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之後到底會去哪，無人得知。
有沒有孟婆湯，有沒有黃泉路，有沒有下輩子……也無人得知。
他只知道，若此刻不多看看她，以後就沒機會了。
若此刻不多陪陪她，以後也沒機會了。
“好……不說他們了，阿瑤……別哭了好不好……媽媽沒力氣哄你了。”
阿瑤聞言，猛地止住哭聲，卻依舊不停的抽泣。
白霜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道：“還記得你對媽媽的承諾嗎……要護着弟弟，要當個好姐姐……”
“我不護着弟弟，我也不要當個好姐姐！我只要你！！”
白霜皺眉道：“阿瑤……”
阿瑤魔障了一般，眸光憤恨的看着她道：“爲什麼要拋棄我！爲什麼要將我從我自己的世界裡拉出來後，又要拋棄我！！
我還不如從一開始就只活在我的世界裡呢！！”
阿瑤說完這句話，就好似又回到了從前自閉的模樣一般，雙眸逐漸變得空洞無神了起來，將所有的一切，都隔絕在外。
她的世界開始變得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見，也什麼都沒有了。
“阿瑤！！”白霜用盡力氣的嘶吼出聲。
也沒能讓阿瑤擡起眼眸……
白霜絕望的哭泣道：“阿瑤……媽媽都要死了，你不要嚇唬媽媽好不好……媽媽求你了。”
“阿放……暖暖呢，去找暖暖救救我的阿瑤……我不要她回到從前的樣子……不要！！”
陸放走過去搖晃着阿瑤的肩膀，阿瑤也不爲所動，就站在那一動不動，雙眸空洞無神。
白霜當時絕望極了……她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可她已經沒有力氣去管了……
紀雲霄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
他拿着手機，一邊對着電話那頭道：“已經沒轍了……你只來得及跟你老師在電話裡頭聽她幾句遺言了。”
蘇暖暖在電話那頭捂着嘴道：“怎麼會這樣……”
就聽他爸爸在電話那頭道：“怎麼了這是？”
“我的阿瑤自閉了……紀先生，我求你，喚醒她……你幫幫我……我求求你了。”
不然她真的要死不瞑目了！
“好，你先別急……閨女，你小師妹自閉了，你聽見沒。”
蘇暖暖在電話那頭無比焦急的道：“爸爸你把電話放阿瑤耳邊！”
“好。”
紀雲霄照做，將手機放到了站在那一動不動的阿瑤耳邊。
蘇暖暖深吸了一口氣道：“阿瑤，我是師姐！！我知道你能聽見我說話……你是個比誰都懂事的孩子，你要知道，你媽媽已經支撐不下去了……你不能讓她死都不得安寧啊……若她死前看到你這副樣子，她會死不瞑目的啊……你可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當初都那種情況，她都選擇把你生下來，
你自閉了那麼久，她都不離不棄的把你帶在身邊照顧……你忘了她有多愛你嗎？
你怎麼忍心這麼對待她！！”
阿瑤不服氣的脫離了自己的世界回嘴道：“那她怎麼忍心這麼對待我！！”
“若你媽媽能選擇，她會選擇不活了，不管你嗎！！阿瑤……你已經是個大孩子了，你要學會講道理。”
“可是師姐，我要沒媽媽了……我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我想把自己藏起來，只要我把我自己藏起來，我就看不見我媽媽死……只要我看不見，在我的世界裡，我媽媽就沒死，她就一直還活着……”
白霜聽見這些話，心裡難過極了。
蘇暖暖深吸了一口氣道：“你這叫自欺欺人，掩耳盜鈴的課文我就不信你沒學過！你騙得過自己，騙得了別人嗎！你媽媽也是我老師，她出事了我的難過不比你少！
可是阿瑤……我爸爸告訴我，我只來得及在電話裡頭聽她幾句遺言了……我甚至連她最後一面都見不着……”
蘇暖暖說着，便難過的哭出了聲。
兩人間，彷彿共情了一般，一個在電話這邊哭，一個在電話那邊哭。
阿瑤默默的看着白霜，無聲的流着眼淚。
蘇暖暖的話，她都聽進去了……
她不可以讓她媽媽很難過的去死，不能讓她媽媽死不瞑目。
可，無論她怎麼做，她媽媽都逃離不了一個死字……
“媽媽……”
“阿瑤，你不要嚇唬媽媽好不好……”
“好，我答應你，我會好好守護弟弟長大的，我會當個好姐姐的……我也不會跟陸放爲難的，不會責怪他的……你的事情，我全都不會算到他頭上的。”
可這些話說出來，讓在場的人聽着都覺得像是反話。
她說的，她全部都不會做到。
只爲了安她媽媽的心……讓她走的輕鬆點。
連自來最瞭解她的白霜，都聽明白了……
白霜此刻有多絕望，只有她自己清楚。
她是真的不甘心就這麼死去啊……她清楚的認知到，她若真的這麼走了，她所有的期望，都不會按照她期待中的走向去完成的。
“白影后，我閨女想跟你說幾句。”
“好……我也有話想跟暖暖說。”
再不說，她真的要沒力氣了。
她真的累了啊。
電話被紀雲霄拿在手中，開了免提。
蘇暖暖開口道：“老師您放心，阿瑤我會照顧好的，您的另一個孩子，我也會看着他長大成人的……你的仇，我也會幫你報的！”
“好暖暖……有你在，我安心多了……我請求你家厲總裁，幫我看着點阿放……我怕我走後，他想不開……”
“好，我什麼都答應您……”
“老師這輩子能有你這麼一個好徒弟，知足了……暖暖，我給小郡主和爻爻準備了週歲禮物……就在老師的房間抽屜裡，回頭讓阿瑤帶你去取……就當老師最後爲他們盡的一點心意了。”
“好……我替他們謝謝老師……”蘇暖暖在電話那頭聲音更咽道。
一旁厲衍琛見她哭的撕心裂肺的模樣，喉間微微滾動了下。
眼眶也莫名開始有些泛酸。
白霜要死了，他也沒有難過的情緒產生。
但他的小丫頭，卻無時不刻都在牽動着他的情緒。
他能想象得到，她最敬愛的老師即將沒了……她心裡有多難過。
她甚至連她最後一面都趕不上去見了。