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府門口,被這三人饒有興味地盯着,同宇只想找一個地洞鑽進去。他不就是喜歡一個姑娘嗎?他們至於用這種異樣的眼神看他嗎?
尤其是姐姐手裡拉着的那個小東西,大人這樣子也罷了,他的眼神爲何也這般古怪?
其實這還真不怪泰兒,只是他從小就懂事,無論大人做什麼樣的神情,他都會乖乖照做。因爲每一次他這樣做,娘和舅舅的臉上都會笑開花。
同宇不敢直視同心的雙眼,只好彎下身將泰兒一把抱在懷裡,笑呵呵道,“泰兒又重了不少。”
泰兒揉着胖乎乎的小臉,心裡老大的不高興,最討厭別人說他胖了。
有些嫌棄的推着他的肩膀,奶聲奶氣道,“快放我下來吧,泰兒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可以隨便抱的。”
同心:“……”
夏荷:“……”
回府待了一會兒,回宮之時,已是黃昏。
在路上,泰兒便吵着要見皇帝叔叔,故三人徑直朝養心殿走去。
夏荷跟在二人的身後,擡頭望了一眼天色,又轉眼望向泰兒,低聲嘆道,“咱們帶泰兒出來這麼久了,他的爹孃也不來尋,泰兒真是個可憐的孩子。”
頓住腳步,同心輕輕撫了撫泰兒的小臉,微微笑道,“咱們泰兒馬上就可以和阿瑪回王府了,怎麼會是可憐的孩子?”
“可是……可是青姐真的會和五爺回王府嗎?我看青姐似乎不願意原諒他。”夏青皺着眉頭,一臉擔憂道。
同心的脣角染上更深的笑意,挑眉道,“若是沒有原諒他,恐怕夏青早就追進宮尋孩子了。”
“若是他們和好了,爲何不一起來接泰兒?”瞧着同心篤定的神態,夏荷不解地問道。
“他們……”他們兩個人肯定膩歪在一塊兒,難捨難分……同心一想到這兒,雙頰不禁染上幾朵紅雲,望着夏荷一臉訝然,她輕輕咳嗽了幾聲後,有些不自然道,“本宮也不知曉這些,走吧。”
對於夏荷這樣的黃花大閨女怎麼也想不到這一茬,再擡首,同心已牽着泰兒走了好幾步了。
瞧着泰兒歡快的步子,夏荷輕輕拍了拍腦袋,索性也不想了,這親兒子都沒心沒肺,她一個妹妹還操哪門子心。
衆人剛至養心殿門口,陸九英趕緊親自上前迎笑道,“娘娘您來了,奴才給娘娘……”
“免了吧,這裡都是自己人。”同心溫和地笑了笑。
“謝娘娘。”陸九英滿臉堆着笑,復又望向她身邊的泰兒,道,“喲,泰兒小少爺來了。”
“陸公公好!”泰兒聲音洪亮,卻不失恭敬之意,全然沒有夏青所擔心的不懂規矩一說。
陸九英的臉上霎時笑開了花,急忙言道,“小少爺您真是折煞奴才了。”
“你是看着他長大的,這一聲你還是擔得起。”同心望着緊闔的殿門,輕不可見地擰眉問道,“皇上還在批閱奏章嗎?”
“額……”陸九英繼續諂媚地笑着,眼底卻閃過一抹細微的慌亂,支支吾吾道,“皇上今個兒早就批完奏摺了,只是……那個奴才馬上進去通傳。”
“不必了,就我帶着泰兒進去,不用勞煩。”如今見丈夫也要通傳,同心一直就嫌麻煩,沒有外人在的時候,她一般都是直接進去的。
陸九英登時收了笑容,急忙攔着同心的步子,繼續結巴道,“娘娘……那個……裡面不止皇上一人。”
“哦……”同心倏地頓住腳步,深深地望了殿門一眼,若是在和大臣商量國事,陸九英定不會說話吞吞吐吐的,莫非是太后在裡頭?
罷了,太后本就不待見她,還是晚一點再過來吧。同心沒有再問,反而微微勾起脣角,“那……本宮晚一點再過來吧。”
陸九英連忙俯下身子,剛欲行禮,殿門忽然被打開了,只見徐胤之和一個揹着藥箱的小太監走出。
他們見了同心,急忙躬身一拜,“微臣給娘娘請安!”
“娘娘吉祥!”
同心微微點了點頭,旋即眉心一蹙,“徐太醫,可是皇上身子不適?”
徐胤之下鄂忽的繃緊,愣了一下,又恭聲回道,“回娘娘,並非皇上身子不適,而是慧妃娘娘有了皇嗣,微臣前來診平安脈。”
慧妃便是高映月,只是還在孝期,都還未舉行封妃大典。
此話一出,細細的冷汗在陸九英的額頭猛然冒出,早知如此,剛剛他就直說了。今後娘娘會不會怨他呀?
同心微微挑了挑眉,瞅着面露尷尬的陸九英,不悅道,“你直接和本宮說,不就得了嗎?”
陸九英猛地點了點頭,連連應道,“是!是!”
