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歸趙！
“見過上將軍。”
李斯來到後，立刻對着趙封抱拳見禮。
“參見上將軍。”李由則是立刻躬身一拜。
此刻的李由才二十來歲，還很稚嫩，按照資歷，他是沒有機會成爲主將的。
這也是李斯豁出了自己這一張臉，憑藉他爲大秦立下諸多功勞的情況下，才得以被大王恩准敕封的。
如若是旁人，根本是得不到如此機會的。
郡守雖然在一個郡城可爲主官，二十來歲能夠擔任此官位可見是李斯出了不少力的，如若不然，李由的資歷自然是不夠的。
“見過廷尉。”趙封微微一笑，也是抱拳回禮。
對於李斯。
趙封並沒有太多的深交，也只是一種萍水相逢吧。
“今日朝堂之上大王已經下詔調任犬子入上將軍麾下爲將。”
“犬子原本爲一方郡守，但也精通武事。”
“當然。”
“相比於上將軍的統兵之能，那便是小巫見大巫了。”
“今日來此。”
“便是想要懇求上將軍對犬子多加管教，希望他能夠早日成才，能夠真正幫到上將軍。”
李斯一臉溫聲的說道。
作爲當朝廷尉，九卿之一，更是秦王極爲看重的人。
但此刻面對趙封，語氣裡帶着幾分懇求，甚至是低下。
能夠讓李斯如此的，或許也唯有他的兒子吧。
“原本吾以爲廷尉上門來是想要讓吾多多照顧你兒子，沒想到卻是讓吾嚴加管教。”
“說實話，吾很詫異。”趙封略帶笑意的說道。
“上將軍說笑了。”
“軍中不比朝堂，是以軍規軍紀爲先。”
“吾就算再如何也不能去亂了軍規軍紀。”
“如若這番，那吾就無法面對大王了。”李斯十分坦然的說道。
趙封點了點頭：“廷尉放心吧，李由既在吾麾下爲將，大王既已欽定，那他該有的，該做的，吾不會區別。”
“如此，有勞上將軍了。”李斯心底也是鬆了一口氣。
“吾明日就啓程歸趙，李將軍是隨吾一同，還是要延緩一些時日？”趙封看向了李由問道。
聞言。
李由沒有任何猶豫，當即抱拳道：“如若能夠與上將軍隨行，此乃末將榮幸。”
對此。
李斯也並未阻礙什麼。
正好沿途還可以讓李由與趙封更加緊密。
看着沒打算再開口的趙封，李斯有些意外。
不過。
他還是先行開口了：“上將軍難道就不好奇爲何大王會將犬子安排到上將軍麾下嗎？”
“吾爲何要好奇？”
“大王無論安排誰，吾都不會有任何異議。”趙封則是十分平靜的回道。
看着趙封這平靜的樣子，李斯心底一驚：“還是小看了趙封的心性了，原本以爲他年輕在處事方面還是有所疏漏，如今一看卻是我想錯了，趙封，心性沉穩，滴水不漏啊。”
“朝堂上許多大臣都說他是武夫，不懂權謀，如今看來都是假的。”
停頓一瞬後。
李斯開口了：“實則，吾犬子之所以有幸入上將軍麾下爲將，乃是吾去章臺宮向大王求一血脈保全，更是不得已而爲之，如此哪怕以後遇到任何事，只要犬子在上將軍麾下，那尚且可以保全我李家血脈不絕了。”
話音落。
趙封仍然平靜。
對於李斯的目的，他又怎會看不出。
“廷尉或許想多了。”
“你乃是當朝九卿之一，哪裡會有那麼多意外。”趙封平靜一笑。
“大王在時，李家可昌盛，可百年之後呢？”
“上將軍應該也清楚朝堂雖不是戰場，但實則是不見血的戰場，比真正的戰場更爲血腥。”
“吾作爲新貴之首，那些老東西可是恨不得吾死啊。”
“讓犬子入軍也是不得已爲之。”李斯苦笑了一聲。
此刻的他。
罕見的袒露了心裡話來。
“廷尉對未來想的太遠了。”趙封淡淡一笑。
“的確想的有些遠，但不得不想。”
“總而言之。”
“以後犬子就交給上將軍了。”
“而在朝堂之上，如若他日王綰之流還敢針對上將軍，李斯不會坐視。”李斯一臉正色的說道。
顯然。
這就是他今日而來的另一個原因，給趙封示好。
在朝堂上。
