排出，但沒有任何效果。
酒一直再喝，身上有些麻木，意識也有些模糊。
他伸出手，輕輕在桌上寫着溯雪等人的名字，寫了一半又一半，最終還是嘆了口氣。
“什麼？不可能！神雀大俠怎麼會被通緝！”
“宇宙執法者聯盟太過分了，神雀有什麼不對？他殺的都是該死的人！”
“俠以武犯禁，神雀這是越俎代庖，按照執法者聯盟的話來說，就叫漠視法度。”
下方一個個聲音傳來，辜雀眯着眼，轉身打開了窗戶，頓時看到了城中央那巨大的記錄水晶屏幕上，赫然顯示着自己的畫像和信息。
“神雀，穿黑袍，持血刀，長髮滿頭，臉戴珞黃色面具。此人身犯命案上百宗，共殺高手上萬人，罪無可恕。凡見此人，立刻向當地執法者聯盟稟告捉拿，提供關鍵信息者，重賞。”
屏幕上，那漆黑的大字清晰無比，辜雀猛然關上了窗戶，深深吸了口氣。
被通緝，是他意料之中的事，從最開始殺第一個人開始，自己就已經想到了今天。
但是也無所謂了，現在洪荒宮、太陰宮都在追殺自己，多一個宇宙執法者聯盟又有何妨，頂多再危險一點罷了。
他擦乾淨嘴角的鮮血，又把珞黃色的面具戴了上去，現在自己的輿論已然成勢，不認識自己的人並不多了。
如果在這裡搞一個什麼人氣榜，自己絕對是奪魁的存在，因爲畢竟沒有人想自己這般閒，天天就知道打抱不平。
盤坐在原地，他緩緩閉上了眼，把心神再次沉了下去。
這幾年他無時無刻不運轉着道衍，很多時候導致靈魂枯竭，陷入沉睡，醒來之後又變得精神抖擻。
長此以來，自己的靈魂早已今非昔比，而對道衍的理解也深刻了太多。
其實也就是推算天地大道，模擬天地萬物，同化其規則，獲得強大元氣和天地之力。
道理雖然懂，但辜雀一次又一次的推演，卻始終找不到任何突破點。這就是像是一條枯燥的路，來來回回走無數遍，也沒見着有黃金。
這並不痛苦，痛苦的是接下來還得走。
他又嘆了口氣，繼續朝下探索而去，一道道規則自他毛孔之中散發出來，如小蟲一般激縱在天地之間。
空間微微震盪，一扇漆黑的大門忽然出現在了房間之內，辜雀猛然睜開了雙眼。
韓絕塵一步跨了出來，看着辜雀冷冷一笑，道：“這些年日子不好過嘛！”
辜雀一笑，道：“彼此彼此。”
韓絕塵道：“立刻離開中部星域，越快越好。”
辜雀皺眉道：“怎麼了？”
韓絕塵道：“你殺了太多人，這些勢力找不到你，但卻找得到執法者聯盟。面對頻繁的報案，執法者聯盟已經對你下達了通緝令，而且還進了通緝榜前一萬名。”
通緝榜是執法者聯盟最權威的獵殺榜單，浩瀚的宇宙，自己能進一萬名已經很不錯了，這意味着執法者聯盟是要來真的了。
辜雀道：“我有神寶可以掩蓋天機。”
“那我怎麼找到你的？”
韓絕塵一笑，臉色很快陰沉了下來，道：“你不要把大千宇宙執法者聯盟的人當草包，寰宇之燈的照耀下，別說神寶，就算是聖器都遮不住你。據我所知，大量的執法者已然朝着這顆星球殺來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走哪去？大千宇宙雖然遼闊，但何處沒有執法者？”
韓絕塵道：“北域極東之地，執法者聯盟的手升不到那裡去。”
辜雀皺眉道：“爲何？”
韓絕塵笑道：“那裡本就是世上最混輪的地方之一，大多數被通緝、被流放的罪犯，全部都扔到那邊。既然都是罪犯，當然也就不管了。”
辜雀道：“我去那個地方，和找死有什麼區別？”
韓絕塵搖頭笑道：“也未必，那邊的實力並不是很強，不朽並不多，而且各大勢力制衡，從未形成統一，這也是執法者聯盟放任的原因。”
辜雀道：“如果我不走會怎麼樣？”
韓絕塵道：“會被無數的高手圍攻，被抓進執法者聯盟，接受法官和審判長的宣判，或是廢去武功，或是流放死星。但是你放心，以你的罪，最夠讓你死幾百次了。”
辜雀苦笑一聲，道：“你造化之門能帶我走嗎？”
韓絕塵笑了起來，道：“你知道這是造化之門？萬一不是呢？”
辜雀道：“我想不到除了造化之門外，還有什麼東西可以助你往返枯寂的世界和大千宇宙。”
韓絕塵道：“不現實，造化之門只能送走其宿主，對其他人一點用都沒有。”
說到這裡，韓絕塵忽然眯眼道：“有個人要我給你一個東西，你看不看？”
“有人？誰？”
韓絕塵大手一揮，一封信已然落在了桌上，他淡淡道：“話我已經給你傳到了，不走，只有死路一條，至於怎麼走，那也得看你。我因果在身，不能幫你，否則會給你帶來更大的麻煩。”
他說着話，直接轉頭離開，而辜雀已然大吼道：“等等！”
韓絕塵並不意外，反而是坐了下來，端起了桌上的酒。
而辜雀的臉色已然變得複雜無比，他之所以讓韓絕塵留下，是看到了桌上的信。
信紙蒼白，上面赫然寫着四個大字：“夫君親啓。”
這封信，來自於大千宇宙。
他顫抖的手打開了信，白紙上面是俊俏的小楷，上面寫着：“夫君平安否？枯寂宇宙，蒼茫無盡，奈何妾無法與君攜手。”
“神魔大陸之事，望君莫憂，溯雪已醒，卡蘿琳也已然歸來，除了思念，別無他病。”
“輕靈和媚君已有甦醒跡象，洞喜子道君曾言，她們此次造化甚大。”
“千千萬萬，白紙難載，請君珍重性命，莫忘了家人還在等候。”
“妾自當刻苦，早日打破蒼穹，來與君團聚，共擔困苦。”
“莫念，莫憂，家人一切安好。”
字跡娟秀，但信的內容卻紊亂，沒有一絲邏輯，像是有千言萬語想說，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可以看出她寫信的時候，心情是何等複雜。
白紙之上，似有淚痕，一句一字，都牽動着辜雀的心。
這封信，是韓秋寫的。
韓秋也叫自己夫君了，也自稱妾了。
溯雪醒了，也變得更加堅強。
如信所言，家中一切安好。
韓秋是極力在幫自己減輕壓力，他不想讓自己擔心神魔大陸的事，也不想讓自己擔心溯雪和輕靈等人。
心亂如麻，辜雀眼眶通紅，提筆而寫，幾個大字，躍然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