“進去通傳吧。”
額……不是說晚點過來嗎?怎麼又不走了,陸九英滿心疑惑地朝殿中跑去。
“那微臣便先行告退。”徐胤之拱手一拜。
“徐太醫請留步……”同心擡手示意他上前,又問了一些關於高映月身子的事,才讓他退下。
見徐胤之離去後,陸九英趕忙狗腿似的跑過來,諂媚笑道,“娘娘,皇上請您進去呢。”
同心淡淡瞥了他一眼,徑直越過他的身子,便拉着泰兒跨入了殿中。
跟在後面夏荷,走到陸九英跟前時,無奈地搖了搖頭,還不忘低聲唸叨着“陸公公你……你怎麼把娘娘想成小心眼的人了。”
說完便趕忙跟了上去,留忽然一臉煞白的陸九英停在原地,一邊悔不當初,一邊惶恐不安啊。
舉步跨入殿內,只見弘曆坐在桌案旁手裡還拿着一本書,而高映月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隨手翻着身前的書,也不管認不認識幾個字。
看到這一幕,若是說同心的心裡沒有那麼一點點吃味,那還真不不可能。畢竟……她也希望陪在弘曆身旁的只有她一人,可是……既然千方百計爬到今日這個位置,她便知曉這一切都是不可能。
聽見腳步聲,弘曆放下手中的書,便朝他們走來。
同心看了一眼映月,便對着弘曆福了福身子,“皇上吉祥。”
弘曆微微皺了皺眉,一把扶起她的身子,低聲責備道,“不是說了沒有外人的時候,不用行禮嗎。”
同心面色淡淡的不言不語,倒是泰兒守禮,恭恭敬敬地跪下,“泰兒給皇帝叔叔請安,給慧妃娘娘請安!”
高映月聽了嘴角一抽,這不是打她的臉嗎?皇后進殿這般久,她都未起身請安,這小孩倒先給她問起安來了。
瞧着弘曆一把將泰兒抱在懷裡,她也悻悻然的起身,走到同心身前恭聲道,“娘娘吉祥。”
“既然有了身子,就不要隨意行禮了。”同心輕聲體貼道。
高映月有些受寵若驚地看向弘曆,只聽見弘曆淡淡道,“皇后讓你別跪以後你就不要跪了,眼下你肚子裡的皇嗣最要緊。”
“謝皇上!謝娘娘!”高映月急忙謝道。
弘曆抱着軟軟糯糥的泰兒,微微揚起脣角,本欲打探一下夏青和弘晝的事,又看着高映月愣在原地,似乎沒有打算要離去的念頭。
忽地淡下臉色,對她身旁的丫頭香芹道,“慧妃有了身子,應該多歇息纔是,你帶她回宮,好生伺候着吧。”
本是一臉微笑的高映月霎時收了笑容,方纔一聽到她有了身孕,皇上的眉宇間還染上了喜色,這待了還不到半個時辰,又要攆她走。若是皇后沒有來,皇上是不是會留她在養心殿過夜……
高映月在心底美美的幻想着,可嘴上仍是說道,“那臣妾便先行告退了。”
弘曆點了點頭,一手抱着泰兒,一手拉着同心便朝裡面走去,根本就沒有再多瞧她一眼。
五年了,這五年裡,皇上日日留在長春館,陪在皇后的身旁。而他偶爾回過王府幾次,都是去了景嫺的房裡。
承蒙上天垂憐,讓她被寵幸過一次便有了身孕,可是……她一再被冷落也就罷了,孩子難道也要一輩子擡不起頭嗎?
不……她決不允許……
見高映月退出了殿外,親自教泰兒寫字的弘曆才輕聲問道,“怎麼?弘晝那小子把夏青哄好了?”
同心皺着眉頭,腦海裡不斷閃現,高映月離開前,眼裡那抹若有若無的恨意,沒有在意弘曆的話,反而低聲言道,“你不應該這樣對映月的,本來這些年我就覺得虧欠了她們,如今她有了身孕,你應該多體貼她一些。”
弘曆倏地一愣,讓泰兒一個人在那裡寫字,湊近同心耳旁低聲道,“那……朕今晚去她哪兒。”
“你愛去哪兒就去哪兒。”同心冷下臉,把自己的丈夫推給別的女人已經夠難過了,結果他還來氣她。
同心徑直越過他的身子,走到書案旁,瞧着紙上那一行行工整的字,讚道,“泰兒又進步了不少。”
泰兒揚起小臉,滿懷期待道,“叔母,若是泰兒再寫好一點,阿瑪會不會喜歡泰兒?”
“你終於肯認你阿瑪了?”
泰兒握着筆桿,似是仔細思量了一番才低聲道,“若是娘原諒了阿瑪,泰兒也原諒阿瑪。”
同心的眼眶忽地溼潤起來,誰說小孩子不懂,其實他都明白。
瞧出她的異樣,弘曆急忙將她摟在懷裡,溫聲安撫道,“既然他們和好了,明日朕就下旨讓泰兒更名永泰,併入宗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