昔日有韓非爲趙封開口說話，如今韓非在治理趙地，還需時間才能歸來，不過可以預料到，只待韓非歸來之日，便是韓非位列九卿之日。
治理趙地之功，太大了。
而且韓非的名望本就是傳遍天下，晉位九卿水到渠成。
對於李斯的好意，趙封一笑：“那就有勞廷尉了。”
他並沒有拒絕。
畢竟此番是李斯主動示好，趙封自然是接受了他的善意。
於趙封而言也並沒有損失什麼。
一旁的李由聽着對話，看着李斯的目光之中是濃濃的親情。
爲了他，自己父親已經是付出全力了。
“其實吾還有一事想要問上將軍，當然上將軍也可以不回答。”李斯這時一笑。
“廷尉有何問？但說無妨。”趙封一擺手。
“韓非與上將軍是否私交甚好啊？”李斯問道。
趙封看了一眼，平靜道：“算是知己吧。”
“難怪。”
“當初王綰還有淳于越他們多次針對上將軍，每一次韓非皆是仗義執言，原來如此。”李斯恍然的點了點頭。
“廷尉有什麼話就繼續說吧。”趙封看出來李斯還有什麼事。
“果真瞞不過上將軍。”
“昔日韓非初歸之時，吾做了一些錯事，一直希望向韓非致歉，所以……”李斯面帶愧色的說道。
對韓非。
他或許真的有着幾分愧疚吧。
於朝堂，於曾經之情誼。
但他心底真正所想也唯有他自己知曉了。
究竟是無奈還是不得不，皆只能看李斯自己。
“此事，還是廷尉自己去吧。”
“畢竟廷尉當初想做之事並非我一個外人能夠去勸說的。”
“如若廷尉真的有心，就親自去說吧。”趙封淡淡的說道，直接拒絕了李斯。
當初如若不是自己的提醒，或許韓非已經死在了李斯的手中了。
這一件事唯有李斯自己去解決，趙封可不會開口給李斯求情什麼的。
用所謂聖母之心去做讓他人原諒惡人之事，趙封是做不出的。
“唉。”
李斯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父親。”
“雖然我不知道你與韓伯父怎麼了，但作爲人子，此番歸於趙地，兒子會親自登門向韓伯父致歉。”李由一臉嚴肅的說道。
看到李由如此，李斯也是欣慰的點了點頭。
這時！
“哥。”
“你明日就要啓程離開咸陽嗎？”
趙穎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聞聲。
李斯和李由都不由得看了過去。
“好美。”
李由一眼就看呆了。
趙穎一身黑紅色的長裙，身上有着一種特別的氣質，只是一眼，李由就呆住了。
只不過。
趙穎根本沒有注意他，而是徑直走向了趙封。
“恩。”
“明日就走。”趙封點了點頭。
“那我怎麼辦？”趙穎有些不捨的道。
“我都已經安排好了，從明日開始你就入王宮大醫殿修習，待得陳夫子點頭了，你就可以來軍中找我。”趙封微微一笑。
“那要多久啊？”趙穎問道。
“那就看你什麼時候能夠學成了。”趙封笑道。
“好吧。”
趙穎也只能無奈的點了點頭。
“這位想必就是上將軍的妹妹吧。”
“果然是天生麗質啊。”
李斯立刻對着趙穎笑道。
“這位是廷尉李斯。”
“這個是他的長子李由。”
李斯都開口了，趙封也不好不介紹一番。
趙穎看了一眼，微微欠身見禮，隨後對着趙封道：“哥，我先下去了。”
說完。
趙穎就直接轉身離開了。
她本來就不喜與外人待在一起。
只不過李由的目光一直跟着趙穎的身影，直至徹底的消失。
“李將軍。”
“明日啓程，你如若有什麼需要帶的，那便回府準備吧。”
“軍中不比咸陽，而且雲中那地方也並非什麼繁華之地，該準備的還是要準備一番。”趙封看着李由說道。
“多謝上將軍提醒，末將明白。”李由當即躬身一拜。
“明日上將軍就要啓程，那吾先攜子告辭了。”
李斯自然也聽出了趙封送客的意思，當即抱拳一拜，隨後就帶着李由離開了。
看着李斯父子兩人的背影。
趙封卻是淡淡一笑：“李斯，能力是有，可惜心胸還是太過狹隘了。”
