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妃嗅了嗅自己漂亮的手，已然滿是噴香，沒有絲毫異味了，她終於滿意地點了點頭，“這香粉不錯。”
古代香、粉一體，粉便是散粉，同樣裡頭還加了各種香料，因此既是香料又是散粉。可以用來擦臉擦手擦身子，從頭到腳都要擦。因此香粉的消耗量是極大的。
宮中嬪妃所用的香粉，最常見的是珍珠粉，裡頭加上紫茉莉種子粉末調和而成，細膩又添氣色。是宮中最常用的份例粉料，因此又叫做宮粉，按照位份高低，每月可以享用不同數量的珍珠粉。妃位的話，一個月有四五小盒，從頭擦到腳自是綽綽有餘的。
因此宮粉在昭嫆這兒是用來擦身子用的，擦臉擦手則用山東巡撫進獻的玉女桃花粉，取三月裡最嬌豔的桃花，以及全株的益母草，文火三蒸三煮，晾乾後俱磨成最細膩的粉，再加入滑石粉、玉屑粉、沉香、龍腦等養顏之物調和而成。
昭嫆遞給宜妃的，正是玉女桃花粉。
宜妃嘀咕：“今年的玉女桃花粉，進貢得比往年少，惠妃前兒還嘀咕了兩句，說怕是不夠用，得用宮粉將就一下呢。”
昭嫆笑了笑：“不夠用嗎？我倒是不覺得。”——今年進貢的玉女桃花粉，分給四妃，也都有三盒之數，擦臉應該是很足夠的。
宜妃打量了昭嫆那張嬌嫩得滴水的漂亮臉蛋，酸溜溜道：“那是因爲妹妹年輕，淡妝一掃既可。我們幾個就不成了，每日都得上三層粉，每隔兩個時辰還要補妝一次。”
“呃……”昭嫆黑線了，三層粉？！是了，宜妃的確一直都是鉛華豔麗，滿臉都是脂粉香。也怪古代的妝粉持久性不佳，一出汗，妝就毀了，一天補給三四回妝都是常見的事兒。
宜妃忙笑了笑，“瞧我這張嘴，扯那些有的沒的做什麼！”宜妃笑靨如錦，滿是殷切地道：我此來，是特意來謝妹妹的。”
話音落，宜妃的兩個太監便將謝禮端了上來——
十張盛京進獻的上好皮子，明顯正是昨晚康熙賞賜的那些。
還有一套金累絲頭面，金燦燦的，端的是華麗耀眼。
昭嫆笑着說：“咱們互相扶持，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兒了，姐姐太客氣了。”
宜妃唏噓道：“我是人老珠黃嘍，以後只能仰仗妹妹了。”
“姐姐還年輕着呢，怎的說出這般喪氣話？”昭嫆笑着道，宜妃也不過二十三四歲的年紀，正是一個女人最年輕的時候。
宜妃嘆道：“妹妹不必安慰我了。我都是兩個孩子的母親，能年輕到哪兒去？”
這隻能說明古人生孩子太早了點……
宜妃一臉落寞傷懷，“皇上這次是真的惱了我了，唉，也怪我脾氣不好，做不出低頭服軟的事兒。”
昭嫆笑着安慰道：“姐姐如今懷着身孕，皇上不過是一時生氣，氣過了也就好了。昨兒不是才顧總管拿了最好的料子給姐姐嗎？”
宜妃笑着說：“那還不是妹妹的枕邊風吹來的？皇上不過是給妹妹面子罷了。”
昭嫆笑而不語。
宜妃再度嘆息道：“即使有妹妹扶持，皇上也不過是給我些賞賜，表示一下看重罷了。我如今……終究是比不得從前了。”
昭嫆一時間不知說什麼好……
“我知道，宮裡的女人早晚都有失寵的一日。我得寵了這麼多年，也該差不離了。”宜妃搖頭嘆息。
“姐姐又說喪氣話了！”昭嫆道。
宜妃輕輕一笑，“其實失寵也沒什麼，皇上看在子嗣的份兒上，總還會看重我幾分的。妹妹不必爲我憂慮。”
宜妃說得沒錯，宮裡女人總會有這麼一天，或許……她也會有這麼一日。
既然明白這點，的確沒什麼好憂慮的。
畢竟宜妃已經在宮中站穩了腳跟，站住了妃位。即使失了寵，日子也能過得下去。如今的翊坤宮，宜妃失寵，郭貴人也不得康熙喜愛，宜妃便只得推了性情婉柔的萬庶妃去承寵。
同是乾清宮出來的人，阮庶妃已經不值一提，這位萬庶妃的好時運竟來了……
漸漸的，年關近了。
宜妃懷着身孕，不便忙碌，便將年節事務託付了惠妃、榮妃和昭嫆三妃打理，自己安心閉門養胎，日子過得倒也清閒安泰。
而昭嫆少不得比往年更忙碌了三分，“本宮叫白檀去取冬日的緞料，怎麼到現在還沒回來？”她看着殿外西斜的日頭，不禁蹙起眉頭。
素英屈膝道：“奴才這就去瞧瞧。”
約莫一刻鐘後，素英慌慌張張跑了回來，“娘娘，不好了！白檀回來的路上不小心撞到了佟皇貴妃，現下已經被皇貴妃下令發落去慎刑司了！”
“什麼？！！”昭嫆滿目愕然，白檀不是不小心的人，怎麼會撞到了佟佳氏？何況皇貴妃出行，少不得前呼後擁，哪裡是那麼容易撞的？！
素英道：“皇貴妃似乎被撞傷了胳膊，已經請了太醫去，甚至都已經上報御前了！娘娘，這可怎麼辦呀！”
“皇貴妃的胎相如何？”昭嫆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素英搖頭，“奴才不知，只不過沒聽說見紅，想來沒有大礙。”
昭嫆深吸了一口氣：“那白檀在慎刑司如何了？”
素英忙道：“皇貴妃無權處置別宮宮女，只是將白檀關在慎刑司，並不曾下令處置。”
昭嫆頓時泛起狐疑，以佟皇貴妃的氣性，若哪個宮女敢傷者她，只怕早就暴怒了。如今卻如此清醒，竟然沒有對白檀下手用刑？！
昭嫆眯了眯眼睛，便道：“立刻派人去慎刑司探視白檀，一定要問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再給本宮準備暖轎，本宮要去景仁宮探視！”
“是！”
昭嫆趕去景仁宮的時候，康熙、榮妃、惠妃都已經來了。是啊，榮妃的延禧宮緊挨着佟皇貴妃的景仁宮，而承乾宮距離景仁宮也比鍾粹宮近不少。
可乾清宮……康熙倒是夠關心佟皇貴妃的肚子。
而佟皇貴妃此刻正坐在雕花扶手椅上，面上露出痛楚的神色，一個宮女正跪在一旁，爲她的手臂擦藥。那雪白的藕臂上，赫然是一塊紫紅的淤青，可見摔得不輕！
深吸一口氣，昭嫆忙上前請安：“皇上萬福，皇貴妃萬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