“就憑他針對韓非之事，甚至還要將這個同窗害死，就可看出他的心性了，除此外，雖忠於秦國，但也恰巧毀在了自己那利慾薰心之下，如若不篡改遺詔，或許他也不會全族被車裂。”
“李由。”
“這一步倒是一步妙棋。”
“至少在我麾下，他日如若一直追隨於我，我的確可護住他。”
——
趙府外！
“由兒，剛剛伱卻是有些唐突了。”
回到了馬車上，李斯立刻對着自己的兒子訓斥道。
“爹，我何處唐突了？”李由表情一變。 “剛剛趙封妹妹出來的時候，你爲何要一直看着？”
“如此失禮，你豈能不知？”李斯眉頭一皺。
“這…這……”
“的確是我失禮了。”李由立刻認錯。
“由兒啊。”
“你如今尚未婚配，這也是因爲你不喜聯姻之故。”
“但趙封的妹妹你還是不要惦記爲好。”李斯沉聲說道。
“爲何？”李由一瞪眼。
“吾早有耳聞。”
“趙封與朝堂上的其他大臣都不同，他不喜聯姻，更不會逼迫其妹聯姻，在趙封晉上將軍後，朝堂上自然是有人想要與其聯姻的，只不過連趙封的面都未曾見到。”
“而且趙封還放出了話，想要迎娶他妹妹，除非是他妹妹自己願意，否則無人可逼迫她。”
“哪怕他妹妹終生不嫁，他趙府也會一直養下去。”李斯緩緩說道。
聞言！
李由臉上卻是涌現了一抹感慨之色：“上將軍的性情當真非常人能比啊。”
“你明白就好。”
“趙封妹妹的主意，你還是少打爲好。”
“待得你在武安大營主將的位置坐穩之後，爲父會親自在朝堂上給你尋一門婚事。”李斯微微一笑。
“我的婚事就不勞父親操心了。”李由立刻回絕。
目光則是看向了趙府，眼神裡帶着炙熱。
李斯見此，自然是明白自己兒子想什麼。
索性，也懶得理會了。
……
時間一晃！
趙地。
如今還未曾分郡，整個趙地是分爲兩個郡在治理，以韓非爲主官。
邯鄲城內。
曾經的丞相官邸內。
韓非坐在其中，桌子上則是堆積如山的公文。
哪怕是以韓非的才能，此刻也是有些吃力，看着他雙眼頂着黑眼圈，可見韓非已經多日未曾有個好眠了。
“大人。”
“你每日這樣勞累批閱公文，還是要勞逸結合。”
“這樣下去，大人的身體只怕承受不住。”
一個屬官恭敬的對着韓非道。
“無妨。”
“只要再堅持一個月，趙地的政務基本上就可清明瞭。”韓非頭也沒擡的說道。
“韓兄看樣子日子過得不錯啊。”
“每日與公文相伴。”
這時。
一個聲音在韓非的耳邊響起。
聞聲。
沉浸在公文之中的韓非也罕見的將公文放了下來，擡起頭，面帶笑意的看向了殿門。
“喲。”
“這不是我們的趙封上將軍嗎？”
“怎麼這麼快就休沐歸來了？”韓非帶着幾分調侃的對着趙封道。
“如若不歸來，武安大營又該如何組建啊。”趙封笑了笑，直接坐在了韓非的旁邊。
殿中的屬官頓時一驚，急忙對着趙封行禮：“參見上將軍。”
“無事。”趙封一揮手。
“謝上將軍。”
殿內屬官立刻拘謹的站了起來。
“看你這黑眼圈，多久沒有睡覺了？”
“想不想喝酒去？”
“這邯鄲城內可是開設了酒仙樓。”趙封直接對着韓非說道。
“去，怎麼能不去。”
“你的喜宴吾沒有喝道，酒仙樓的美酒你可逃不了。”韓非笑道。
趙封一挑眉：“那還坐着幹什麼？”
“哈哈。”
韓非直接放下公文站了起來。
跟着趙封就向着殿外走去。
可見他對趙封的邀請是多麼的看重，根本沒有拒絕。
酒仙樓內！
三樓的貴賓房。
“看不出啊。”
“你在這酒仙樓還是最頂級的貴賓，你哪裡來的那麼多錢買酒。”
看着這三樓的貴賓雅間，還可以看到下面排隊買酒的人，韓非也不由得笑道。
“歲俸是夠了。”趙封淡淡一笑，並沒有多說什麼。
“貴賓可是能夠享用最好的美酒，今天我可不客氣了。”
“小二。”
“將最好的美酒都拿上來。”韓非大聲喊道。
“好嘞。”
小二的聲音立刻傳來。
不一會就有幾壺酒送了上來。
“大王賜武安大營。”
“可見意義深遠啊。”
“趙兄，可有何感觸？”
韓非倒上一杯酒後，笑着道。
“這能有何感觸，等以後真的以武封君纔會有感觸。”趙封淡淡一笑，飲了一杯酒。
“以武封君，那你必須要做到國尉，然後國尉之上纔會封君。”
“趙兄，我看好你。”韓非舉起酒杯對着趙封一敬。
“你也別看好我了，此番你請命治理趙地，歸都之後就可位列九卿了。”
“想不到啊。”
“當初那要死要活的韓非如今都要快成大秦的九卿之一了。”
趙封掛着一臉調侃的壞笑，似乎是想到了當初囚籠裡的韓非那一幅樣子，或許又是想到了韓非被自己整得就範的樣子。
“你能別提了嗎？”
韓非一臉無奈的看着趙封。
當初被抓後，初面對趙封時，韓非真的恨不得掐死趙封。
當真是有辱文人，太不斯文了。
“哈哈。”
“這是有所感慨。”趙封大笑着。
“說起來。”
“我還是要感謝你。”
“若不是你。”
“我現在只怕已經死了，不僅僅是當初心存死志，更因爲李斯。”
“我欠了你兩條命。”韓非此刻雙眼之中涌現了難言的感激之色。
或許也正是因爲的救命之恩，每每朝堂上有人針對趙封，韓非都會不管不顧的跳出來爲趙封說話。
當年的相處不僅讓韓非對趙封有了一種感激，更有一種找到知己的感受。
“此番組建大營，有兩個主將是我原本的副將，你知道第三個主將是誰嗎？”趙封笑了笑，問道。
“我只知道你大營賜稱武安，其他還真的不知道。”
“是誰？”韓非立刻問道。
“李由。”趙封一笑。
聽到這名字。
韓非臉色微變，隨而飲下了一口酒：“李由，我知道。”
“李斯之子。”
“相比於李斯而言，他這個兒子倒是挺正直。”
“不過李斯如今也想太多了，大王都還處於壯年，他竟然就爲未來佈局了。”
“將李由安排到了你的麾下，在未來無論發生什麼，只要他緊緊跟隨你，以你的性格應當也會護住他。”
“李斯，好算計啊。”韓非淡淡一笑。
跟聰明人說話有時候挺無趣的，因爲只是一句話，他就想到了更深層次的意思。
韓非自然是一眼看透了。
“李斯是怕以後扶蘇繼位了，王綰與隗狀他們不會放過他，所以纔會安排李由入軍。”
“只不過李斯仍然是想太多了。”
“王綰與隗狀如今都那麼大年齡了，我都不相信他們還能夠活過十年。”趙封帶着幾分無語的說道。
李斯年輕，而且還居於九卿。
王綰那兩個老東西雖然老謀深算，但的確是老了。
如今已經六十多了，他們難道還能活八十多不成？
“哈哈哈。”
“你這嘴倒是挺毒。”
“要是被王綰他們聽到，肯定會氣死。”
韓非大笑了起來。
“氣死最好，省得老是惹我。”趙封也大笑了起來。
這時！
“主上。”
“李由將軍在一樓，想要求見韓非大人。”張明的聲音在房間外響起。
“李由嗎？”趙封表情平靜，目光則是看向了韓非：“見不見看你。”
“見。”
“我韓非可不是那般小氣之人。”
“而且與他父親之事，也算不到他頭上來。”韓非也是淡然一笑。
趙封點了點頭，對着門口的張明道：“帶上來。”
不一會。
李由來到了房間內。
當看到了韓非後。
李由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就跪了下來。
“侄兒李由替父親向伯父致歉。”
說着。
李由納頭就叩首。
看到這一幕。
韓非看了趙封一眼，也帶着一種驚訝之色。
“你爲何致歉？”韓非平靜問道。
“雖然侄兒不知道當初父親對伯父做了什麼，但必然是不可原諒之事，爲人子，父所爲不可指，但爲人子，今日既遇伯父，理當賠罪。”李由擡起頭，恭敬道。
“你是想要讓吾原諒你父？”韓非凝視着李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